久旱逢霖 第22章

第43章

　　吴霖最后没有选择私密性好的正规小区，他不知道要一个人流亡多久，吴霄给他带的行李里有三张银行卡，一张是他自己兼职存工钱的那张，还有两张是吴霄的，加起来一共有七八万，如果不工作的话，这笔钱可能还撑不到他生孩子。所以最后他咬了咬牙，选了一个不需要提供身份信息的黑中介。事情还没暴露的时候他曾经联系过这个中介一次，发现他们主要是给到泉临务工的农民工提供住所，虽然不正规，但也不搞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租金还极低。吴霖想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先受受苦，等有了孩子，再想办法换一个好点的地方，于是就和中介约了当天去看房。

　　中介报的地址是一个菜市场，主要销售蔬菜瓜果，肉铺也有，在市场的尽头，所以只从门口经过是闻不到什么腥臊味的。吴霖抬头看了看市场周围黑压压的红砖房，掏出手机按下了中介的号码。

　　“诶诶！这儿呢！这儿呢！”

　　满头大汗朝着吴霖跑过来的男人也是个Omega，因为上了点年纪，皮肤看上去有点松垮，但人很精神，声如洪钟，莫名给了吴霖一点温暖的错觉。

　　“您好，我是李翔，让您久等了吧。”

　　李翔是吴霖给自己随便想的化名，反正这个中介也不需要他提供身份证，赵钱孙李顺便他姓。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我姓张，叫我张哥就行。房子在菜市场后面，你跟我来。”

　　张哥看来很熟悉这一片的房子，带着吴霖七拐八绕，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栋六层高的老房子前面。这栋房子离菜市场还有一小段距离，张哥说晚上菜市场休市了之后就挺安静的，之前有个房开看中了这片房子，想拆了建商品房，但价钱没谈拢，后来就搁置了，这片慢慢也没人管了。破是破了点，但租金很便宜，两室一厅的房子每月才2500，家电什么的都有。

　　吴霖跟着张哥爬到了五楼待租的房子门前，大门因为长期没人住已经完全生锈了，大块大块的漆皮脱落下来，看着阴森森的，只有锁芯是新换的，大概是为了出租方便。屋里确实也像张哥说的那样，家电俱全，只是都很旧，吴霖怀疑里面有很多可能都用不了了。

　　沙发是布艺的，时间太久已经看不出颜色，边角处被磨破了，露出脏兮兮的海绵芯，茶几看上去还行，双层玻璃，下面夹着一些认不出模样的模特照，可见原屋主的品味很不怎么样。客厅唯一的电器是电视，吴霖不知道那算多少寸，反正很小，不过他平时也不看电视，所以就无所谓了。绕着客厅走了一圈，发现插板什么的都能用，布局也还算合理，这房子没有书房，就一个大点的卧室加个巴掌大的储物间，说两室一厅绝对算抬举它了，所以吴霖以后可能得在客厅做事，电源位置对他来说尤其重要。

　　看完客厅，吴霖去厨房转了一圈。发现这屋子没有通天然气，还在用最老式的煤气罐，墙上贴着煤气公司的电话，张哥说打了电话人很快就能来，吴霖一个人住的话，一罐气能用很久，只是要记得用气安全。厨房里有一台冰箱，是几十年前那种绿壳的，双开门，时间长了会结很厚一层冰霜，清除特别麻烦。

　　大件的家具差不多就是这些，卧室里床和衣柜都有，木制的，看上去还算结实。张哥怕吴霖嫌房子破，一直在给他介绍房子的优势，什么交通方便、邻里和谐，超市菜场周围都有，医院的话走三条街也有一个，算是老房子里很宜居的那一种。

　　吴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其实在看了电源布局以后他就已经决定要租这所房子了，这里面的东西对吴霖而言不算破，原来他们在乡下的老房子连电视冰箱都没有。全家的电器就是三个灯泡，用三根绳子从屋顶掉下来，一个屋子一个，没有电视没有冰箱，吃的东西要想存久一点就全放罐子里腌着，所以吴霖特别喜欢吃咸的，大概就是从小给齁的。

　　吴霖一次性付了一年的租金，想着先顺顺当当的住到孩子出生。张哥收钱的时候用眼睛瞟了吴霖好几次，心想这漂亮小弟弟怎么回事，看着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不挑剔。这屋子挂这儿都好几年了，来的人都是看一眼就走，结果他二话不说就付了一年租金，搞得自己心里面还怪不踏实的。

