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柚子
偏偏男人没有好好睡觉的打算,靠近他手撑着头问:“你睡了吗?”
宋醉装睡着没应声。
忽然腰上缠了只手,将他严严实实抱住,对方压住他又问了遍,他没办法只能睁开眼,红着脸说:“你从我身上下去。”
月色下的少年浑身发烫,不敢抬头看人的眼睛,覆在眼帘上的睫毛不停在颤啊颤。
贺山亭看着身下的少年,这么害羞只有自己表白了,他开始思考送什么东西表白。
他不清楚自己喜欢的东西宋醉会不会喜欢,附在少年耳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把他叫起来就是问这个?
对方平静的嗓音泛着一股跃跃欲试的气息,宋醉总感觉像在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麻袋,他格外小心出声:“不要钱的。”
贺山亭轻轻蹙了蹙眉。
宋醉本以为问完问题会放开他,谁知对方完全没放开他的打算,过了阵还闭上眼睡着了,他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宋醉盯了盯天花板,试着在不惊动对方的条件下挣扎了一下,可只是姿势从上下变为了前后,不仅没挣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身后仿佛有什么抵住他的尾椎骨,战栗感从尾椎骨传到头皮,隔着单薄的睡衣浮出炙热的触感。
他瞬间清醒了。
宋醉感觉自己今天不用睡了,然而在疲惫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里他在一片蔷薇花丛中,粉白的花瓣映出他白皙的皮肤,男人缓缓抵住他,在他敏感的皮肤上擦过,在即将进入时他蓦地睁开眼。
*
早上宋醉在蔷薇花的气味里醒来,想起昨晚的梦他低下头,用被子遮了遮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早啊。”
门边的人嗓音松散,完全没有他的筋疲力尽。
宋醉望着那张昨天梦到的脸,手心不由得紧张得出汗,没理会打招呼蹭的一声跑到卫生间。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脑子里的画面这才消散了,他把做梦的原因归在对方不守男德上,这人怎么好意思说怕他做什么事,昨天硬的又不是自己。
确认自己品行没问题的少年走出卫生间,他坐在窗明几净的餐厅吃早饭,不知名的鸟雀停在窗台上,有那么一两秒他觉得两万块花得挺值的。
仅仅是一两秒。
他望见男人手上捧着一个花盆上楼,将吐司沾上蓝莓酱问:“你在种什么?”
“玫瑰。”
宋醉没想到对方有心思种玫瑰,不免停下抹酱的动作:“你怎么想起种玫瑰了?”
“开花你就知道了。”
宋醉很怀疑对方能不能养活,但望着对方细心浇水他止住话,祈求小玫瑰能活到下周,好歹是条小生命。
他默默吃着手里的吐司,边吃边打量着这栋房子,房东应该有个孩子。
因为餐厅转角的墙上有道身高刻度。
宋醉并不太介意身高,比身高更有用的是大脑,然而不太介意身高的少年吃完吐司鬼使神差站到了墙上的刻度尺前。
自己量身高看不到刻度尺,他只能用手比着自己的脑袋顶,转身看尺上的数字,这个动作无可避免会产生误差。
他望着介于一米七与一米七一的数字有些纠结,到底是一米七还是一米七一,这关乎他有没有长一厘米。
宋醉打定主意再量一遍,他挺直身体贴在墙面上,刚站稳楼梯上便传来一句。
“一米七一。”
鬼鬼祟祟量身高被逮个正着,害怕被嘲笑的少年立马拿上书包出了门。
他没看见贺山亭走下楼梯,用粉笔在一米七一的刻度上认真做了标记,像是温柔记录爱人的成长。
第八十章
宋醉上午考流体力学的期中考,将比身高这种小事抛在了脑后,他摊平期中考试卷开始做题。
考完后坐他前面的侯泉抱怨:“计算考N-S方程的精确解,老师是嫌我们复习太容易了?”
压根看不懂试卷的殷子涵难得和侯泉有同感:“我脑子里全他妈是嗡嗡响的水管,谁知道湍流是什么东西。”
宋醉不禁向殷子涵投去了深深的目光,连湍流都不知道未免学渣得有点优秀了。
湍流被费曼评为经典物理学最后的未解难题,他虽然能算出N-S方程特定条件下的精确解,但对这个方程依然没有办法。
尽管现代物理学发展了七十多年,但前方依然裹着团团迷雾,迷雾的尽头是什么?
他不知道。
宋醉压下思考把纸笔装进书包里,对面就是夜校课的教室,他犹豫要不要过去等阿亭下课,万一被戳身高呢。
丹凤眼的少年鬼鬼祟祟徘徊在门口,不曾想被走下讲台的钟老师叫住了:“你是宋亭什么人?”
理智让宋醉咽回了金主两个字,他瞥了眼走向门边的男人:“亲戚,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你放心。”钟老师口吻透着殷切,“我主要想表扬下宋亭同学,不仅作业完成得好,今天小考还拿了第一,你回去可以告诉他爸妈通过初会肯定没问题。”
宋醉敷衍嗯了声,他记得阿亭说爸妈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钱,在不在还是个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插进一个人尖利的嗓音:“老钟啊,你还在夜校当老师?”
