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露沁酒
好说歹说,那三个人才终于接受了他的好意,毕恭毕敬的道了声:“谢谢大嫂!”才结伴而去。
陆奕卿费力地抱着那捧巨型玫瑰,招呼陈醉进屋,他把玫瑰花放在桌子上,粗略数了数,大概有199朵,脸颊就泛起了红。
他转头看到一脸懵的陈醉,连忙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陈醉摇摇头看了下那簇玫瑰又看看陆奕卿,求证道:“奕卿,你结婚了?”
“嗯”陆奕卿点点头。
陈少爷想想刚才那群人喊他“大嫂”,可陆奕卿明明是个Alpha?当然两个alpha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但他还是问:“可你是alpha……”
“噗哈哈哈哈”陆奕卿笑得十分开心,他凑到陈醉身边说:“小醉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是个Omega啊”他翻出床头的病历本给陈醉看,个人信息那一栏明确写着:“男性Omega”。
陈醉一脸难以置信。
“是因为我的形象太高大了才让你产生这种误解吗?
“可你的信息素……”
“我明白了”陆奕卿从抽屉里翻出一瓶香水喷雾,往空气中喷了两下:“你闻到的是这个味道吧。”
是一股浓淡适中的薄荷味,带着点微呛。
“这叫信息素伪装喷雾”陆奕卿解释说:“我有装A的,也有装B的。可以很好的掩盖Omega香甜的味道,起到保护的作用。我喷他是因为阿衡……额也就是我爱人一定要求我用,说什么怕我被人抢走哈哈哈我这么大一个人谁抢得走呀!”
他话语间洋溢着欢快,也感染了陈醉,小少爷看到朋友开心自己也开心:“那我也祝你结婚纪念日快乐。携手走过十年真的很不容易啊。”
他的婚姻,连一周年纪念日都不会有。
陆弈卿敛了几分随意,感慨道:“最开始是很艰难,但一起经历了许多,再回头,也就非那个人莫属了。”
“靳先生一定是个浪漫的人。”
“哈哈哈”陆弈卿笑道:“他要是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得乐坏了。”
陆弈卿乐完了说:“哎呀好了,今天的重点是带你出去散心”
小少爷相当识趣的拒绝:“这么重要的日子还是留给你最重要的人吧”
“嗯纪念日是晚上的活动,他在国内呢,有时差的”陆弈卿说:“放心,我安排好时间了。再说,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啊。”
疗养院院坐落在公园中心,今日天气晴好,宝蓝色的湖泊卷了几朵云藏匿其中,水天遥影,千里同色。
陈醉被带到临岸的草坪上,那上面覆满了白色的雪绒花,像是冬日未融尽的霜雪,但走进了瞧,那都是生命力招展的花骨朵。
几个小孩在护士的看护下在花丛里穿梭来穿梭去,笑声比鸟鸣还要动听。
陆奕卿上去和那个护士聊了几句,两人看似很熟悉,事实上,这家医院的护士与医生似乎都将陆奕卿当成了朋友,陈醉都不知道他在这里呆多久了。
“Anne是儿科的护士长,她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照顾这些小朋友,就像国内的托儿所。比起医护人员,她更像是小朋友的老师。这些小朋友很多都患有先天的疾病,从出生开始就在医院里扎针吃苦药。”陆奕卿看着那些小孩,目光柔和:“每天这个时候,应该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刻了,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像大多数健康的小朋友一样在风和花香里飞奔嬉闹。”
“小醉,你喜欢小孩吗?”陆奕卿问道。
陈醉望着阳光下欢快鲜活的生命,心中一片柔软。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他的念念,如果能活下来,一定是最活泼最调皮的小宝贝啊。
他心中百感交集,眼眶微热,自责悔恨如潮水般涌回来,堵得他无法呼吸。
“我猜你一定是喜欢的”陆奕卿察觉到异样,双手搭上他的肩膀道:“可是你在逃避,对吗?”
陆奕卿知道自己不该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但伤口不处理只会继续恶化,这声每个人都懂的道理,唯有直面它,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尽管这个过程会让人心碎。
“你……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不能看!”Omega捂着耳朵闭紧了眼,脚步慌乱的后退。
陆奕卿抱住他让他冷静:“小醉,你必须清楚一点,宝宝死了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你尽了你最大的努力!”
