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也顾不上捂眼睛了,赶紧上去拉阿芝。大林哥也冲了上去,轻轻松松就把那个女人制住了,两手反剪,喝道:“老实点儿!”阿芝则被迟也抱着,飞起两脚,还在骂:“我x你妈!你说什么呢!”

  “行了行了……”迟也可算明白她当初是怎么跑去黑心中介办公室□□的了,再闹就真的要上社会新闻了。小可也来抓着阿芝,可阿芝火起来了,俩人都抓不住她。只见她扬着嗓子,红着脸,一边往外挤,一边又冲着人群喊:“看什么看!你们他妈的有病啊!”

  迟也二话不说拉着她进了保姆车,小可和大林哥也上来了,学校配的安保给他们断了个后。但车还是开不出去。

  阿芝又拉开窗户:“再不让开的开车撞了啊!”

  司机一脚油门,还真出去了。

  小可先来看迟也的眼睛。那硬邦邦的东西砸在了迟也的眉骨上,现在红了一大片,带点儿肿,所以迟也才睁不开眼,不是直接伤到了眼睛。迟也又确认了一遍他没事,“阿芝才真挂彩了。”

  小可这才转过脸来,发现阿芝的嘴角破了,还在流血。脖子里三道明显的抓痕,头发乱七八糟,像只打了败仗回来的小野猫。

  迟也哭笑不得:“你干嘛呀?”

  阿芝嘴一撇:“她骂你!”

  迟也:“骂我的人多了!”

  阿芝又喊起来:“她骂你是死同性恋!”

  “那你再大声点儿!喊!校门口大爷还没听见呢!”

  小可安抚阿芝:“哎呀这种奇奇怪怪的人很多的,之前还有人觉得小也演过坏人就要打他,还有人觉得长得漂亮的就都是同性恋,他们就……仇恨社会,你懂吧,不用理……”

  大林哥也点点头,表示他拦过的怪人可太多了。

  阿芝很委屈似的,下唇剧烈地颤抖了两下,突然崩溃大哭起来:“她凭什么骂你啊!同性恋吃她家大米啦!”

  她那副样子实在太滑稽,迟也没忍住,竟然笑了。他一笑,小可也想笑。又觉得不合适,憋住了,使劲用手肘推他。阿芝自己也觉得太丢人了,把脸往前座靠背上一埋,更大声地哭了起来。

  “哎哟,我们阿芝宝贝……”小可过去搂她,哄小孩儿似的,拍着她的头,一边朝迟也使了个眼色。

  阿芝哭得气都快喘不匀了:“我哥又没做错什么……”

  小可哄她:“他没错他没错。”

  “喻主编也是好人……”阿芝垮着脸,抽抽搭搭的。“干嘛骂我哥呀!”

  迟也不笑了,最起码不是那种讨人厌的笑了。他看了阿芝一会儿,换了个很浅淡的微笑,突然问她:“阿芝,哥给你买包好不好?”

  阿芝抽了抽鼻子,转过脸来看着他,用力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想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这句话耳熟,然后她指了指小可斜挎着的那个包,小声:“我要那个。”

  “什么呀!”小可莫名其妙,去拧阿芝的胳膊,“你个学人精!”

  迟也笑着转过脸,答应她:“好嘞!”

  作者有话要说:  阿芝买包梗指路第二十九章 。

  ps.今天正好第一百章 。

第101章

  喻闻若把蛋壳剥掉, 刚煮好的鸡蛋还很烫,他两只手把鸡蛋倒来倒去,等它凉下来。

  迟也眼巴巴等着他。

  喻闻若走过来, 一只手把着迟也的下巴, 固定住他的脸, 然后用鸡蛋在他红肿的眉骨上滚了一下。迟也马上嗷呜嗷呜地叫唤起来, 嫌烫,被喻闻若瞪了一眼,委屈巴巴地忍住了, 抬眼问他:“我是不是破相了?”

  喻闻若略带嫌弃地回答他:“我都得用放大镜找你这个包。”

  迟也还是很不放心:“可是我好一会儿都睁不开眼睛……你看看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扒拉下眼皮给喻闻若看, 好像朝他做了个鬼脸。

  喻闻若还真的凑上去看,看完这个眼球又看那个,确定两个眼球都是一样的, 并没有因为挨了一下就有什么异常, 才无语地对迟也说:“你晚上早点睡觉, 就没红血丝了。”

  迟也不满意了:“你对我好冷漠!”

