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鸡尾酒酒
我以为张开霁被我骂后会就此打住,没想到他还要继续说。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感慨道,“你还记得当年你和孟兮只来G市找我吗?”
那次瞒着父母跑去G市,回来差点没被我妈打死,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记得。”
“从你家回去发现我弟弟已经去世后,我其实已经不想独活了。这么多年,我和他一直相依为命,我哪怕吃了再多的苦,受了再多的打,只要想要身后还有个他,我就觉得哪怕咬碎牙,我也要坚持下去。我们那么多难关都挺过来了,眼看着我就要考上大学带他逃离那一切了。谁又能想到他会以哪样的方式意外离开人世呢。”
“我当时本来想着等把我弟弟下葬后,自己也就此了断算了。但就在我心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你却突然出现在了我门外。你都不知道你当时有多狼狈,头发湿透了,还浑身是泥。但就是这样的你,却在无声中拉了我一命。看着你,我突然就不想死了。
“如果说在那之前,我弟弟就是我活着的动力,那么之后,我的生命就全靠你在灌输养分。”
虽然已经听张开霁讲过他和他弟弟的故事了,但无论多少遍,我的心还是会因为张开霁脸上的沉痛揪作一团。
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拥抱他,安慰他,我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听他讲完一切。
张开霁回过头,看着我说:“西西,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我心一紧,开始打起了响鼓。
张开霁咬字清晰地说:“后悔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这些年来,自责和愧疚一直折磨着我,让我不得安宁。每年的忌日,我都会梦见他。他在梦里掐着我的脖子问,问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想的。”我下意识否认。
抬头看向张开霁,发现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我直觉告诉我,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这样不争的事实令我感到莫名的烦躁。
眼看着张开霁步步逼近,就快要把我的神经逼到死胡同里了,这时多多突然吠了一声,接着把张开霁拖着往草丛走。原来他想去上厕所了。
张开霁让我在原地等他,我便在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
这还是半个月以来,我第一次出门,周围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外面的天气比我想象中还要冷,风吹过,我被灌了一脖子的冷空气,冻得直跺脚,哈出的气也成了白雾,飘散在空中。真想赶紧回家钻进暖桌。为了抵御寒冷,我把脖子缩进了高领毛衣里,只留了一双眼睛跟随一人一狗的玩闹。
帽子盖住了我的耳朵,让我更加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一旦感官失灵,就会让大脑不受控制地运转。
刚才张开霁给我的压迫感太强了,一度让我呼吸不上来。我忍不住去回想他说的那些话。
我不是傻子,我大概猜出了张开霁那天已经通过我父母知晓了一切,不过他选择了装糊涂,等我主动开口,我也就没必要拆穿他。
方才他明显就要藏不住了,幸亏多多及时拉住了张开霁,不然我就不得不面临和他摊牌以及考虑是否要躲着他的局面了。
感谢多多千钧一发的一泡尿,让我有了苟且的时间。
张开霁带着多多上完厕所,很快就回来了。
我们两人一狗,继续沿着院里散步。
我们刚出门的时候,路上还没几个人,这才走不到一圈,饭后出来溜达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都是多年的老街坊邻居了,大家一眼就认出来了重新出现在军区大院里的张开霁,和跟在他身后,裹成粽子的我。
有我在身后眼神警告,谁也没敢主动找张开霁搭话。
每一个经过我们身边的人,脸上都写满了诧异,一个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人走过,我追上张开霁,不爽道:“你知道他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什么?”张开霁忙着拉住多多不去骑其他人家的小母狗,对于关注路人说的话表示有点分身乏术。
“他们说你是受虐狂,离了婚还忘不了我这个爱折磨人的大魔王。”我模仿着他们的口吻,咬牙切齿地重复那些诋毁我的话。
张开霁笑了笑,“是吗?”
“你不骂他们?”我拧眉。
张开霁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外人的闲言碎语并不感冒,反而还乐观其成:“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我有什么理由去骂他们呢。”
“你的意思是我是爱折磨人的大魔王咯?”我瞪了瞪眼。
既要拉住多多不去糟蹋别人家的小狗,还要忙着宽慰我的情绪,张开霁忍不住扶额,“西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我是受虐狂,没说你是大魔王。”
闻言,我白了一眼不争气的张开霁,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骂:“神经病!受虐狂!”
第45章
在哪里受的气,就要在哪里发泄出来。
现实生活里,我拿张开霁没办法,我只好改变方式,把气都撒在了另一个“张开霁”身上。
眼看着剧情越来越放飞,读者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纷纷在评论下追问为什么从恢复更新后,主角人设就突然崩坏,总是给他安排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情节,还逻辑不自洽。有的考古党甚至找出了一个多月前和我产生争执的那个读者的评论,并在底下盖起了高楼,一方面同意他的看法,另一方面想听他对许要的见解。
许要是我创作的角色,这个“uxid_829164”懂个屁!