陆奕卿一开始接触这个比他小了将近10岁的Omega,一半是好奇一半则是出于寂寞想交些朋友。一开始,他只知道这个新邻居新朋友是个重病的人,虽然年纪很轻,但整个人都是苍白的,他乖乖的听父母的话,乖乖的接受治疗,甚至能微笑放接纳自己的鲜花与好意,但那都只是表象,陆奕卿没能从他眼里读出一丝对生活的热情,就像一滩死水,有人往里面投掷石头,它才会泛起些涟漪,但多数时候,则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是个过来人,知道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会有些故事,他原本无意探听,但在发现陈醉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甚至起了自残的念头时,他才终于无法袖手旁观,秉着医者的责任与道德,他试着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个新朋友,陈醉是个很容易交心的人,又或者可以理解为他是真的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的精神出了状况所以才那么配合,在陆奕卿提出想知道他的故事时,Omega竟真的缓缓倾诉起来,陆奕卿看见过陈伯父陈伯母是如何宠爱陈醉的,因此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这样一个被人护着的小王子曾经经历过那样惨烈的变故。任是谁,都没可能轻易放下的。
“你很勇敢,至少带他来过这个世界。”陆奕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陈年的酸痛:“可你知道吗,我的孩子我连一面都没见过。”
他的语调带上了悲痛,陈醉看着眼前这个开朗乐观的人,眼里是不解。
“我没告诉你,我也有过一个孩子的”陆奕卿苦涩的说:“我躺在手术台上,医生和我说我有了一个宝宝,那是我第一次察觉到这个小生命,也是最后一次,因为,那个孩子被发现时,已经死了,才两个月,还没一颗豌豆大呢,我看到的就是一小团混着血的肉,我才刚刚知道它的存在,就没了。”
“奕卿……”
“算起来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难过。不过都过去了,我也早就放下了,人呢要朝前看。”陆奕卿又笑得很好看,他用食指戳了一下小少爷没什么肉的脸颊,挤出两个小酒窝:“所以,算起来我比你还惨一点,我都能放下,你为什么不行呢?”
一个穿粉色裙子的金发小姑娘往他们这边跑过来,陆奕卿蹲下来刚好让她扑进怀里,他亲亲小女孩,对陈醉说:“她叫Alice ,是这边最小的孩子 。”他在Alice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小女孩就蹦跶着扑到小少爷身边,张开手要抱抱。
陈醉不自主的蹲下身,小姑娘开心的扑进他怀里,身上有医院的酒精味,但更多的还是花香。
小姑娘一点都不怕生,主动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笑得很开心。
他在梦里抱不到念念,往往都是扑得一场空,周遭都是冰冷黑暗的,但现在,他怀里是有温度的孩子,阳光洒满大地,到处都生机勃勃,昭示着生命的可爱之处。
他轻轻挽住小女孩的手,上面还依稀可见几个淡紫色的针孔,他用德语问小朋友痛不痛,Alice摇摇头,这个问题并没有唤起她在病房里的糟糕记忆,小孩子的忘性最大,当下是她最开心的时刻,自然也就不记得之前受过的以及之后还要接着受的病痛折磨,她此刻的愉悦与快乐真实的传递给了每一个人。
陈醉想,这是连小朋友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他就不能参透呢。
他的念念永远不可能回来了,逝者不可追,但,他还有爱他的父母,疼他的哥哥与姐姐,他从来也不是只为自己而活啊。
他的生活处处是阳光,为什么要将自己困在那一小处阴暗里呢?
自那日起,陆奕卿经常带着陈醉来这片公园,那群小朋友原来很喜欢他,因为以往他每日来都会带一些小礼物,糖果或者小布偶不等,被糖衣炮弹“收买”了的小朋友天天围在他腿边转,哪知陈醉跟他来了两三趟后,这些小孩子都“倒戈”到他那边去了,其中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甚至从他这边学了句中文的“哥哥”,天天围着小少爷喊哥哥,陆奕卿百思不得其解,他看向陈醉那边的方向,他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架无人机,此刻正用遥控操纵着机身在空中360°转弯,一群小朋友在底下欢呼鼓掌,兴奋得要跳起来。显然比自己费心思做的风筝有趣多了,他在心中暗暗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不过陈醉最近笑得频率高了很多,夜里也终于能摆脱安眠药好好睡个觉了,他的精神状态正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又让他感到欣慰,可见当初带他来接触孩子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