　　“那钥匙我就给你了，这屋里的东西你要想换都可以，但最好是提前给房东说一下，房东的电话我压在茶几上了，一会儿你存存。”

　　“好的，谢谢张哥。”吴霖接过钥匙，顺手就想把箱子推进卧室。

　　“诶……”张哥伸手虚拦了吴霖一把，“你……这……这就住下了？要不要我先找个人帮你打扫打扫卫生啊？”

　　吴霖随便摸了摸茶几，就灰厚点，倒也没多脏，就转头对着张哥说：“算了，没事，我自己弄弄就好了，很简单的。”

　　“那……那好吧，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吴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哥也不好再多啰嗦什么，就感谢自己今天撞了大运，终于把这个老大难房子给弄出去了，顿时觉得这一片都没那么破了。

　　告别了张哥，吴霖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屋子，就开始整理吴霄给他带的行李。吴霄心细，时间虽然很紧，但该带的东西他都带了，除了日常换洗的衣服，还有吴霖的宝贝笔记本电脑，自己的那台平板也在里面，充电线多给他备了几根，大概是怕他买着不方便。吴霖平时放在床头的那些日常维生素也被吴霄一股脑的全塞了进来，还有一些感冒药和消炎药，日常的小病几乎都能用。吴霖掏着掏着，摸到了一条长条状的东西，扯出来一看，是辛望云之前落在酒店的那条领带，因为一直被自己小心翼翼地收着，大概就被吴霄误会成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也被一块带过来了。

　　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吴霖捏着领带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以后等孩子长大了，他要把这条领带当做礼物送给他。就说这是爸爸留下的东西，爸爸很爱他，虽然没办法看着他长大，但是爸爸永远希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孩。

　　孩子的名字吴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单取一个念字。辛念，心心念念，这个孩子和他的爸爸，永远都是自己最心心念念的人。

　　逃亡的生活其实还算顺利。卓越班大四没有课，吴霖毕业设计的开题报告导师之前已经审核通过了，剩下的部分自己在家里也能弄出来，所以给辅导员说了一声，他就完全不去学校了。为了解决经济压力，吴霖还在网上找了一个网页设计的兼职，他原来选修课学过这个，帮别人设计一些简单的网页没有问题，勤快点的话，每月能赚个三四千，这样生孩子住院的费用也有了保障。

　　医院吴霖最后选的还是一家私立的，因为私立医院不联网，程至礼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查不到他到底在哪生孩子，费用是贵了点，但为了孩子完全值得。唯一让人伤神的就是他孕吐越来越严重了，一开始是吃点东西就会吐，现在发展到了稍微受点刺激也会吐，偶尔还会有腹痛的感觉。

　　今天是他和医生约好做全面产检的日子，孕期满了三个月后就可以做CT、B超检查胎儿的详细发育情况，吴霖心里着急，几乎是医院刚开门就到了。抽血、验尿、照片、化验，前前后后做完，一早上时间就过去了，等他捏着一大堆检测结果坐在诊室里的时候，那感觉就跟小时候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一样忐忑。

　　吴霖的主治医生叫宫羽，是个年轻的海归Alpha，德国留学生，医院产科的金字招牌，虽然年轻，但性格沉稳技术突出，很多人不顾两性尴尬，都点名要他接生，也算是产科的一桩趣闻了。

　　宫羽对吴霖有很深的印象，一是因为吴霖实在太漂亮，在所有人都形容憔悴的孕期，他依旧美得令人艳羡，糟糕的脸色和瘦削的脸颊都无法掩饰他明丽的五官，即便是现在当红的流量小生也鲜有几个能和吴霖一绝高低的。第二则是因为美人命薄，宫羽一直不明白，这么漂亮的Omega怎么会是个单亲爸爸，从吴霖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诊室到现在，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陪伴他的Alpha，要在正规医院他可能就直接报警了，毕竟法律规定任何Alpha都不得抛弃怀有身孕的Omega，违者是要交付高额罚金的。但现在他身在一家私人医院，这家医院就是以不打听病人隐私而闻名，所以他不仅不能报警，就连“你为什么没有被标记却怀孕了”这种看上去很简单的问题也不能问，只能认真的利用自己的专业技术解决吴霖需要他解决的问题，说郁闷也确实是有点郁闷。

