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露沁酒
陈酌是十分乐意的,立即点头答应了,倒是肖萧有点不好意思,他一向放得开,只在陈父陈母面前格外矜持些,因为他从小是孤儿,未曾体会过有父母疼爱的感觉,陈父陈母实在是很好的人,打从认定他这个儿媳妇后就格外关心疼爱,将他视若己出,他分外珍惜这份后天的亲情,也因此有些患得患失。
“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他话音刚落,陈酌立刻抢道:“婚都定了,早晚都要住进家里来,就这么定了。不许反驳。”说着按住肖萧的肩膀飞速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然后搂着自家omega心情大好的与父母说:“谢谢爸,谢谢妈。”
陈酿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默默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他大哥自从谈恋爱之后变得越来越闷骚了,不过她喜闻乐见。
显然,自己爸爸妈妈对此也喜闻乐见。陈爸爸夸大儿子有自己年轻时的高觉悟,被陈母嗔怪的拍了一下后背,一家人笑成一团。
陈醉作为旁观者,心里格外羡慕,以前看他们恩爱甜蜜除了替哥哥和好友高兴外并没有多余情感,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才明白,这样一份真挚纯粹的爱情有多难得。
陈爸爸的态度让肖萧舒了一口气。他上前拉住小酒的手说:“酒酒,我下半年有三场秀在要飞欧洲,一定抽空去找你。”
肖萧看着病容未褪的好友,心口有些酸涩:“但是我想看到一个健康的你。”肖萧还想说为那样一个人不值得,但没说出口,每一个人都默契的不再提顾醒辰。
小少爷微笑着应了。除却没有爱情,他的人生一帆风顺,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他没有矫情的资格,于是告诉自己要坚强,为了爱他的家人和关心他的朋友,可是他再坚强,也不可能完全忘却这半年来的创伤,尤其是那个孩子。
有人用刀子在你身上割了一刀,时间会治愈一切,甚至抹去痕迹,可是你永远记得,这个部位,曾经被人用刀子划得鲜血淋漓。那种痛楚留在你的记忆里,没有人与你共担,午夜梦回,这些痛你都得一个人受着。
但是你痛,不代表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也要跟着你一起痛,所以他还是能笑得出来,就算只是给别人看着聊以安慰,也足够了。
妈妈说他的心脏要开刀,说里面出了点小问题,好好接受治疗就没事。可是他不傻,如果不是大病,国内的医疗条件完全足够,出国就出国吧,他想,也许半年前,根本不应该放弃导师给的直博机会,继续读书,在英国呆够了再回来,而不是因为一个人的婚礼一头热的凌晨飞回国内,最后丢了人,失了心 非要摔惨了才知道后悔。
他心脏有疾,医生可以帮他治,但看不见的伤口,谁能治好?
像是被堵住的血管突然疏通了一般,顾醒辰的车终于跟着车流下了高速,他踩足了油门,变道,加速,像是在和时间赛跑,然而时间根本不等人,现在已经是12:40,看着电子地图上预估的行驶时间,心凉了半截。
赶不上的,这回老天没有帮他。他想着以前闹矛盾时,omega总是愿意给他机会解释,他涵养高,即使自己说的内容十分让人生气,他还是能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等他说完才发表意见,生气和愤怒表现得很直接,新婚第一天omega就和他吵了一架,因为没吃上早饭,alpha不算好脾气,如果不是对方体弱,他就敢跟他吵起来,小少爷大概是被宠惯了,有脾气从不遮着掩着,也不为难别人,就自己生闷气,不说话冷暴力,但一般都不会超过24小时,顾醒辰是愿意哄他的,从最开始刻意的包容到最好发自内心的心疼,转变的过程非常微妙,等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大概真的对这个朝夕相处的人有点上心。陈醉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顾醒辰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大心思,简单到做一道日常的饭菜,简单到帮他按摩抽筋的小腿,这种责任义务内的小事却总能得到小少爷不遗余力的夸赞,好似他真的做了什么感天动地的事,他偶尔心虚,但心里却暗暗自得。即使犯过错,稍微施点苦肉计,那人就会立即心软,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但这次,他把机会耗光了。
陈醉说恨他的时候,眼里的恨意是真真切切的。爱的时候有多纵容 恨的时候就有所多严苛,严苛到一面都不愿多见 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说走就走,连离别都是他人代传,戒指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转动右手无名指上的两枚素面戒指,它们紧紧挨在一起,像是在讽刺什么。磨砂得完美的曲面反射了阳光,抽离的思绪被眼前亮眼的光芒拉回,等他将注意力移回路面时,一辆转弯的大卡车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人在突发的变故面前有自救的意识,他猛打了方向盘,避开与那辆超速逆行的大卡车正面的撞击,却因为制动过猛车胎打滑,整辆跑车急速撞向了高架桥边缘的护栏。
车身冲出去半截,半悬在高架上,将掉不掉。
“各位乘客请注意,XS1197飞往瑞士的航班现在已经开始登机,请您携带好相关证件前往三号登机口。”
机场的广播做出提示,陈酿不舍地抱了抱弟弟,又叮嘱了几句,珺珺还小,她这个做妈妈的走不开,不然肯定也要跟去瑞士的。
“姐姐,你别哭呀”小少爷抹去姐姐眼角悬着的泪花,没心没肺的打趣:“又不是生离死别。”
这话立刚出口立即被大哥瞪回去了:“嘴上没把门,什么生离死别,我只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必须给我好了回来接班,我要放个大长假。”
“放假的话,顺便把婚结了吧哈哈”陈醉接道。
陈酌并不回避这个问题,搂着肖萧深以为然:“是时候了。”
肖萧道:“那得看你要不要给你哥哥这个机会了,我反正可以等。”
“我等不了了”陈酌道:“所以小酒你争气点,把病养好,就当为哥哥的幸福着想,可以吗?”
