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三娘
“那是——”
“她儿子不太喜欢我,也许是直觉我对他有威胁,想帮他铺路。”
叶瑾不寒而栗,仅仅只是觉得“有威胁”,就不惜毁掉对方的职业生涯。这种心狠手辣的程度她看来也自叹弗如。
“她儿子是谁?”
柯屿外地抬眸看她,“你不知道?”
叶瑾不明就里,“我怎么会知——裴家的?”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
“裴家很低调,家族庞大子孙众多,我也不是很熟。苏慧珍之前息影就很奇怪,她很有野心,不像是甘愿放弃自己事业的人。”
“她怀了裴家赘婿的孩子。”
叶瑾冷笑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不结婚吗?”
柯屿略一欠身,“愿闻其详。”
“裴家主母裴宴恒和她的入赘老公连海渊,年轻时爱得死去活来,人到中年出轨、争权、架空、安排外戚掌权——裴家已经不如以前了,就从裴宴恒嫁错了人开始。”
柯屿苍白的脸上烟雾弥漫,唇角咬着烟,闻言慵懒给她鼓了鼓掌,“叶家有你了不起。”
叶瑾他到如今地步还有心思讽她,扑哧一笑,“你很不错,可惜是个gay。”又问,“苏慧珍为什么会知道你有心盲症?还有谁知道?”
“国内外几家顶级的私人心理诊所、我的前老板汤野。”
“商陆不知道?”
“我没告诉他。”
“那苏慧珍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柯屿记起裴枝和曾经捡到过他的笔记本,“可能是她自己的经验推测,加上身边也刚好有心盲症患者,或者是汤野告诉她的。”
叶瑾沉吟,“知道了。我先走了,你想好了就给商陆打个电话——”关门前展颜一笑味深长,“我们圈子里盯着他的千金一双手不够数,他是难得的不玩不花又帅家风又的二代,好好把握,别让小朋友伤心。”
人走了,盛果儿茫然了:“什么二代?什么裴家?什么圈子?”
柯屿:“……”
盛果儿继续喃喃:“……商……不是那个长辈过世特首扶棺的商家吧!”
柯屿捂住她嘴:“你猜。”
盛果儿掰他手呜呜两声,“刚才商陆给你打电话了!”
柯屿走近卧室:“别接了。”
“为什么?”盛果儿理解不了,“哥,你们在谈恋爱啊,你出了事,怎么可以让他不关心你?”
柯屿被她天真的质问弄得笑容惨淡,“你也觉得我很过分?”
“我觉得你好狠。你不想他来关心你安慰你陪你吗?他肯定想来关心你安慰你陪你的。谈恋爱不就是这样的吗,不就是想在你躲着所有人的时候有一个冠冕堂皇名言顺来陪你的权利吗?”
“他现在很想找我,等冷静下来就不会了。”柯屿扶着门框回首注视着盛果儿,“果儿,我是怎么害怕面对他的,他就是怎么害怕面对我的。”
他还年轻,桀骜热血,但他不是了。
虚长几岁,他不得不成为那个主动刹车的人,好给彼此一个还来得及体面的机会。
只是空调冷气打在身上时,他才迟钝地承认,他也是想念他身体的温度的。
“……那……汤总也来电话了。”盛果儿怯生生地说。
柯屿身影一顿,“我记得我把他拉黑了。”
“打的我这儿。”
“你没接吧。”
“没有。”
柯屿放下心,“以后也不要接了。”
“他发了信息。”盛果儿捏着手机,“你、你要看吗?”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
“什么?”
“他赢了一局。”
盛果儿骤然震惊,眼睛用力瞪着,“你怎么知道……”
“还有一局。”
扶着门框的手指用力到指骨泛白,柯屿轻轻哼笑了一声,味不明地说,“他现在应该在开香槟庆祝。”
汤野的确在喝香槟,怀里坐着钟屏。
钟屏抱着手机,眼睛看不过来了,看到有思的帖子,就就着汤野的杯子喝一口。
简直像过年。
汤野听他念帖子,脸上笑容很淡,听了几分钟觉得无聊,他放下杯子,问了一个让钟屏莫名其妙的问题:“如果你是一个很有才的演奏家,你很中一个学音乐的年轻人,觉得他一定能写出惊才绝艳的曲子,最后却发现他其实是个聋子——你还会继续中他吗?”
当说出“不会”二字时,钟屏明显感到汤野脸上的愉悦更深。
“不过,”钟屏单纯戏谑地笑起来,“贝多芬不是也是聋的吗?”他看了下辰野旗下养着的几个营销号,毫无动静,只是不痛不痒地搬运了一下心盲症科普而已。
“安言在搞什么?怎么还不派水军引导舆论?”他噼里啪啦给麦安言打字,命令他赶紧把风向往“柯屿浪费影视资源、没天赋就不要硬努力、换个主业换片天地”上引导,既不至于太难听刻薄,表达了同情,也可以灌一波鸡汤。
本来嘛,多少前辈说过了,演戏就是个吃天赋的行业,没天赋别硬占座。转身说不定就是别样的风景呢?