  喻闻若又用鸡蛋给他揉:“我以为你不肯回家就是为了怕你妈大惊小怪。”

  迟也:“是啊。”

  喻闻若反问:“所以你现在又嫌我不够大惊小怪?”

  迟也伸手就要揍他, 被喻闻若笑着摁住了手腕,另一只手还在拿鸡蛋给他滚脸。

  “为什么动手打你?”喻闻若问他, “就因为你要解散后援会?”

  迟也哼哼唧唧的,也说不上来。当时现场特别混乱, 有粉丝,也有闲着没事干来凑热闹的大学生,打人那个更像是因为恐同而无差别施暴的人,跟他解不解散后援会关系不大, 只是正好因为这个乱子找到了机会。

  迟也让他说得怪不自在的,回了一句嘴:“你说得好像我自讨苦吃。”

  “你不是吗?”喻闻若没好气,“你就不能讲点儿策略?非得自己去说?”

  迟也眉毛狠狠一皱, 瞪着他,让他自己反思。

  喻闻若滚鸡蛋的手停了一下,自己也察觉出这话不合适。他下意识觉得这些事可以别人去做,但迟也不去,就是小可跟阿芝去说。这种不讨好的事推给两个姑娘家,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

  喻闻若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又道:“那也不用非得是今天。也不能在活动之前就走漏了风声。我们解雇个员工都知道要保密呢……”

  “哎呀!”迟也耍赖,“你烦死了!”

  他这不是当时情绪一上头直接就发语音了吗!喻闻若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喻闻若又安静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多教训了一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迟也让他说得一震,没想到假洋鬼子突然蹦文言文。

  “今天刚在文章里看到的。”喻闻若又不滚鸡蛋了,看着他,“没用错吧?”

  迟也无言以对,又想笑,又想忍,最后突然捂着心口往沙发上一倒,“我要被你可爱死了。”

  喻闻若把人拉起来,还想继续滚,迟也歪着头躲了一下,说:“不用了,鸡蛋都凉了。”

  喻闻若“嗯”了一声,把蛋扔了,又问他:“怎么突然想到解散后援会?”

  “也不是突然,一直不喜欢这个。”迟也嘀咕着,“但以前茹姐不让。”

  “为什么不喜欢?”

  迟也脸上皱成一团,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喜欢,最后只能总结成一句:“他们好像搞传销。”

  喻闻若都听笑了。严茹做粉丝运营在圈里是数一数二的,迟也的粉丝有体系,有规模,跟团队沟通得也很及时。就是因为粉丝运营得好,迟也才可以维持相对低的曝光率但人气依旧不减。虽然粉圈有的毛病他们也都有,但整体来讲,这些粉丝控评,刷数据,买代言,帮迟也做公益,好处是远远大于帮迟也惹的那些祸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到了迟也嘴里,成了一句“搞传销”的。

  常年潜伏于迟也粉圈的喻主编都想替“姐妹们”骂他一句小没良心的。

  但从迟也的角度想,喻闻若也能理解。粉丝管得太多,已经碰到了迟也那根底线。喻闻若早就把他摸得明明白白的,发现这人顺着毛摸的时候,你杀人放火他都能跟你谈笑风生,可是一旦碰到不能碰的,别说是粉丝,六亲都能不认。

  迟也犹自不忿:“那么多圈里人都有我和黄子昂的朋友圈,都看见了,我再抵赖,那我成什么了?要我出个声明说那截图是p的……亏他们想得出来!”

  喻闻若:“这圈里不都这样嘛,你真赖了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

  迟也很认真道:“当面不说而已,背地里都会笑话我。”

  “你怕人笑话啊?”

  “也不是怕人笑话。”迟也低下头,“怕别人不把我当回事,也不把我说的张念文那些事情当回事。”

  喻闻若没说话,安抚似的,拉着迟也一只手附到唇边,在他手腕脉搏处吻了一下。

  迟也还在气头上,完全没在意到喻闻若这缱绻的动作,一把把手抽回来,在空中挥了一下,又说回粉丝那事儿了。

  “所以就扯淡嘛!他们就老觉得自己很懂!我就感觉他们喜欢的也不是我,而是一个臆想出来的人,只要我不是那个样子,他们就会想尽办法逼我按照他们的想法来。我跟张念文的官司才刚刚开始,他们会越来越发现我不是他们想的那个人,那不如趁早解散了!”