宋醉听着声音回过头,一个满脸红光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挺着个大啤酒肚,西装上的扣子差点系不住。
“汪泊你不开你的公司,到我学校是不是闲得慌?”钟老师没好气反问。
“我过来是上MBA课的,主要来交个人脉,学费就抵你四五年工资了,你说你读书那会儿好歹是个班长,怎么就混成这样了,不如学我炒美股。”
汪泊的语气里充满沾着轻蔑的遗憾。
“再说了这是你学校吗?沪大夜校就是个挂名的辅导班,你看看你学生有没有正经本科生,不是我说有个大专的就烧高香了,全是废物学生。”
宋醉跟这位钟老师不熟悉,没有要出头的想法,但听到嘲讽学生就忍不住了,正要挽起袖子被身后的阿亭拽住了。
“也不嫌脏。”
他开始思考能不能举报偷税漏税,在国内炒美股除了股息收入需要向美国交税,也需要在华国纳税。
汪泊大谈特谈自己的战绩:“去年我挣了十万美金,看眼K线图就知道哪支股票涨哪支股票跌,昨天我全仓买了FA,今天肯定涨十个点。”
“你确定?”
贺山亭撩了撩眼皮。
这支风头正劲的股票涉嫌财务造假,消息压着没放出去,今天压不住了。
“有什么不确定的?”汪泊不耐道,“这公司季报预计盈利增幅你知道多少吗,别以为学个初级会计就懂财务,考个注会再到我面前说吧。”
宋醉的拳头又硬了。
贺山亭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嗓音平淡问向汪泊:“敢赌吗?”
他正好缺给崽崽的牛奶钱。
汪泊听着这话笑了,一个夜校学生敢跟他赌美股,他忍住笑问:“赌多少?”
“一万。”
汪泊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一万块对他倒不算什么,但一个上夜校的穷学生张口就是一万,除了无知他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好一点的叫勇气可嘉。
边上的钟老师同样处在震惊里,语气焦急劝贺山亭:“你哪有这么多钱,别跟他这种人赌。”
宋醉默默赞同钟老师的话,然而男人无辜看向他,被当成移动钱袋的少年沉默转身,下一秒被牵着书包拉了回来。
汪泊看着宋醉的反应更坚定了几分把握:“连你的同伴都不信你,你哪来的自信股票会跌?”
离美股开盘还有一分钟。
“这句话该我问你。”贺山亭看也没看汪泊,“你哪来的自信不会跌?”
汪泊正准备反驳忽然手机收到了一条风险提示,屏幕上显示FA被大所质疑财务造假,多家媒体报道了这条消息。
他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可他没有发抖的功夫,因为开盘便跌十个点!
不只是跌还是大跌。
大跌不应该啊。
他每天都关注外网动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支股票的走向,况且面前这个穷学生怎么会知道跌,今天真是撞了鬼了。
汪泊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没之前指着人骂垃圾的傲气,顾不上一万块准备回家看盘,谁知纤瘦的少年安静挡在了他面前。
他正要推开碍事的少年,可他的手还没碰上衣袖就被踉跄踢倒在地,那真的是很可怕的力气,难以想象是面前这名书生气的少年发出来的。
“不好意思没站稳。”
汪泊听到这句解释差点从喉咙里吐出血,他今天倒什么霉了才犯太岁,他本着破财免灾的念头转了一万块匆匆离去,毕竟耽误一秒就是耽误上千美金。
宋醉压着的气终于顺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有人说阿亭的不是,明明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也不在意。
贺山亭望着为自己出气的少年弯了弯眼,宋醉果然很喜欢自己,他压低睫毛,突然想盆里的小玫瑰明天开了。
宋醉感受到男人灼灼的视线,不自然转过头问:“你看我干什么?”
“力气倒大。”
宋醉合理怀疑这句话是内涵自己个子不高力气大,他之前的犹豫是对的,想也没想扭头就走,留下钟老师和贺山亭在原地。
钟老师不明白说力气大怎么惹到这位小同学了,这年头的小朋友心思真难猜,好在宋亭没恼。
不过他更关心他这名学生如何确定股票会跌,汪泊那人虽讨厌但投资技术不低,他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猜的。”
贺山亭走出教室。
这下教室只剩下钟老师一个人了,他不由得感觉自己耽误人才,有这个本事不职业买彩票可惜了,不比当名小会计有盼头?
*
宋醉在图书馆看到了十点半才回到状元路上的房子,他打开门望见男人在给花盆浇水。
“我回来了。”
他吱了一声准备走上楼梯,手刚放在米白色的橡木把手上,听见对方开口:“冰箱里给你买了东西。”
他正想问哪来的钱买东西,差点忘了阿亭今天也是有收入的人了,他有种宋天天给他猫粮的荣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