　　“李先生，你的验血结果很不理想，”宫羽抬头担心地看了一眼化名李翔的吴霖，“hcg值太低，这个值按理说应该隔天翻一倍，你最开始在妇幼测的是3700，到今天怎么样都该十几万了，但你看，现在你的hcg值才五万出头……”

　　吴霖双眼瞪得大大的，努力想要听懂医生的话：“hcg值低意味着什么？是孩子发育不好吗？还是我自己身体的问题？如果是我自己，那——”

　　“不是，”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一向有耐心的宫羽直接打断了吴霖的话：“hcg值如果太低，胎儿可能会直接停止发育。”

　　“什么？”吴霖双手伏桌，整个人几乎凑到了宫羽面前。

　　“你看，你的B超结果显示胎芽是已经有了，但没有胎心，正常情况下三个月的胎儿应该是发育出胎心了，你的宝宝现在没有胎心，我推测可能有两种原因。”

　　吴霖努力克制住想哭的冲动，握紧了拳头，仔细地听宫羽说。

　　“第一就是胚胎质量有问题，不健康的卵子遇到了不健康的精子，本来就是无法发育出健康的胎儿。”

　　“那第二种呢？”

　　宫羽搭在桌面上的手随意地敲了敲桌面：“第二种可能更符合你的情况，就是过于缺乏Alpha信息素。之前我给你做过信息素检测，你对Alpha信息素的依赖程度特别高，所以抑制剂要用IH4才可以压制住发Q期。这种情况下怀孕，你的身体可能就无法充足提供胚胎发育需要的信息素，所以导致胚胎发育缓慢。”

　　“那我可以使用仿生信息素吗？现在不是有很多单亲Omega都在用吗？我也用不就可以了吗？实在不行就加大剂量，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保住的！求你了医生！”

　　吴霖的语气过于卑微，充满了无望的哀求和渴望，仿佛自己一条命就捏在宫羽手上，只要宫羽摇头，他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感受到吴霖的渴求，宫羽轻轻地叹了口气：“仿生信息素恐怕不行，这确实是政府为了保证意外丧偶或者伴侣长期分居的Omega生育权所提供的保育药品，但不适用你的情况。其实之前你孕吐严重的时候我已经给你开过一些比较温和的仿生信息素了，但完全没有起到缓解作用，有两种信息素甚至还产生了排异反应，所以我怀疑你和你的Alpha的信息素估计是完美契合的，因为只有这种情况，Omega的身体才会本能的排斥其他一切异性的信息素。不信我现在可以给你释放一点安抚信息素，你看你会不会呕吐。”

　　宫羽每一个字都很清晰，语速适当，表达也没有问题，但吴霖却一动不动，完全无法理解。完美契合？意思就是说自己和辛望云是天生的一对？是一个完整体？那完整体如果缺失了一半会怎么办？如果完美伴侣的信息素无法替代会怎么办？

　　“所以我建议，”宫羽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吴霖这个结论，“你最好还是终止妊娠——”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终止妊娠！求你了！求你了宫医生！帮帮我！我一定要这个孩子！没有他……没有他……我也活不了了……”

　　宫羽不是第一次看见Omega病人在自己面前哭，胎儿发育不健康的、早夭的、畸形的，每一个坏消息说出口时总能让这些脆弱的生物流眼泪，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深深的疲惫和心疼，吴霖的眼泪就像是最严重的控诉，让所有帮不上忙的人都要自认有罪。

　　“我……哎……”看不下去了，宫羽索性离开了座位，走到吴霖跟前，伸出手臂轻轻地圈住了他，“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要不就试试看去找找孩子的爸爸，只要能在他身边，有一点他的信息素，这个胎儿也许就能保下来。”

　　宫羽这句话就像承重梁一般插在了吴霖的心里，所以三天之后，无论他觉得多么的难堪与不安，给辛意邮箱发送个人简历的那只手都始终没有犹疑过。

第44章

　　辛望云觉得气短胸闷，秘书把吴霖和那半碗粥一块打包送回公司之后他就频频走神，导致泉临卫视的副台长好几次和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见，整个人看起来特别不在状态。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吴霖突如其来的眼泪完全把他砸懵了，哭什么？为什么哭？这几个月来吴霖凭着一流的厚脸皮和高超的恶心人技术，已经成功的在他心里塑造了一个无耻至极的不要脸形象，所以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能突然哭了呢？还是为这么屁大点事？

