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沉珠
“你胡说八道什么?非要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是吧?你自己怎么不先去医院检查检查,还一副为别人好的腔调,你惺惺作态的样子真恶心。”刘岁岁甩着手说的生气,她早就看不下去了,方永学简直让人无语。
这种话也是能当众胡扯的吗?
江照始终没有开口,他呆坐着,好像坐到了冰窟里。犀利的言语就像那淬了毒的回旋镖,往回拔的时候勾着他的心头血,泼洒了一地,毒一发作,又麻痹的他浑身发冷。不堪与羞恼埋没着他,无底洞一般要把他吞噬。
这下好了,他那藏藏躲躲的见不得人的秘密,被全部人都知道了。人言可畏,一个人知道,保不齐所有人都会知道。嘴巴随意一张的事情,好像不用负责一样,就轻飘飘的判了人死刑。
☆、第 29 章
江照一直,一直都没有勇气在人前提他的妈妈,他甚至反驳不了方永学,因为方永学说的是事实,他拿什么去反驳一个事实?
方永学用利刃剥开了他伪装的躯壳,抽走了他最强硬的那缕魂魄,他根本面对不了外界那些视线,所有的坚强都是假的,他人是虚的。
江照垂下头,眼底猩红一片,短短的指甲陷进肉里原来这么疼。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刘岁岁那一巴掌转移了,没有人去看江照了。
刘岁岁居然动手打人了,平静无波澜的班上仿佛惊起了一道旱雷,方永学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岁岁,他忿然道:“你等着吧,我要告诉班主任!”
“赶紧去,别不告诉老陈。”刘岁岁不屑的侧身,给方永学让了一条路出来。
方永学出去,李旌和进来,班上嘈杂一片,听在他耳朵里恍恍惚惚的。他走到位置上,看见趴在桌子上的江照,一动也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他伸手在江照脑袋上揉了一把,轻声细语的叫:“小江哥哥,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赶快起来了。”
江照没动,李旌和的掌心暖暖的,指腹擦过发丝的力道极轻,伴着那诱哄的嗓子,像是要掀翻他封闭满腔的委屈。他缓缓抬头,通红的眼睛巴巴的看着李旌和。
李旌和皱眉,低声问:“怎么了?”
江照摇头,他现在说不出来,要等这委屈劲儿过去了才能组织好语言。
李旌和摸着他眼尾,叹了口气,“被人欺负了要告诉我,哥给你出气。”
他一副大家长的口吻,配上那稳重的神情,江照一滞,莫名的委屈像涨潮般翻涌,怎么办,想给李旌和告状。
“现在不想说就等会儿说。”李旌和从课桌兜里掏了本绘本,还有那彩虹般五颜六色的水彩笔,一齐放到了江照跟前。那是本需要填色的绘本,填的时候不需要动脑子按自己的喜好描就是了,“不作作业了,画这个,乖。”
他低头,在厚厚高高的课本垒做的城墙后,偷偷的亲了亲江照的手背。
江照眼睛湿湿的,好一会儿才拿起画笔。
方永学很快也回来了,并没有人约谈刘岁岁,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晚自习,江照涂完了整本绘本,他甚至连描绘色彩都是那么的认真。
窗子外头漆黑一片,冬夜里总是静悄悄的,班上同学做着作业,没有老师上来坐堂。
江照合上绘本,默不作声的蹲了下去。李旌和眼角余光瞥着他,刚准备问他要做什么,就被人抱上了腰。江照蹲在课桌下,瘦削的身形缩做一团,双臂抱着李旌和的腰,脑袋埋在了他腰腹。
李旌和僵住了,这样的拥抱姿势太缺乏安全感了,他握着江照手臂,想拉人起来,反被江照箍的更紧了。
无果只得作罢,李旌和垂下一只手,按在江照的脑袋上,就着这样别扭的姿势,谁也没说话,说话就要被察觉。
江照一头扎在李旌和身上,蓬松的细发蹭着他,从左边蹭到右边,拱来拱去的,企图拱走最后的一丝委屈与无助。
李旌和垂着眼,很想把人拉起来抱一抱,又想问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江照变成这个样子。
漫长的拥抱在即将要下课之际结束了,下课铃声一响,江照就往兜里揣打火机,准备到厕所去。
李旌和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不喜欢烟味儿,江照居然敢背着他学坏。
“江照。”李旌和叫他,只是叫他的名字,没有多余的任何话,短短两个字却又凌厉无比,暗含了警告。
江照抿着唇,冲他扬了扬下巴,单手插兜出去了。
他走以后,李旌和看着斜前排的刘岁岁,终是叫出了声,“刘岁岁。”
刘岁岁做贼般回头,她瞪着眼睛,迟疑的指着自己,小声问:“叫我吗?”这是这一个学期以来,李旌和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李旌和点头,他声音沉沉的,带着浑厚的质感,“我不在的时候江照怎么了?”
刘岁岁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李旌和听到后面眯起了眼,眉梢吊着,脸上不大好看。
方永学这么说江照了是吗?
