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光里的钟声
甜腻腻的声音打着弯儿凑到贺然耳边,笨拙生疏地耳鬓厮磨。
他天然懂得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来争夺贺然的偏爱。
在许枕甜蜜的攻势里,贺然仰起脖子,正蜿蜒而下的水线断在这里,他的喉结上下微动,压抑着沉重的呼吸,猛地偏过头,粗鲁而急切地捕捉住那撒娇的唇,架势凶狠得像要把人一口吞下去。等许枕双眼迷蒙,发软的胳膊再也支撑不住这个姿势,怯生生地想逃离,他又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伸出胳膊把人架住。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止不住地气喘,许枕目光涣散地歪歪躺着,看贺然还带着欲的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继续了。
直到贺然拿起了许枕掉落在床上的手机。他桀骜的眉眼很快就已经恢复清明,先看了许枕一眼,再漫不经心地输入密码。
许枕一口气提起来,不敢阻止贺然,只能祈祷贺然没注意到论坛里的回复。
“贺然。”他又软软喊了一声,手伸过去,小拇指勾着贺然另一只空闲的大手,企图转移贺然的注意力。
但他的小心思在贺然面前显然不够看,他很快就听到贺然轻笑了一声,语气戏谑地说:“宝贝还对他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我没有!”许枕猛地坐起身,噘起嘴大声争辩:“那又不是我发的,我刷论坛不小心看到,正要划过去呢。”
“是吗?”贺然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挪开,他伸手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许枕忙不迭点头,还反过来责怪贺然,“你居然那样说我。”很委屈似的,爬到床角背对着贺然发脾气。
才刚到床角,他的脚腕忽然被一个炙热有力的手掌一把握住,紧接着那手掌猛地一使劲,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倒在床上,下意识惊呼一声。他的惊呼被身后覆上来的重量打断,那只手又落在他睡裤的松紧带上,力道那么大那么狠,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凶。
许枕这下是真的觉得委屈了,贺然不止没有哄自己,还对自己这么粗暴,他报复似的抓住贺然撑在自己身旁的手臂,用指甲在上面拼命抓挠,边抓边大声哭喊,也没换来贺然一句哄自己的话。
等到后面,他已经没力气了,眼睫毛上沾着泪,闭上眼睛。贺然起身打开大灯,抱起他去浴室,他胳膊软软垂到一旁,也不愿意像往常一样抱住贺然。
他扭开了头,不看贺然。
两人挤在一个小小的浴池里,这下许枕不管往哪边躲,都会撞到贺然的臂膀,或者胸膛,他干脆赌气地不躲了,手轻轻拨着水花,迷迷糊糊地打哈欠。
他都要睡着了,突然听到贺然低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明天请严柏言跟他女朋友吃顿饭,已经跟他约好了。”
许枕一下子清醒过来,反应激烈地转身,瞪大眼睛,“为什么?”
贺然懒散地抓住他的手,在漂浮着泡沫的温柔水波里,他用五根手指将许枕的手指全部分开,缓慢而强势地交叉握紧,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感谢他从前照顾你。”
许枕甩不开他的手,气愤地强调:“我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相信。”贺然安抚地亲亲他微红的眼皮,在他耳边轻声说:“宝贝不怕,只是朋友间的感谢。”
他现在倒是一副好脾气的纵容样,可几分钟前,他那凶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许枕抿住唇,又累又有些怕,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许枕醒来比较早,外面天色微明,他下意识转身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摸了个空,旁边的床单凉凉的,让他睁开眼睛,喊了声:“贺然。”
他以为自己喊的很大声,实际上只张了张嘴,发出一点轻哼,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卧室门没关,他直接走出去,看到贺然穿着睡裤坐在客厅沙发上。
客厅里窗帘关着,光线很暗,但足够他看清贺然刚从熟悉的小药瓶里倒出好几片药,抓成一把就要直接要往嘴里送。
许枕大喊一声:“贺然!”
边喊边冲过去,在贺然黑沉沉的目光里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药片。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但生气盖过了害怕,抓起药瓶藏到自己身后,指责贺然:“你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药?我在网上咨询过医生,他说一次只能吃一片,而且情绪稳定时不要吃,对身体伤害很大。”
贺然动作滞涩地转了转脖子,才把黝黑的眼珠对准许枕,脸上面无表情,看得许枕头皮发麻。
“给我。”他把手伸向许枕。
许枕也不知道为什么,吓得尖叫了一声,抓着药瓶转身就往卧室的方向跑,什么也顾不得,跑进去就惊慌失措地反手关住卧室门,背靠在门上喘气。
门外传来贺然的声音,沉沉的,“宝贝,开门,别闹了。”
许枕看着手里的药瓶,转过头问:“你还乱吃药吗?”
