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赌墨泼茶
说完两人都笑了,撕开包装,一人分一袋牛肉干。
尚晨问姜淮:“什么时候领的证?”
姜淮说:“昨天。”
“真快!”尚晨有些羡慕,又问,“办酒吗?”
姜淮摇头,说:“不办酒,可能会出去玩一玩。”
尚晨想想也是,丛家一摊烂账,姜德生又是一个赌鬼,双方家长如果出席婚宴,估计会像世界末日。
尚晨说:“这种好时候,我却有一个坏消息。”
姜淮说:“你说。”
尚晨说:“我听说丛越和秦时急躁冒进,这次这个收购案凶多吉少,丛山手里股份最多,那些大股东都盼着他回去救场,赚了算集团的,亏了算他个人的,”说着,他很不屑地哼一声,“这算什么?卸磨杀驴?出了事,你也要受牵连。”
姜淮知道,丛山很孝顺,不愿意丛老爷子前脚刚离开,后脚就闹出风波。可这样的退让,明显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尚晨说:“你们结婚第二天,我就劝你离婚,是不是不太好?”
姜淮说:“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尚晨笑了,连连叫他:“阿淮,姜大律师,你简直不像你了。”
姜淮也笑了,问他:“那我是什么?”
尚晨想了想,说:“三从四德的丛太太。”
姜淮很受用,当作夸奖收下了。
傍晚,姜淮下班,丛山开车来接。
姜淮闻到他身上有一股中药味,知道他去了回春堂。
姜淮打开门,坐上去,丛山回头递给他一个塑料盒。
打开,里面满满一盒淋满蒜蓉辣酱的油炸臭豆腐。
姜淮说:“我没那么爱吃臭豆腐的。”
丛山说:“淮宝,说过的话要算数。”
姜淮好后悔。
丛山笑着说:“我帮你吃一块。”
姜淮用叉子叉起来,喂他吃了一块。
丛山说:“还可以,你试试。”
姜淮也吃了一块,觉得味道是很不一样,问:“你在哪买的?”
丛山说:“我去湘菜馆买的,大厨是长沙人。”
姜淮说:“你怎么这么聪明!”
丛山问:“淮宝,你要不要亲一口你聪明的老公?”
姜淮听见老公这个字眼,脸有点红,说:“不要了,嘴很油的。”
丛山说:“那我亲你?”
姜淮忽然有些矜持,说:“也不要。”
丛山问:“淮宝,臭豆腐味道很重,你会不会洗车?”
姜淮说:“我不会。”
丛山笑着问:“那下次还敢不敢乱许愿了?”
姜淮笑着说:“不敢啦。”
丛山又问:“那你明天想吃什么?”
姜淮想也不想,说:“榴莲千层。”
丛山叹了口气,说:“好吧。”
姜淮笑了。
丛山这么自相矛盾,真不知道到底是要惯着他,还是要欺负他。
丛山带他去吃江南菜,一道龙井虾仁,一道蓬房鱼。
餐馆古色古香,每一道菜都有食记,写着名称、来历与典故。
蓬房鱼是徽州名菜。已经过了吃莲蓬的季节,厨师用揉了菠菜汁的绿色窝窝头做莲蓬,鱼肉剁碎为莲房,花生米为莲实,拌入鸡蛋和鸡汤上锅蒸熟,形色逼真,鱼肉鲜嫩,花生香脆,别具一格。
包厢外有人在弹古筝,一位老师傅正在微微调整燕柱位置,一根弦一根弦,校正琴音。
琴声里,姜淮觉得从没有这样宁静过。
时间变得悠长,无穷无尽,像一条洒满金粉的河流,只有细细的音乐在响,过去未来现在,一重一重的门打开了,豁然开朗。
他那种抵抗世界的浑也消失了。
吃完饭,两人对坐着喝茶,姜淮正食困,听到丛山问他:“淮宝,你是从几岁开始伪装自己的?”