　　他突然想到那个梦，自从和吴霖彻底闹掰了之后，他总是会做一个过于旖旎的梦。梦里面吴霖被自己用那条不小心弄掉了的红色领带绑在了床上，被迫承受着他疯狂的贯穿。虽然只是个梦，但辛望云觉得所有的触感都无比真实，甚至连浓郁的Omega信息素气味都可闻可感。梦里面的吴霖也这样哭过，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好像这一秒闭上双眼下一秒就再不能相见一般，那么绝望，又那么温柔。

　　虚幻和真实重叠在一起，辛望云突然有点恍惚，那个梦真的只是梦吗？还是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其实才是梦？

　　“辛总？辛总？”

　　“嗯？啊，不好意思，您说什么？我刚刚走神了。”

　　同席人的声音把辛望云拉回到现实，他回神一看，发现泉临卫视的副台长正面带愠色的冲他举着酒杯，明显是被他晾得不耐烦了。

　　“抱歉刘台，”辛望云举着酒杯碰了一下副台长的杯底，“刚刚我们公司员工出了点事情，我分神想了下，实在太不应该了，这杯我敬您，马上再自罚三杯。”

　　说罢仰头一口干掉了杯里的酒，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酒盅，一副真打算自罚的样子。

　　“哎呀，算啦算啦，辛意这么大，你要操心的事情自然很多，我们都理解。但是是什么员工还要劳动总裁费心啊，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副台长看辛望云诚心道歉，也没打算为难他，随便接了接话，给他一个台阶下。

　　“就一个怀孕的Omega，刚在外面受了点歧视，我过去帮着调解了一下。这……辛意现在盘子大了，Omega问题又容易变成社会热点，不得不注意一点。”

　　听完辛望云的解释，副台长眯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年轻人有觉悟，不是一心想着赚钱，员工利益也考虑得很周全，看来和辛意合作是对了啊！”

　　“刘台哪里的话，家家都有个Omega，关爱Omega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能和泉临卫视合作才是辛意的荣幸，您今天一点头，给我们带来的可不仅仅是一点点机遇啊。”

　　和吴霖分开以来，辛望云以惊人的魄力逼着自己迅速成长，不过才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经稳稳接住辛博宇传给他的接力棒，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年轻总裁了，和他的同龄人比起来，确实算得上是出类拔萃。

　　送走了泉临卫视一席人，辛望云把秘书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样，那人回去没作什么妖吧？”

　　秘书瞥了眼辛望云的脸色，冷静淡定，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说实话，在吴霖的问题上她真是有点拿捏不准辛望云的意思，一会儿怒火冲天恨不得要马上把人给赶出公司，一会儿又心慈手软这也要管一下那也要让一下，弄得她和吴霖打交道时是不敢热又不敢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这位新总裁的逆鳞。

　　“没有，他回来之后就没哭了，身体上的事我也问他了，说没有不舒服。”

　　辛望云听完点了点头，想了会儿，又接着问：“唉，你之前给我说单亲Omega怀孕的时候医院会给他开那个什么仿生素？这玩意儿能一直管到生孩子吗？”

　　“您说的是仿生信息素吗？”秘书问，“那东西基本上就是安胎药，孕期不同阶段会使用不同的仿生信息素，如果确实没有Alpha配偶的话，是能够坚持到生产的。”

　　“如果是对Alpha信息素需求量特别大的Omega也可以用吗？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Omega用的是IH4级的抑制剂，仿生信息素也能同等替代吗？”

　　“这个……”还没生过孩子的秘书彻底被辛望云问傻了，“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听说有的Alpha医生会给特别缺乏信息素的Omega提供临时的抚慰，毕竟少量的信息素交融不会造成双方依赖，所以我想就算仿生信息素没用，应该也有别的治疗方法吧？”

　　听完秘书的解释，辛望云莫名觉得一身轻松。

　　“行，我知道了。吴霖这一两个月就要生了，你留心多看着他点儿，别让他每天老找借口往我这儿跑，什么送咖啡、送外卖之类的事情全部不许他做，我看着心烦。”

　　辛望云这几个月对咖啡、外卖之类的东西简直都要PTSD了。吴霖不知道在打什么小算盘，来了公司没多久就开始频繁地往他的办公室跑，办公室找不到他，就去会议室、设计部堵人，有几次甚至还守在了辛望云专用的那台电梯口，一副不见到人不死心的样子。但次次又都没什么正事，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就这几个月时间里，辛望云见过了辛意周边所有高档外卖店的Logo，熟悉了所有咖啡品牌的包装，就连楼下那家花店的应季鲜花是什么他都被迫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些全是吴霖一个人的功劳。