“把药给我。”贺然的声音有些失真。
许枕觉得心里有点崩溃,忍不住捂住嘴,鼻子发酸地抱怨:“你怎么这样啊,从昨天开始,你就好奇怪,莫名其妙凶我,欺负我,我不喜欢这样,我一点也不喜欢。”
门外沉默了很久,在许枕怀疑贺然其实已经离开的时候,冷不丁又响起贺然的声音,沙哑地:“对不起,宝贝,我最近没吃药,脾气没控制好,你开门好不好?”
他的话音刚落,许枕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压力,一把拉开门,目光还带着警惕地看着贺然。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对峙了几秒,贺然似乎怕吓到他,都没有再动了,许枕才慢慢放松下肩膀,拿出药瓶,倒出一片药,板着脸看贺然,“你把手伸出来。”
贺然这才像一个刚被解了冰封魔咒的野兽,缓缓伸出手掌。许枕把一片药放到他手掌里,转过身把药瓶捏紧在自己手里,越过贺然走到沙发边,蹲下来捡那些被自己打落在地上的药,从犄角旮旯里整整搜出来六片,他手都有些抖,不敢相信贺然平时就是这样吃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把那六片药包在一张纸巾里也握紧,脸完全冷下来,问贺然:“还有别的药吗?”
贺然帅气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缓慢地摇头。
许枕穿着睡衣直接出门下楼梯,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贺然远远坠在自己身后,用黑眸定定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他不理贺然,把那六片药当着贺然的面扔进了楼下垃圾桶。
*
贺然跟严柏言约在市区一家西餐厅,跟临安江畔很近的地方,落座后严柏言很高冷地介绍他旁边的女孩子。一袭温柔的白裙,乌黑柔顺的长发,是许枕之前见过的那位。
“我朋友,宋允茉。”
他话音刚落,许枕就看到宋允茉脸色僵起来,许枕觉得有些尴尬,抬头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许枕。”
宋允茉掩饰性地喝了口果汁,用纸巾抿着唇细声细气地说:“嗯,我们见过的。”
优雅又文静,是很容易引起人好感的女孩子。
时隔这么久,许枕已经记不清楚当初在严柏言公司遇到宋允茉时那吃醋的心情了,看到她和严柏言坐在一起,反而只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怅然感。
严柏言把面前的菜单拿起来,下意识想递给许枕,递了一半,他目光动了动,冷峻的面部线条有一瞬的紧绷,半路送到宋允茉面前,说:“点菜吧。”
因为蹭了严柏言太多顿饭,那几乎成了他们两习惯的默契。许枕觉得自己额头有了点冷汗,瞥向身旁的贺然,还没开始吃饭他都觉得心慌了,还有被贺然怀疑,仿佛直接被贺然指着鼻子的难堪。
尽管贺然此时只是慵懒地支着头,唇角甚至还勾着点笑意,眼神沾了点戏谑意味。
“不用客气。”贺然语气随性,话是对宋允茉说的,眼睛却看着严柏言,“说好了是为感谢,顺便提前祝福你们订婚快乐。”
在严柏言冷成冰碴子的眼神里,他似是不经意地提一句:“我过几天要去L国参加交流会,可惜没办法参加你们的订婚典礼。”
宋允茉眉梢带上点喜意,羞涩地道谢,点餐,严柏言却没有一点表示。
太奇怪了,严柏言都要订婚了,刚才居然介绍宋允茉只是朋友。
头盘端上来,许枕就明智地选择闷头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贺然跟严柏言讨论自己听不懂的生意上的事情,好像说严家的生意要做到S市,由贺然牵线跟贺家合作。
西餐他吃不惯,刀叉也用不惯,听也听不懂,简直是一种折磨,要不是严柏言跟宋允茉还在,许枕大概会直接撂叉子不干。
他天马行空地发散思维,如果是从前自己追求严柏言的时候,这种场合自己应该会强忍着配合,很奇怪,自己从前在严柏言面前真的好爱面子哦。
正努力地想着,面前的盘子里出现几块切好的鹅肝和牛排,许枕抬起头,贺然边跟严柏言说话,边切好放进自己盘子里,对上许枕的目光,还勾唇笑笑,凑过来说:“宝贝还想吃什么,告诉我。”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这一桌子人听清楚。
许枕吓得手里的叉子差点掉下去,面色通红地低下头,用胳膊肘给了贺然一拐子,甚至一时忘记了自己出门前还在跟贺然闹脾气,撇开头连话都不说的。
然后他听到宋允茉柔声轻笑:“贺先生跟许先生真恩爱。”
贺然礼貌地颔首:“谢谢,你们也是。”
严柏言一言不发,像一座刻好的精致雕塑,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手下的刀叉上,只是捏着刀叉的手用力得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来,在宋允茉惊诧的目光里磨了磨牙,冷声说:“我去洗手间。”
没过几分钟,贺然也懒洋洋起身,说:“我去结账。”
许枕吃着盘子里切好的牛排,对面的宋允茉已经放下餐具不吃了,于是气氛格外尴尬,只剩下叉子跟盘子轻撞的声音。
这时,宋允茉突然轻声说:“我们的订婚典礼定在十二月二,请帖准备好后送给你,欢迎你来参加。”
许枕咽下一口牛排,迟钝地点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说好去结账的贺然脚步一转,走进洗手间,严柏言正在洗手,贺然走到他旁边的洗手台,慢条斯理地挽起两边衬衫袖子,露出惨不忍睹的胳膊,“你未婚妻很漂亮,也很善解人意。”
严柏言冷脸看他,“羡慕吗?”