  “好好好……”喻闻若息事宁人地去抓他的手,“所以也不是冲动,是你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正好时机到了。”

  迟也老怀大慰,感觉今天总算有一个人能理解他了。小可最后虽然妥协了,但她也不理解。而且喻闻若是唯一一个听完了这件事,没有叽叽歪歪地追问他“你知道解散后援会的后果吗?你能够承担这个后果吗?”的人。

  迟也心里说不出来的舒畅,捧着喻闻若的脸,学李新恒讲话:“唉呀妈呀我老稀罕你了!”

  “我老烦你了。”喻闻若拍开他的手,“我今天快忙死了,你还非要我回来陪你。”

  而且说得特别严重。喻闻若电话里一听迟也让人给打了,会开了一半就往家跑。结果回来一看那嬉皮笑脸的,喻闻若好险没亲手揍他。

  迟也马上把脸凑到他面前:“那我是真的被人打了嘛!”

  喻闻若无语,把他脸推开,站起来往厨房去了。虽然嘴上说着嫌他烦,手还是打开了冰箱,又问:“想吃什么?”

  迟也咂咂嘴:“想吃你上次做的油封鸭腿。”

  “那拌个沙拉吧。”喻闻若置若罔闻,已经拿出了他冰箱里万年不变的生菜和圣女果。

  迟也十分狗腿地跟进厨房,看见厨房吧台椅上又堆了样衣。喻闻若就这习惯,门口进来就有衣架,但他每次都要走到吧台边扔。那张椅子好像自己会长衣服出来,隔三差五就郁郁葱葱。

  迟也帮他把样衣挂起来,说:“沙拉我也会,你去忙吧。”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把砧板抢了过去,喻闻若无奈,只好把刀也交给他。自己掏出平板来工作,但刚打开,就惊讶地“嗯?”了一声。

  迟也抬头:“怎么了?”

  “richard给我发了封邮件……”喻闻若皱了一下眉头,看见迟也一脸茫然,就伸手在自己下巴上比划了一下,“就那一把大胡子的英国导演,蕾拉的导师。”

  “哦!”迟也想起来了,当初在意大利电影节见过。

  “他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喻闻若一边嘀咕,一边点开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封邮件,然后便安静了下来。

  迟也注意到他的沉默,抬头又问了一句:“他找你干嘛?”

  喻闻若退出邮件,回答他:“汤导这一次在荷兰遇到了richard,跟他聊到了《橄榄树》,richard现在找我,想看看原稿。”他顿了顿,似乎带着两分歉意,“他有点儿不能接受。”

  迟也:“他不知道蕾拉……啊?”

  喻闻若摇摇头:“蕾拉也好多年没跟他联系了。当初讣告是登报纸上的,他可能没看见吧。”

  迟也代入想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个过去的学生,但毕竟当初去电影节都带在身边,想来应该是很看重。乍然从不相干的人口中得知她竟然已经去世了两年多,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离开的人间,搁谁都觉得不好接受。

  “唉。”他长长地叹气。

  喻闻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失去的痛苦好像终于被磨平了,但看到她的离去依然会对过去的人造成影响,喻闻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钝痛。但他不想再沉溺在这种情绪里。喻闻若深吸了一口气,从吧台上下来,去房间里拿电脑,准备把书的英文原稿发给richard。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神色如常,随意地问迟也:“对了,你最近跟汤导联系过没有?”

  “没有。”迟也往嘴里塞了一个圣女果。

  喻闻若低头一看,生菜都没切好,一盒圣女果已经快让他吃完了。顿时无语地摇了摇头,决定当做没看见。

  “《牧场之春》没拿奖,但吃了罚。她接下来三年不能拍电影了。”喻闻若把平板转过来,给他看richard的文件,虽然迟也扫了一眼,一个词也没看懂。“她在荷兰还跟richard提到了你,有时间你也关心关心汤导。”

  “有时间。”迟也把最后一个圣女果吃了,“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迟也第二天就给汤华去了条信息问候,没好意思提她挨罚的事儿。汤华反倒没什么忌讳,说这几年不能拍电影,她就准备去瑞士陪读了。这不暑假快过完了,开学就跟女儿一块儿走了。

  迟也一听,赶紧抓住机会去拜访她。

  原先迟也一直觉得傅凯和汤华离了婚还住在一起,多少是有点儿令常人没有办法理解。直到到了他们家里,才发现原来是贫穷限制了他的理解。傅凯他们家的别墅上下三层,像个城堡,这两人各住一边,更像是邻居,互不相扰,确实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