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舔狗继承的遗产 第5章

作者:反派二姐 标签: 近代现代

  看表情闻一舟就知道他误会了,却也懒得纠正:“不,有什么不是运动相关的爱好吗?”

  “不是运动相关的话,看书吧。”蔺逾岸说。

  “你喜欢看书?”闻一舟有点惊讶。

  蔺逾岸点点头:“也不算喜欢吧,主要都是些理疗方面的专业书。还有些心理方面的,有些国外的论文如果出刊时间太新,暂时没翻译,看起来还挺慢的。”

  闻一舟无奈了:“这不还是运动相关的吗。”

  “啊,是哦。”蔺逾岸挠了挠脸,“要不是专业要求我真坐不住啊。我想想,有假期的时候就想去远足或者爬山,没人一起我就自己去爬,这样走得还比较快。平时在城里的话就去攀岩馆或者骑自行车,别的……好像也真没什么别的爱好。”

  闻一舟禁不住失笑道:“坐不住,你是狗吗?”

  笑了笑了笑了他笑了!蔺逾岸脑子里叮铃咣当地一阵乱响,和高压锅放气的声音交相辉映。他缓缓睁大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把目光收回,垂向一旁的椅子腿。

  闻一舟误解了他的表情,摆摆手道:“我不是骂你的意思。”

  “嗯嗯。”蔺逾岸使劲点了点头,机械地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迈开步子:“我去看下锅。”

  闻一舟:“?”

  只是闹钟设定的时间还没到,锅也没什么可看的,果然不出五分钟,蔺逾岸又磨磨蹭蹭地回来了。

  半晌,闻一舟也没听见那人聒噪的喋喋不休,反而安静得出奇,闻一舟下意识从沙发上抬起头来,纳闷道:“你杵在客厅正中央干嘛?”

  蔺逾岸看起来比平时更紧张了,他小步挪到沙发边,找了个最偏远的角落坐下,屁股二分之一悬在外面,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闻一舟本不打算说什么,可当他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时,这家伙竟然下意识往旁边又躲了躲,叫他顿时有点不爽。

  于是他状似无意地开口道:“上次的酒。”

  蔺逾岸身体僵直,脖子都不敢转,问:“怎怎么了?”

  “还剩五瓶,你带走吧。”闻一舟说。

  “啊?”

  “反正留在家里我一个人也不会喝。”

  蔺逾岸茫然道:“可是我,我拿走也不会一个人在家喝啊?”

  闻一舟皱起眉:“你不是很多朋友吗,和他们一起喝啊。”

  “哦,我现在很少了,和朋友聚会喝酒什么的。”

  这次轮到闻一舟疑惑了:“为什么?”

  “因为……拒绝了太多次,就约得少了。何况要过年了,年底其他公司都很忙的。”

  闻一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为什么会拒绝邀约”,毕竟原因已经很明显——这人每一天都至少有好几个小时出现在这个家里,哪有什么闲工夫出去喝酒玩。这个答案让闻一舟内心相当复杂,他说不上是安慰的情绪多一些,还是讨厌的感觉更多一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看来只能在这里都喝掉了。”

  “啊?”蔺逾岸吃惊地看他站起来作势真要去开酒,犹豫道:“可是现在才下午。”

  “怎么了,你之后有事吗?”闻一舟冷冷地低头看他。

  蔺逾岸摇头:“没有。”

  闻一舟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没有。”

  又笑了又笑了他又笑了!蔺逾岸满心冒泡泡:今天福利也太好了吧,来得早就是对了。

  他未做他想,只当是这些酒来自于一段不太愉快的回忆,闻一舟想要把它们快快解决掉,但直接丢掉确实也不太合适。于是连天都还没黑,两人又一人一杯地端上了。

  蔺逾岸举起杯子习惯性地想要碰一下,闻一舟无语地看着他,于是他又讪讪地收回了胳膊。

  伴随着酒精的肉类似乎比平时更加美味,饭菜尚未吃完,一瓶红酒已经见底了。喝过酒的蔺逾岸比平时还要啰嗦,絮絮叨叨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些是生活上的琐事,有些是没什么前因后果的见闻。闻一舟也不太在意——毕竟好几个月都是如此,他差不多也习惯了,甚至偶尔还会搭两句腔。

  另一方面他心里想,给这家伙喝酒就对了——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为什么非得一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什么恶霸,在欺负他似的。

  “喝完了,”闻一舟晃了晃空瓶,“喂,热红酒,怎么煮?”