贺然关掉水流,“当然,你知道,许枕比较任性,还是要谢谢你从前帮助他那么多。”
*
因为吃了贺然切好的牛排和鹅肝,相当于接受了贺然的和解信号,而且一想到贺然明天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跟自己三个月都见不到面,许枕都开始后悔了。
回到临安江畔,贺然坐到沙发上,许枕换好兔子拖鞋,突然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撞到贺然身上,还很霸道地用胳膊推贺然,等贺然有些意外又顺从地躺下去,他把自己屁股墩在贺然的腰上,双手扯着贺然的衬衫前襟,耀武扬威地问:“我说了我不喜欢严柏言,你相信了没有?”
贺然眸子里的黑雾似乎消散了一些,挑眉用两条有力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微微用力,让他上半身都快支撑不住,止不住地要投怀送抱,才开口:“我也说了,我相信。”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吃药?”许枕绕回早上的话题。
贺然顿住,过了几秒才很慢地开口,用许枕曾经说过的话骗他,“我只是有些不开心。”
许枕的心一下子软下来,放弃抗拒,直接扑进贺然怀里,用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你不要不开心,以后不那样吃药,你……你去国外,每天吃药,也要视频给我,让我看着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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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他又忽然想起什么,板起脸补充:“还有,你不许总是跟学姐说话,不许跟她一起吃饭,如果她约你做什么,你一定要拒绝,你要洁身自好,懂不懂呀?”
贺然看着他天真而无辜的眼,心仿佛被拉扯成两半。
一半是不管不顾的感性,是他的母亲从血脉里遗传给他的疯狂和偏执,叫嚣着留下来,不用在意爱与不爱,反正他已经把人卑劣地占有,就该继续自私地豢养,谁让这只又笨又傻的狐狸一头撞进自己的世界,一点也不懂防备地卷着尾巴睡到自己床上,送到自己嘴边。
另一半是他为数不多的理性,是他给自己的锁链,三个月时间,是他给许枕做出选择的最后自由。
可在许枕温润乖巧的眼神里,他又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满脑子只剩下侵略和占有。
贺然猛地翻身,把许枕压在沙发上,右手从后面捧着他的头,唇贴着唇,分开一会又合上,热烈的呼吸关进这小小的空间里,像两只交颈的鸳鸯,拼命汲取彼此的热度。
许枕在这腻死人的亲吻里,浑身发抖,把自己使劲往贺然怀里缩,两条细长的胳膊抱着贺然的头,恨不得把自己融成贺然的一部分,就能跟着贺然一起漂洋过海,能时时刻刻监督贺然。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缺水的鱼,贺然宽广的怀抱是能让自己存活的海洋,是让自己不需要害怕的安全感,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让贺然离开那么久,一点也不想让贺然跟喜欢他的学姐在异国他乡,有亲密的理由。
他在贺然的唇又一次离开时流下眼泪,泪水顺着眼角滑到贺然的手上,贺然有些无措地托起他的头,“怎么又哭了?”
许枕用含着泪的动人眼眸瞪他,“你还没答应我,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他把自己的小心思全藏在这些小要求里,企图通过这些让贺然没法变心。
“听话,我都答应你。”贺然又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意有所指,“宝贝也会听话吗?”
许枕很主动地抬起头去追贺然的唇,笨拙地模仿贺然平时对自己做的事,一吻完后,他绯红了脸颊,眼梢吊起来很自得地说:“当然。”
“你一定要早一点回来,要记得每天想我。”他羞涩地停了停,闭着眼睛说:“我也会每天给你读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