“嗯,那我真是任重道远。”陈醉道:“我会加油的。”
“时间太紧,私人飞机安排不上,我和机组的乘务员说过情况了,如果在飞机上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医生说你的情况只是暂时稳定,不能掉以轻心,”
“下了飞机,就会有医院的人来接你,你必须马上住院,为手术做准备。不能任性。”
“哎呀哥,你比妈妈还啰嗦。”小少爷说。
“那不啰嗦了,你现在的任务是治好病,国内的那一堆破事哥哥会处理好,动过你的人哥哥不会让他们好过的。还有你不想提不想见的那个人,哥哥不会让他去骚扰你。”
不想提不想见,到了登机口,他还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好在那个人并没有出现,他告诉自己,是应该放下了,再扭捏下去,就不像他了,然而食指还是下意识的去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是空的,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这才想起自己把它摘了,到底有些怅然。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来电显示,心里不可能没有波动,接还是不接,犹豫也只是两秒的时间。
顾醒辰忍着腿部的剧痛 以一种怪异滑稽的姿势侧躺在桌椅上,撞车的瞬间,安全气囊救了他一命,他的上半身没有受伤,下半身却是撕裂般的剧痛,他勉强弄清自己的情况 不算太惨 就是双腿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 绞着疼,车厢里都是血腥味,大概也流血了,他本来是坐着的,为了捞掉到车底的手机,硬生生把身体扭成了这个怪异的姿势,而在外人看来,这辆半悬在桥外的豪车,经不起任何动弹 因为它随时可能因为失去平衡而掉落高架,落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Alpha没想那么多,他在车底一阵摸索,终于从凹槽里捞到手机,他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把摔到裂屏的手机拍了拍,屏幕闪烁了几下勉强恢复了运行,他使劲咬住嘴唇迫使自己保持清醒,颤抖着手拨出了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他是不指望能打通的,但人在绝境中总是怀着点不真切的希翼,他赶不到机场了,因此妄图用一通电话留住人。
拨通的瞬间他忘记了身上的剧痛。
至少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有“已关机”的提示。
铃声还在响,肖萧出声提醒,陈醉这才处理了这通电话,他划了挂断键,干脆利索的关了机,像是终于逃开了什么,轻松的笑笑,与哥哥姐姐好友挥手道别,与父母一道检票,登机。
他最终选择放过自己。
手机被掐断了电源,再发不出一丝声响。
将近一分钟的等待,每一秒他都在祈求小酒接起电话,每一秒都带给他希望,每一秒又将他推入深渊,最终,等来了冷冰冰的挂断声,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再试着拨出去,这回不再凌迟,电话那头干脆利落的告知他关机。
在拨出两个电话后,手机也终于弃他而去,彻底死机报废。
他换了个稍微舒服姿势继续躺着,全身的力气消失,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崩溃,所有的侥幸用光,alpha捂着脸忽然哭了出来,眼泪打湿了那两枚紧紧相依的戒指。
第64章 “再敢不听话腿也给你打断!”
一路都非常顺利,下飞机时,瑞士已经入夜,恭候已久的年轻管家站在关口微笑地挥了挥手。
陈父把集团交给大儿子打理后就带着陈母来瑞士定居,在苏黎世买了一栋依山傍水的独立别墅,雇了个管家和三个佣人,和妻子在这过起了老年蜜月。
管家是瑞士当地人,金发碧眼,五官立体,他上前一步,一手放于腹部,微微弯腰伸出右手与omega相握,出口是流利的中文:“欢迎您,我的小王子。”
陈醉在英国念书时,贴面礼亲吻这样的礼节性举动不是没有做过,但可从来没有人拉着他的手还喊一句小王子。这实在令人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