  “啊?还要喝吗?”蔺逾岸意外道,“今天就要把五瓶全喝了吗?”

  “就你话多,你上次不是说去查吗?”

  “是哦,不过用这个酒吗?”蔺逾岸也喝得有些酒意上涌,他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忽又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今天为了炖肉,我刚好买了香料呢,正好正好!”

  真的好像狗——看着他跑进厨房的背影,满脸挂着做了蠢事的模样凑到他面前:“闻一舟,我不小心把木塞弄碎了,现在酒里全是渣子,你看。”

  闻一舟低头一看,不止木塞被摧毁,他白色的卫衣上也飞溅了几滴酒渍。“我来吧。”他拎着酒瓶到沙发边拆了根一次性筷子,又用筷子头戳了戳蔺逾岸的方向,说:“低头。”

  蔺逾岸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即刻露出苦恼的表情,“啊!我的衣服!”

  闻一舟哑然失笑:“你不是运动狂人吗,怎么能这么笨手笨脚!”

  第三次笑,蔺逾岸昏头昏脑地想——今天是我生日吗?

  喝醉了的他完全忘记移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闻一舟近在咫尺的脸——他黝黑透亮的眼珠,他皮肤上浅浅的绒毛,他因为红酒而鲜艳温润的嘴唇。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过去这些日子里,准确而言是过去的那些年里,他看到的闻一舟的所有笑容,都只是沾了何谦的光而已。就好像他曾经每次能稍微接近闻一舟一点,能闻到他的冬日晨露般若有若无的味道,能听到他动情投入的演奏,能看到他任何生动活泼的表情,都只是因为站在何谦的旁边。但这次不一样,今天不一样。今天闻一舟露出的所有笑容都是冲着他,是给他一个人的。

  这个发现让蔺逾岸大脑瞬间过载,一下就不转了,只知道呆呆地看着他。

  闻一舟皱了皱眉,不悦道:“你干嘛?”

  蔺逾岸不说话,单是眼睛亮晶晶的。

  他有些受不了这幅小狗乞食的表情,粗声粗气地说::“有什么话你就说。”

  “你笑起来,笑起来好看。”蔺逾岸好像叹息一般地轻语,“我以前告诉过你没有?如果没有,我今天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闻一舟心底已然升起一道不妙的预警,但还是下意识回问:“什么?”

  “虽然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但有点凶……”

  闻一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形容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不好接近”,何谦以前也说过他“一严肃起来就不自觉板着脸”,但面前这个又高又壮的家伙,盘腿坐在地上,手老老实实撑在脚腕,垂着肩膀,耷拉着眉毛,说他“凶”,看起来委屈极了,好像不是对方不管不顾地强行侵入他的生活,打扰他的悼念,反倒像自己是什么大恶人似的。

  闻一舟有些哭笑不得。

  又笑了,那种有点纵容、又有些无奈的笑,蔺逾岸被罐足了迷魂汤,理智呼啦啦地全部飞出窗外。

  他跪起来,上身前倾,一点点、一寸寸地不断凑近。

  闻一舟大概是没能反应过来,亦或没想到他真的会做什么,只是瞪着眼看他慢慢来到自己眼前,居然忘记要躲开。

  红酒的香气更浓了,氤氲的醉意也变成双倍,地板摇摇晃晃的,蔺逾岸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起风的海面上。

  只是当他们嘴唇碰到一处的一刹那,闻一舟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蔺逾岸身体失衡向后倒去。海水瞬间全部退去,露出坚硬的岩石,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背部还狠狠撞到了茶几角。

  闻一舟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饶是背光,蔺逾岸也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

  震惊,嫌恶,不可置信,唯独没有一丝他自以为是的温情和爱意。闻一舟死死捏着酒瓶颈,似乎下一刻就要朝他脑袋砸过来。

  完了,我真蠢,搞砸了。所有旖念已经被无边无际的后悔冲刷得一干二净,蔺逾岸绝望地开口:“我……我不是……”

  闻一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顿时住了口。闻一舟呼吸连都在颤抖,从牙缝中漏出几个字:“你给我滚。”

  蔺逾岸面如死灰地仰视着他,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他半张着嘴,既害怕又委屈,人畜无害,一点不像是会伤人的样子。闻一舟以前觉得他这样像极了老家邻居的狗,又孬又怂的样子多是可怜,同时又莫名有点可爱,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闭了闭眼,终于怒吼道:“滚出去!”