字打一半,手机被从掌心抽走,他仰头看着已经起身的汤野。汤野俯身捏住他下巴,在唇上不堪温柔地亲了一口,“我很喜欢你的下作。”
“如果小岛有你一半下作就好了。”
香槟杯没有放稳,跟手机一起咚地摔在铺有厚软地毯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小岛现在一定很无助,真如狂风巨浪中孤苦伶仃的一座小小孤岛。如果他在,他可以把他抱进怀里,用尽生平温柔去陪他度过难关。
汤野情绪不明地闭了闭眼,又一哂,可惜了,这么好的风景。
钟屏看着他步入卧室的背影,弯腰捡起手机。辰野不愿出手,他有自己的渠道,买水军的几个钱他钟屏还是花得起的。
网上的舆论已经很精彩,无数的“热心影迷”涌向「偏门」的官微评论区:
「麻烦导演出来说明下,心盲症患者是怎么可能在试戏时脱颖而出的」
「苏格非钟屏双影帝试镜表现竟然被心盲症花瓶力压,这合理吗?」
「这么好的班底就不要用心盲症演员了吧,他有苦处要证明自己的机会,主创和导演难道就该把心血付之东流给他试错吗?」
「商陆知不知道他心盲症?不知道的话这属于诈骗吧!」
「换主演。」
商陆的超话和个人广场前所未有的热闹”
「放弃柯屿吧,你给他一个国际扬名的机会已经仁至义尽了」
「别死带着柯屿了,你的天赋不应该被他拖累」
「换主演,我们都能等,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
「心疼商陆,代入一下感觉被死gay骗婚,草,快点清醒啊你!」
袁荔真崴了一下,圈内打拼多年的职业气场消失殆尽,她只觉得天旋地,整个人被仰面扣在墙上。
没走成。
她吞咽着,仰首看着商陆,目光已经有了难以支撑的动摇——
“你别拉着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商陆紧紧掐着她的手臂,顾不上绅士也顾不上温柔,对方白皙的手臂几乎被掐出红印,他一字一句目光幽森语气冰冷:“柯屿,到底在哪里?”
袁荔真心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商陆。
她只觉得这个英俊桀骜的年轻人深沉愤怒得可怕。
第102章
网上沸反盈天之时,苏慧珍悠悠闲闲地坐阳台上喝下午茶。香港的人居条件出了名的逼仄,但她有自己的半山别墅,位置纵然偏了些,却也是实打实的富商钟爱的风光。太久没接采访,她一边往英式骨瓷杯里注入茶汤和牛奶,一边用心听着手机里播放出的属于自己的声音。
表现得还是有一些紧张,不过现在这些娱乐媒体的镜头感也不比当年,让她找不到曾经正当红时,无数只话筒对着自己的那种炙手可热的感觉。
电话铃声响,佣工将鎏金电话座恭敬拎到她跟前。
这年头用座机的已然不多,但苏慧珍一直惦记着小时候欧美电影时,那种缠绕着电话线浓情蜜意的画面,有富贵闲人的感觉。她保持着座机接听电话的方式,且电话线要够长,能够由佣人伺候到任意一个角落,“太太”二字也是不能省略的。
“太太,您的电话。”佣人说。
苏慧珍饮一口茶润过嗓子,待又一声脆铃响过后,她握住手柄轻巧提起,贴耳,声音轻柔富有气质:“你好。”
电话那头是裴枝和。
“宝贝今天怎么闲得这么早?”苏慧珍心算时差,现在差不多是法国上午十点多,应当是裴枝和排练最忙时。
“柯屿的心盲症是真的吗?”
苏慧珍轻柔一笑:“怎么了?”
“妈妈是怎么知道的?”
“嗯……”苏慧珍长腿交叉搭起,人斜斜地软进椅背中,“你不是捡到了他的笔记本吗?妈妈后来也看见了,加上这几个月看他演戏,猜了一些。”
“就这样?”裴枝和刚搜完心盲症,心里还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这是个罕见又隐秘的症状,许多患病者甚至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有这个病。
靠笔记和演戏…在身边没有先例的情况下仅凭这两件事推测出,恐怕心理医生也要自叹不如。
苏慧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不会对任何人承认,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柯屿到底有没有心盲症。
心盲症是什么鬼东西?早些年是有个黑老大想找她拍戏,令人编了这样一个有关的剧本。剧连海渊动用关系帮她拒了,但「心盲症」这有意思的三个字却刻进了她的脑子里。
柯屿到底有没有心盲症?无所谓的呀,这种事情,便如说某貌美女星有狐臭、某英俊男星是秃顶一样,只要按上了,就无从证伪。
最重要的是,商陆的天才只能有裴枝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