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豆奶的狼
祝余把信纸一折压上水笔,赶紧跑了出去。
“阿,阿姨…”祝余微喘着气,看向钟妍身后,就她一人。
傅辞洲没来。
但是来的人不是傅延霆,而是钟妍。
是不是傅辞洲走不开,所以让自己的妈妈过来对他说点什么?
“祝余啊,”钟妍看到祝余,神色果然缓和了一些,“阿姨有话对你说…”
祝余脸侧身:“阿姨您进来坐。”
“我就不进去了…”钟妍摆了摆手,“我来得匆忙,长话短说…”
祝余心里“咯噔”了一下,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她的身边:“您,您说…”
“你和傅辞洲的事情,我和他爸爸都知道了。这件事我们的态度…是坚决反对的。”
钟妍说得似乎有些艰难,讲话也带着些许哽咽。
祝余垂下眸子,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该是什么。
“傅辞洲是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没经历什么挫折,心性还是个孩子。他对新鲜事情的好奇心很大,总想着尝试尝试,但是基本都是半途而废,像是乐器啊、运动啊,都是学了个皮毛就扔着不管,也就钢琴是我从□□着他学,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耳根子软,多说道说道也就听我的话了…所,所以他的钢琴学的还好一点。”
钟妍说话委婉,这一大段弦外之音,祝余都听明白了。
在他们看来,自己和那些乐器、那些运动一样,都不过是傅辞洲的一时兴起。
玩过了、尝试过了,等到新鲜感很快退却,也就不想想去碰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傅辞洲愿意坚持,但作为父母,钟妍和傅延霆可以随时督促叮嘱,时间长了,傅辞洲也就妥协了。
他们总有办法让傅辞洲和祝余分开,因为他们是傅辞洲的父母,傅辞洲离不开他们。
“傅辞洲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爸爸虽然不怎么着家,但是回来一次总要看看儿子。”钟妍眼眶有些发红,哽咽着擦了擦眼泪,“我们作为父母,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他一个良好的家庭,良好的成长条件,我和他爸爸,都不希望看到他以后走这么一条艰难的路。”
祝余眼前站着的,是世界上最爱傅辞洲的女人。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每一句话都不无道理。
最爱孩子的不就是父母吗?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又算什么呢?
祝余突然发现,傅辞洲还有这么一对疼他爱他的父母。
这和自己不一样,傅辞洲的背后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不合法的啊,”钟妍泣不成声,“你们还小,以后要经历什么你们都不知道。等我们老一辈的走了,你们在一起,万一一方出点事情,另一方都签不了病危通知书的呀!”
“你和傅辞洲走得近,他把你带家里过年,替你挨打流血,我从来没有说什么。因为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学习认真又有礼貌,阿姨以前都把你当半个儿子来看。我是他妈妈,我不会害他,也不会害你。好孩子,你们才刚开始,要断的话不会难过多久。听阿姨一句劝,就算了吧,啊?”
钟妍拉住祝余的手,轻轻拍了拍。
祝余死咬着唇,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不得不说,傅延霆和钟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这一出劝退的戏码演得漂亮。
后面这段话钟妍真假参半,刚柔并济,把祝余说得哑口无言,似乎都找不到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听阿姨的话,找个喜欢的姑娘组建家庭,这才是正道。”
“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放他走。权当是阿姨求你,好不好?”
祝余机械式地点了点头:“嗯。”
钟妍又说了很多,祝余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的耳朵里嗡嗡一片,脑子也开始不听话的放空。
钟妍的嘴巴一张一合,眼泪也止不住的在掉。
祝余有些麻木,到后来只是呆滞的点头。
他只有一个想法——他放弃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还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坚持,总有一天就可以和傅辞洲在一起。
可是只稍钟妍了一番话,他就改变了想法。
傅辞洲的父母都这么反对,就算他和傅辞洲在一起了,然后呢?
你让傅辞洲和他的父母闹翻吗?
傅延霆会做什么你想得到吗?钟妍的眼泪你接的住吗?
他们对你不好吗?
你为什么让他们这么难过?
你以为全世界都像你一样没人在意吗?
不是和傅辞洲放一起比较的时间久了,你真的就和傅辞洲差不多。
你只是个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被捡来滥竽充数的病秧子罢了。
你有什么资格和傅辞洲站在一起?
就凭对方对你的那点“喜欢”吗?
太天真了。
父母辈的比祝余和傅辞洲多吃了二十多年的饭,强大的不仅仅是控制人身,更多的是控制感情。
他们明白弱点在哪,明白如何攻击。
知道用多大的力气,知道留有多少余地。
祝余明明知道对方想让自己放弃,可是还是乖乖被人推着往前进。
他无法拒绝、也无法反抗傅辞洲的父母。
他对傅辞洲的那份顶多一年的“喜欢”,在对方十几年的养育之恩面前,几乎渺小到不值一提。
没有办法。
只能顺从。
最后,钟妍交给他一张卡片,祝余下意识接过来。
捏在手上,也没有看。
等到对方离开后,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发现手上的竟然是张银行卡。
钟妍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多好笑。
一道刹车声扰乱祝余的思绪,他抬头,看见一辆蓝色的货车停在了他家门口。
“就是这儿!”祝钦从车上跳下来,“东西都收拾好了。”
祝余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握住银行卡转身回屋。
桌上的信纸还放在那里,水笔滚到一边,纸张半展开着。
他直直走过去,五指抓皱信纸,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一边的纸箱才装了一半,祝余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把关于傅辞洲的所有一切都装了进去。
糖画、玩偶、木雕、竹编小鱼,还有那一条小鲤鱼。
甚至那件他们两人一起买的羽绒服,都一并塞了进去。
祝余面无表情地装了一个纸箱,却没有用胶带封口。
他手脚麻利地收拾完其他,和祝钦一起把行李装上货车。
最后,他抱起那个未封口的纸箱走了出去。
“这么还有一个?”祝钦惊讶道,“我刚让货车开走。”
祝余疲惫的摇了摇头:“这是要扔的。”
祝钦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似乎也明白过来了:“我去开车,你扔完东西在路口等我。”
祝余点了点头:“好。”
四五个巨大的垃圾桶挨个放在一起,里面的垃圾堆得有些满,估摸着一会儿就得清理。
祝余抬起手臂,把那个箱子放在垃圾最上面。
蓝色的小鲨鱼漏出半个脑袋,像是努力扒着纸箱往外看。
祝余摸摸他的小鱼头,心想还不如把它丢在教室里。
关于傅辞洲的一切,就都留在南淮吧。
断了念头,慢慢也就死心了。
祝余抿了抿唇,缓缓收回手。
算了吧,就这样。
我放弃了。
“祝小鱼…”
祝余指尖一颤,那串檀木手串在他的手腕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傅辞洲撑着单拐,就站在路口转角处的阴影里。
他们曾经在那里互明心意,在夜风中悄悄勾着手指。
现在傅辞洲依旧站在那里。
可是祝余,却永远过不去了。
第92章 分别 “我跟你走。”
路灯昏黄,被墙角遮挡划分出明暗交界。
祝余有那么一丝的慌乱,目光在垃圾桶上的纸箱与傅辞洲直接来回切换,最终转身想要离开,可是祝钦的车却没有过来。
“祝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