姜淮愣了一下,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丛山说:“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
姜淮喝着茶水放空,半晌,才说:“初中的时候,瞒着年龄去便利店打工,收工后给自己买了一瓶汽水,老板说是我偷的店里的饮料,扣了我半个月的薪水。”
丛山问:“没有想过反抗吗?”
姜淮摇摇头,说:“反抗又有什么用呢?反而失去一份兼职,得不偿失。我意识到自己被审判了,学乖了,少了很多阻力。”
所以他变成了姜律师,法条是最冷酷无情的东西,他不再说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到的东西都偷偷争取。
丛山说:“淮宝,你应该早十年认识我。”
姜淮笑了,说:“那你要怎么样呢?”
丛山说:“我有更好的打工机会。”
姜淮问:“比如?”
丛山说:“去天光墟卖假古董,也可以卖中药材,早年的市民都很纯朴,我中学靠卖回春堂里的药材赚了第一桶金。”
姜淮笑了,说:“天光墟还可以倒卖东西的啊?”
丛山说:“早些年是。有些人买卖非法来源的古董,或者纨绔子弟偷卖家中古董,都不能让人认出来 ,只能去天光朦胧的夜市。”
姜淮好奇,问他:“你都卖过什么?”
丛山说:“古画、竹扇、藏红花、人参……买进卖出,我也淘到了很多宝贝。”
姜淮笑出声,很想夸他几句,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好说:“现在的天光墟还可以倒卖?”
丛山说:“不行了。有些消失了,有些成了普通夜市。时下的东西,只要是好的,不管来源多么复杂,都不需要摆地摊偷着卖了。”
姜淮笑着点头,想到丛山年少时摆摊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味。
他忽然傻傻地说:“你这么好玩,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丛山牵住他的手,一根根按捏他的指腹,说:“淮宝,你早点认识我,我管你一辈子汽水。”
姜淮问:“倒卖可以赚很多吗?”
丛山说:“赚的不多,但是请自己未来老婆喝汽水还是够的。”
姜淮抿着唇笑。
他说:“轮到我向你提问了。”
丛山说:“是不是想知道丛越和秦时的事?”
姜淮问:“你可以讲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丛山说,“他们经验不足,收购了一个空壳,股东们都急着找人接盘。”
姜淮想了想,说:“那你要回去吗?”
丛山笑了,说:“这事再说,总得等他们吃够苦头。”
姜淮心里堵了一口气,替丛山感到不值。
他问:“那我们会输吗?”
丛山发笑,知道姜淮在替他较劲。
丛山说:“不一定。”
姜淮“哦”了一声,说:“丛医生加油,我相信你的实力。”
丛山笑了。
晚上,他们回到家,丛山去搭花架。
他搭的是一架使君子藤蔓,顺着露台原有的亭子横栏伸展布局。姜淮见过照片,很期待。到了夏天,枝叶茂盛,花势疯长,粉紫花朵流淌而下,弥漫幽香,形成一条淡光的瀑布。
姜淮帮忙,一会切果盘,一会榨果汁,跑出一身汗,脱了外套,解开衬衫领口扇风。
丛山洗完手出来,看见他若隐若现的锁骨,招手叫他:“淮宝,过来。”
“怎么了?”
姜淮走过去,丛山抱住他,右手突然贴上他的脖子。
丛山才洗过手,手心是冰凉的水珠,姜淮冷得缩着脖子往后躲:“你干什么?”
“我摸摸你心口的丘比特之箭。”
“摸到了吗?”
“没摸到,”丛山一本正经地说,“它说它太冷了,不愿意出来见我。”
姜淮瘪了瘪嘴,讪讪地摸摸鼻尖,乖乖回房间穿上外套,又把领口的扣子扣好。
丛山榨好两杯果汁放在客厅,姜淮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丛山身上,双手往衬衫里钻。
丛山怕他掉下去,双手托住他:“淮宝,你要做什么?”
姜淮煞有介事地说:“我也要摸摸你的丘比特之箭。”
丛山笑了,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摸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