我想都不想,直接举报了uxid_829164的评论,恶意攻击。不一会儿,连带着底下盖起来的高楼,uxid_829164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评论区。
不过在我喜滋滋继续看电视的这段时间,uxid_829164再度出现在了评论区。
他大概已经看到了那些读者的留言。
这次他依旧是在打赏结束后,才开始发言。
uxid_829164:我说许要不会出轨,是因为我认识他。许要很爱顾向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始终如一。
一石惊起千层浪。
不少读者本来就觉得我一直写同一个人设很可疑,再加上我在文中提到的地址都能对应到现实,他们其实早就怀疑我笔下的人物有原型,uxid_829164的言论更是让他们沸腾不已,于是继续在底下追问,问现实生活中的许要长什么样子,顾向南是哪样的人,两人现在是不是还在一起。
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uxid_829164的评论已经盖了几百层楼,但uxid_829164除了给我的评论,并没有回复底下任何一条。
认识个屁认识!我气得发抖,捏着手机想要揍这个自以为是的uxid_829164。
雨后初霁:你说你认识?怎么,你也是纸片人?还是说逢年过节需要给你烧点纸钱?
我说话毫不客气,有不少读者都看不下去了,要站出来替uxid_829164说话,说我就算生气也不应该骂人,而且对方还是我的真爱粉,我这样的行为只会让喜欢我的读者感到失望。
我承认我是有点冲动了,于是在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前,我主动删除了那条评论,但并未道歉。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写崩了,那我干脆删了一了百了。于是我立即向后台申请了章节删除,从离婚那一章,一直删到昨天的更新。
不仅如此,我还在申请通过后,直接给这本文打上了完结的tag,让许要和顾向南的故事永远停留在了离婚那一刻。
既然已经完结,我也要履行我的诺言。我不顾评论区的错愕和疑问,置顶了我的评论。
“完结。封笔。退圈。再见。”
至此,雨后初霁的笔名彻底宣告结束。我不仅高调宣告了退圈,还一并删掉了网文APP。
现在这么一点小事就能让我情绪暴躁,想要打人,我不敢去想象等我病情严重后,会不会彻底变成一个极度燥怒的打人机器。
我被网上的事情弄得烦躁不已,就连忙着工作的张开霁也忍不住抬头看向我。
这已经是他第五天在家办公了,最近他每天除了守着我,其他事一概不管。我又不是离不得人,他越是对我关心,我就更加抵触。
“怎么了?”他关心道,“生气了?”
我把手机重重丢向沙发,闷声道:“没有。”
张开霁早已习惯了我的言行不一,起身把手机捡了回来,“想出去转转吗?”
我不回答,再度丢掉他捡回来的手机。
张开霁也不恼,不管重复多少遍,他都还是耐心地替我捡回手机。
他明明对我百般好,我却控制不住想要对他发火。最后一下,我直接把手机砸在了张开霁身上,怒不可遏地吼道:“滚啊!你能不能滚远点啊!我不想看见你啊!”
手机砸到了张开霁的鼻梁,他捂住流血的鼻子,表情十分痛苦。
我撇过脸,选择视而不见,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张开霁...你能不能别来管我啊...求求你了...”
张开霁并没有去厕所处理,而是用干净的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脑勺,温柔地说:“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我们出去逛逛,给你买件新衣服吧。”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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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希望大家不要讨厌西西,西西不是故意想要发脾气的,他只是被病影响了,控制不住情绪
第46章
从医院包扎出来,天已经黑了,又因是工作日,路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在走动。
想起出门前张开霁的采购计划,我缩了缩脖子,盯着鞋面一言不发。
面对如此冷淡的街景,张开霁哈口气,搓了搓手,仍然兴致勃勃地提议:“走吧,去商场逛逛,顺便暖暖身子。”
要想暖身子,回家不是更快吗?我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不过埋怨归埋怨,人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毕竟是我害得他破了相,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晚上指不定会做怎样的噩梦。更何况,我出门走得急,没穿外套,而手机和钱包都在外套兜里,如果现在不跟着张开霁,我就得一个人顶着寒风走一个小时的车程走回去,只怕到时候还没走到家门口,人已冻成了冰棍。
张开霁丝毫不在意我的冷淡,继续说着他的圣诞计划。
他想在家里放个圣诞树,我说不要,占地方。
他计划圣诞当天订个餐厅,我说不去,人多很挤。
他问我想要什么圣诞礼物,我说我不过洋人节。
他试探问我对新上映的电影有何看法,我双手插兜,决心不搭理他。
对他来说,我的沉默就是默许,于是他自作主张地安排好了圣诞那天我的行程。
我撇着嘴,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越想越不对劲,先前光顾着愧疚了,都没想过这一切都是张开霁故意的安排。
他先是在家里装出一副鼻梁骨折的假象,害得我心慌着急,连外套也顾不上就急匆匆带他出门,然后又利用我目前不敢独自开车上路的胆怯,诱骗我抛下出行更方便的私家车,选择了出租车。
结果谁想,到了医院,人家医生问他伤势如何,碰鼻子疼不疼,他又给医生说只是小打小闹,不碍事。
简直就是把进医院当儿戏,亏得我真心实意地担心他会不会因我从此破相,哪想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为了顺利把我拐出来的诡计。
我以前都不知道他这么有心机,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招。
因为外面刮着风,张开霁把他的外套脱给了我,自己则穿着一件毛衣硬抗着,我都看见他好几次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了,但还是嘴硬说自己不冷。
他那破毛衣能挡个寂寞。我不愿继续和他争执,便走在了他正前方。风是从前面来的,我走在他前面,多多少少能替他挡点风。
见他又想同我走成一排,我回头倪了他一眼:“老实走我后头。冻死你,我可不管。”
闻言,张开霁没再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