　　刚开始辛望云还能勉强保持风度，采取视而不见策略，就当吴霖是堵透明的墙，不接受不拒绝不回应。后来吴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变本加厉，如果辛望云不理他，他就要喋喋不休地跟在后面，像个传销员一样推荐自己手里的东西。有次他买了个鲫鱼汤，一边拉辛望云的衣袖，一边以性命担保说这个绝对比何之琳做的还要好吃，可他不提何之琳还好，一提何之琳辛望云就像是被点着引线的□□，“嘭”的一声就爆了。

　　“你还有脸提我妈？她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你现在不仅不要脸，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是吗？！”

　　辛望云一手揪着吴霖的衣领，一手扯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就要往地上砸。

　　“别！”吴霖惊叫出声，“那里面有汤！这样甩出去会烫到人的！”

　　“操，”辛望云被气笑了，“你还挺好心？还知道不能伤着人？那你怎么不赶紧收拾包袱从我这里滚蛋啊！你伤着我上班的心情了你知道吗？！”

　　“我……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快滚！”

　　吴霖紧紧抱着那罐装在纸质餐盒里的鱼汤，惶恐地说道：“可这汤……你尝尝，真的很好喝的，我之前——”

　　“啪！”

　　鱼汤还是落地了，溅起来的汁水打湿了辛望云的裤脚，但他却浑然不觉。

　　“滚！”

　　Alpha攻击型的信息素伴随着辛望云的怒气喷涌而出，吴霖下意识的想逃，但往后退了两步，又莫名其妙的停住了。攻击型信息素的浓度还在不断加强，走廊里等级低的Alpha和抵御力低的Omega全都没了身影，只有吴霖一个人在扶着墙苦苦支撑。

　　“不滚是吗？”

　　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辛望云从来没有在吴霖面前释放过攻击性信息素，这种信息素对Omega身体伤害极大，到达一定浓度甚至会被警察以“家庭暴力”罪刑拘。现在吴霖不肯走，辛望云如果没打算杀了他，就绝对不能再持续释放信息素。

　　就为一碗鱼汤？至于吗？辛望云觉得不至于，没有任何人会为了给前男友送一碗汤而长时间暴露在Alpha攻击型信息素下，又不是生死虐恋，况且吴霖也不是会为了他去死的人。谨防有诈，辛望云只能火速收了信息素，转身走人，只留下吴霖一个人，像条缺氧的狗一样，大张着嘴，拼命地呼吸。

　　发现自己的信息素对吴霖无效之后，辛望云就彻底崩溃了。

　　躲不掉，赶不走，他从来没想过吴霖除了绝情，还能变成块狗皮膏药。公司里没有和吴霖走得近的人，他没法打听吴霖缠着他的真正意图。送吃的喝的又不是什么恶意行为，他也不能以此为理由把吴霖赶出公司。说管住自己，让自己尽量变得冷静一点吧，他又做不到。吴霖就像是他的紧急制动开关一样，一旦出现，必然引发多系统功能紊乱。辛望云觉得，大着肚子的单亲爸爸明明是吴霖，可自己才是背后受苦受难的那一个，委屈、压抑、心烦、无奈，除了静静地等着八个月合约时间耗完，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他也不是从来没有问过吴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有一次吴霖一天中跑了三次他的办公室，被攻击型信息素刺激得脸都青了还是不肯走，辛望云没办法，难得的挤出了一点压箱底的温柔，收了信息素轻声细语地问吴霖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可吴霖怎么说的？人就像大梦初醒一般，觍着脸问：“怎么？你不是不想和我分手吗？我这样经常来看看你你不开心吗？”

　　那是第一次，辛望云如此发自肺腑的希望一个人去死。办公桌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粉碎，攻击型信息素释放过多导致他自己都头疼。吴霖不笑时也自动上扬的眼角仿佛一种最刺骨的讽刺，讽刺他心软，讽刺他深情，讽刺他即便被人□□至此也还是毫无办法。

　　“开心？你还要脸吗？！”辛望云的咆哮声大到整层楼都能听见，“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想想你做过的那些事，问问自己你到底配不配？！”

第4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