方永学不仅这么说江照了,他还坚持腰老陈处置刘岁岁,不然他就叫家长。老陈坐在办公室,玻璃杯里的枸杞上下翻腾,他翘着二郎腿,声音有些苍老,“你去把刘岁岁叫来,有什么矛盾你们当我面说,能解决的就不叫家长了。”
刘岁岁被叫进了办公室,她进去的时候办公室只有老陈,她和方永学。窗子关的严严实实的,屋内暖气开的很足,热烘烘的熏烤着人。
“你俩是因为什么闹矛盾了?”老陈看着他最满意的学生,问的操心,都高二了,还会因为闹矛盾被叫进办公室,真是不让人省心。
刘岁岁挺胸抬头的站着,果断道:“因为他嘴贱。”
老陈把杯子重重一放,“你好好说话。”
方永学一身正气道:“请刘岁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道歉,不然我就叫我爸妈跟你爸妈说了,看是什么样的家长教出这么没教养的人。”
刘岁岁嗤笑一声,厉声道:“呸。不用你叫家长,这学我不上了。”
她这话一出,老陈跟方永学都被吓了一跳。
“不要说堵气的话。”老陈劝她。
“不是赌气,我不上了。”
☆、第 30 章
第二天刘岁岁就没来了,她连江照都没告诉。江照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给刘岁岁带了她最爱吃的巧克力,等了一天,都没见她来上课。
班上流言四起,连赵禹都忍不住八卦,刘岁岁真的不读书啦?且从赵禹发现江照就李旌和在谈恋爱以后,心里不知道怎么转不过来,他跟江照的接触在慢慢变少。但是昨天方永学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拳头都硬了,太过分了!
怎么能那么说江照!
他差点没忍住要凑方永学,哪想刘岁岁先出手了,没看出来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打起人来巴掌那么响。
江照颓然的坐在位置上,刘岁岁不在,他就又成了话题人物。那些视线轮番扫射着,他好像成了靶心。
“江哥,”赵禹挪到江照跟前,手上拿着篮球,提议道:“打两局?”
李旌和瞥着他们不做声。
江照抬头看赵禹,赵禹脸上表情小心翼翼的,他突然有股挫败感,凭什么他一个人的事,要连累大家都过得不痛快呢?
“你以前不是特爱打篮球嘛,咱这个儿都是打篮球打出来的。”赵禹把篮球放到他桌上,搓了搓手,扫了眼李旌和,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怪,“要不你让你同桌跟你一起打也行,我想起来我还有题没做完,我得抓紧做去了。”
李旌和拿正眼瞧赵禹,赵禹溜得快,人走了球倒留下了。
“要打吗?”李旌和问。
江照摇头,天太冷了,也不知道篮球场的雪扫了没,万一打出溜摔了净耽误事,还不如老实待着。
“今天还画吗?”李旌和从书桌里掏出两本崭新的绘本,这是他托他们家司机带的,专程为江照准备的,怕他今天还是不想学习。
情绪总是需要发泄的,一个小时也好,一天也好,一个星期也好,只要能过去。
“不画了。”江照把球拿下去,他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摸了个打火机出来,上交工资似的交到李旌和手上,“我昨天没抽。”他解释道,确实想抽来着,他学会抽烟是在程雪青刚生病那年,心里压抑了就喜欢用香烟麻痹神经,那种迷离的感觉,实在是妙。
可昨天李旌和叫他那声,简直是他们认识以来叫他叫的最严厉的一声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抽。
李旌和把打火机收起来,眼神柔和了些,膝盖擦着江照膝盖,亲昵的碰了碰,江照看他,“这周末去滑雪吧?要不去水族馆?打羽毛球也行,射击也可以。”
江照闻言直直的盯着他,高领毛衣堆在李旌和下颌,看不到喉结,连下颌线也被遮挡了些许,弯弯的嘴角承载着无尽的缱绻,幽深瞳孔映在冬日暖阳下,仿若天光乍现,晃过江照的眼。
“嗯?”李旌和也看他。
江照垂下眼,答非所问的说:“李老师,以后我们也在一起吧。”一直在一起吧。
李旌和缓缓点头,好啊。
刘岁岁的短信来的时候江照正在滑雪场跟李旌和滑雪,视野里白茫茫的一片,突然的震动让江照掏出了手机。信息来自小刘:
江照,我跟我爸妈说好啦,我要去学表演啦!
早就想去学表演啦,一直没有勇气,学习上还过得去,就先学着。直到这一年,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有天赋,只是很努力,而这份努力在又有天赋又努力的人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当你的成绩出现在我前面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震惊吗?我,学霸,你,学废,连你都赶到我前头了,你还敢来安慰我,你说你不是火上浇油嘛。
当然,我承认,我是嫉妒。不过你放心,我不是经受不起打压的人,也不是因为一次考不好而退学的,我只是要换条路走了。
我们会在顶峰重逢的。
你这个笨蛋,再不要让别人说你!是人就都会生病,只是生病而已,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我们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我们不住他们眼里,我们要住在自己心里。
对自己好一点。
我会想你的。
江照眼睫轻颤,呵出的白气四处飘散,冷风刮着脸,褪下的口罩被他攥在手里,神志格外清醒。
真好,他想,小刘从今以后就是追梦人了。
李旌和挪过来,把自己的围巾套在江照脖子上,遮住了他大半的脸,独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外面。
“别冻着了。”
江照埋头深嗅,李旌和的味道。
“有你冻不着。”
李旌和意味深长的看着江照,薄唇掀动,清清冷冷的开口:“可不是吗,有你这张煽风点火的嘴,”他手点在江照的滑雪服上,厚重的手套缓缓下滑,幽幽的继续道:“怎么能冻着。”
☆、第 31 章
江照弯着眼睛笑,李旌和不给撩拨的,一撩拨就要变身成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的人。
“李老师,我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吧。”江照认真的开口,他其实还是没有目标,得过且过。李旌和很优秀,他知道,但是他努努力应该追得上。刘岁岁启发了他,他不能再浑浑噩噩了。
李旌和点头,他看着江照,思忖片刻,心里好像在打鼓,不是太有底气的说:“江照,我下个学期可能就要转学回去了。”
你还愿意跟我谈吗?他不敢问,快乐的时光稍纵即逝,他甚至没有江照在身边的真实感,就要跟他分开了。
挺舍不得了,看不见了得多想,李旌和拿眼神一寸一寸的描刻江照的脸,喜欢是会渗到骨子里的,让人食髓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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