  蔺逾岸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爬到门口,头也不回地仓皇逃了。

  作者有话说:

  我震惊了,上一更写了个拉裤链居然被锁了

第8章 剖白

  蔺逾岸被无情轰出家门,连滚带爬地逃到楼下,原本就微薄的酒意已经完全醒了。懊恼,悔恨,羞愧,大量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脑子嗡嗡的一团乱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被闻一舟狠狠讨厌了。

  更可怕的是,自己那些龌龊的心思就这样被暴露在了光天白日之下,闻一舟这下子会怎么想自己,一个惦记兄弟对象的坏朋友,一个精虫上脑的猥琐男,一个趁虚而入的大恶人。

  可是……可是……

  都怪闻一舟,明明像平日里一样冷冰冰对他就好,为什么要露出勾人心弦的笑容。明明像往天那样追着何谦的往事关心就好,为什么要对他的生活表露丝毫兴趣,害他得意忘形,害他失去警惕。

  蔺逾岸沮丧地蹲在楼下花坛边,抓着头发一顿抓狂,只想放声大喊,或者一头撞死。身旁陆续走过小区其他住户,带着小孩的奶奶和下班归家的女性,全都一脸怀疑地绕着他走。

  蔺逾岸窘迫得不行,直至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许,才垂头丧气地站起身,却更加崩溃地发现自己手机钥匙都在包里,而包还在楼上闻一舟家中。

  他无语地仰起脖子注视着公寓楼,在小区里徘徊了足足两圈,终于还是没办法,只得回去按门铃。

  闻一舟这次开门开得很快,放在以前他连外卖和物业敲门都不搭理的,今天大概是气昏头了。

  蔺逾岸低埋着脑袋,只敢从眉毛下面探出目光偷偷瞄——对方开门发现是他之后,瞬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震惊神情,瞪大的双眼直白地透露出“你怎么还敢回来”和“你还要干什么”双重信号,两种意思都扎得蔺逾岸如芒在背。

  他声若蚊蝇,嗫嚅道:“我……我的包。”

  闻一舟姿势不变,也不从门口挪开,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单纯不想搭话。蔺逾岸只得又说了一次:“我的钥匙和手机,都在包里。”

  闻一舟依旧横眉冷对,不出声也不让路,两人僵持了许久,他终于退了一步。蔺逾岸伤心地发现,对方之于要把自己再次放进这个屋子里这件事万分地不情愿和嫌弃。

  蔺逾岸贴着墙角进了屋,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闻一舟,他捡起玄关的包,再把茶几的手机捏在手中,正要放进包里的时候,忽然看见包的夹层里躺着闻一舟家的钥匙。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肯定都不能来了,不如说也不敢来了,说不定就这样被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奇怪,他心道。

  这钥匙就算留在我手里,估计也很难再派上用场,可他就是不想把这钥匙拿出来。

  他有些赌气地想,这是何谦强行塞给我的,当时他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现在要我主动交出来,我才不要。

  他瞪着那片薄薄的金属,几乎快要用目光把它烧穿一个洞,僵直的背影对着闻一舟一动不动。

  “你在干嘛?”闻一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蔺逾岸忽然意识到,在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一丝庆幸的。这庆幸裹挟着一份豁出去的快感——忍受无言折磨的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这个荒唐的事件恰好成为了一次自私的机会,叫他可以自己的困扰和挣扎一股脑抛给别人。

  于是蔺逾岸转过脸来,居高临下地直视他。

  闻一舟狐疑地皱起眉头——对方身材高大,但向来总是散发着温吞无害的气氛,可此刻却完全不是这样。收起一切笑容之后,蔺逾岸那耷拉着的眉尾下目光沉沉,叫他感受到了一丝陌生又令人不快的……压迫感,是压迫感吗?

  “对不起……”

  闻一舟咬着牙翻了半个白眼,正要张口,却听对方补全句子道:“我是不会说的。”

  “什么?”闻一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不会道歉的,”蔺逾岸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几个月前在病房里,是谦哥抓着我的手,让我在他走了之后照顾你。我起初不愿意,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那你现在可以不用……”

  蔺逾岸快速打断他:“但我也不全是为了谦哥,我答应下来,并非全然是因为他的嘱托,毕竟其实我不是什么无私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