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之
“没怪你。”我没什么表情地平静说,“去工作吧。”
她出去了,临走前还时不时地回头,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如同惊弓之鸟。
我心中好笑,心想,我是真不怪她,怎么反倒她看着比我还紧张。
过了一会儿,周怡没打招呼,却自己敲门进来了,整个人顶着一副良心不安的惶恐神情。
我抬起眼皮:“有事?”
周怡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讲了一堆,倒豆子似的,跟我说她良心不安很久了,但顶头老板不开口,她作为一个卑微的打工人也不敢乱说话,这下陆总您自己查出来了,她反而松了口气。
其实她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一些内容,她也没干什么过分的,只不过刚开始秦烬叮嘱她照应我,后来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只听到最后一件,我转着钢笔的手停了停,忽然“嗤”地笑了一下。
此时我的表情大概看着挺怪异挺变态的,因为周怡注视着我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若再仔细分辨,那目光里大概还带着些许同情和怜悯,当然,不是对我,应该是对她真实的上司“秦总”。
“知道了。”我缓声说。
很好,秦烬。我暗道,你让我找你算账的理由又多了一项。
周怡小鸡叨米似的点点头:“陆总,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您了。”
她打量着我的神色,小声说:“您,那个,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配合。”
喂喂喂,秦烬啊,你机关算尽,能料到你的心腹手下转头就向我倒戈了不?
我暗自想笑,莫名已经开始提前幸灾乐祸。
脑中立刻出现了一串完整的思路,我简要地吩咐了周怡几件事,让她今天之前办妥,她立刻答道没问题。
在我说完后,她那眼神中的同情和怜悯又加深了不少。
“这回咱们秦总肯定学乖了。”周怡讪笑着道,“以后惹谁也不敢惹您。”
我挥挥手让她赶紧去办。
把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处理了一下,还没到下班时间,年初是我们的销售淡季,也是整个公司最闲的一段日子,这时候我要想多歇几天也没人拦着。
想要腾出空来干点别的什么,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前脚我踏进公司没多久,后脚秦烬就来了。
我也是没想到,我还没去找他,他自己就送上来白给了。
这家伙跟先前一样,身上就简单地穿着一身休闲服,一副低眉顺目只是来给我送饭“贤良淑德”的模样。
他穿过硕大的办公厅,我正巧出去跟他撞个正着,外面正埋头工作的员工们已经达到了目不斜视见怪不怪的地步,这整一个公司里恐怕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个最大的股东。
我瞅了他一眼,便让他进来了。
关上门,我问了一句:“你这几天有事吗?”
秦烬没有迟疑地答:“没有。”
“哦。那就好。”
秦烬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
“两张机票。”我道,“今晚你跟我去W市。”
秦烬颔首,一句也没有多问,诚恳道:“我都听你的。”
我见他把一大只看不出内容物的包搁在边上,直觉他今天动作似乎有些遮遮掩掩的,但表现得也不太明显。
我问:“你今天想什么花样?包里藏人了?”
秦烬欲言又止地默了一下,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好像写着五个大字——
你怎么知道?
我整个人一脸:
拜托,这很明显好吗。
然后他慢腾腾地拉开了包上的拉链。
我盯着他的动作,仔仔细细地品了一下,觉得这家伙现在的状态应该叫作“别扭”。
接着,我眼睁睁看着他从里面,捞出了一束用黑纸包着的,红艳艳的玫瑰,花束底部还打着一个硕大的蝴蝶结。
“…………”
我差点没翻出一个白眼,原地厥过去。
我的天,这人,俗不俗啊!
我内心突然轰隆隆地冒出一大堆灵魂质问,心道他是不是除了送花就不会别的?以前吵架了送,现在也送,这个gay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男?换点别的招可以吗?他到底会不会追人?
秦烬举着一捧花,送到我面前,我垂眼看着,却也不接,我俩相顾无言,时间久了,我感觉他的手异常用力,微微地抖,捏的那包花的纸都发出了一声脆响。
一时间,整个场面简直尴尬得令人窒息。
秦烬和我就着这个姿势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后我们同时忍不住般地崩了表情。
我捂着脸,以全然不在意的口吻道:“行了,你放那儿吧。”
我没说收,也没说不收,但不满意的意思也很明显。
秦烬目光盯着我瞧了会儿,然后他默默转身,把那束花轻轻地搁在了我桌边。
怎么说,我感觉他此刻的背影,真的很像一只求抱抱不得的大狼狗。
然而我难得地没有心软。
之前我对他心软的次数可太多了,我痛定思痛,决定改正,不能这么纵容他下去。
他那一身的臭脾气,破毛病,以前热恋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我非得给他彻底拗过来不可。
否则以后气死的不还是我自己。
事情都处理地差不多,周怡那边也相当给力,我从她那里拿好了我要的所有东西,由于出发得早,当天晚上我和秦烬就到了W市,当然,这回就我们两个人。
在门口打了辆车,我报了个地址,秦烬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眼神一言难尽。
我恶劣地勾起唇角,悠悠道:“你现在跳车还来得及。”
车子在高架上飞驰,秦烬当然不可能跳车,除非他找死。
然而他向来四平八稳、表情欠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意味繁杂的神色。
夜幕的底色衬托之中,车里的光线黯淡,车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和光影从秦烬帅气立体的脸上划过,明明暗暗。
我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失序了一拍。
无奈、宠溺、纵容、歉意或者什么别的……
无数难以形容的东西打翻在同一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上,让硬冷锋利的线条好似都变得柔和。
没过多久,出租车停在了气派豪华、直耸云霄熠熠生辉的大酒店前,立刻有戴着白手套身着黑色西装的迎宾上前来迎接。
我抱着臂笑,明知故问:“眼熟么?”
秦烬不应,表情都紧绷着,他当然没法应,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难得的局促。
在下车前,秦烬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俯在我耳边沉声说:“……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话音里似乎还带着些示弱的意味,大概是想让我放过他一马。
然而不管再怎么压低声音,到底是当着外人的面,前头的出租车司机立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扫了我们一眼。
我装作没听到,没看到,赶紧结了款,把秦烬赶下车。
领着秦烬踏进大堂,前台抬头,顿时,很明显地呆滞了一下,目光惊悚地盯着我们两个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打量着突如其来的秦烬。
我饶有闲暇地欣赏了一会儿这位可怜前台精彩的神色,随后装作不察,笑吟吟地抽出皮夹,将身份证递到他面前,道:“顶层的套房,有预定,麻烦办理入住,我姓陆。”
前台诚惶诚恐地看了看我,顷刻后才找回语言能力:“好、好的,陆先生。”
他转向秦烬,道:“……那这位先生的身份证麻烦也出示一下。”
我好笑地打断他:“你们大老板住店也要查身份证的?不想干了?”
前台:“……”
到了这地步,秦烬当然明白我已然发现了他之前做过的好事。
最早秦烬住进我家后没多久,我也来W市出过差一次,当时周怡便给我订了这家酒店,我没觉得不对,这家酒店在全国各地都有连锁分部,服务周到、环境优美、设计典雅,是我住惯了的牌子。
然而那天晚上,我却做了个荒诞却又过分真实的梦,梦到秦烬半夜闯进来,肆无忌惮地占我便宜,而我整个人不知怎么昏昏沉沉的,也竟任由了他予取予求。
直到周怡向我交代,我才知道这原来并不是一场梦。
大约是因为我故意不回消息、刻意晾着他,这人竟真的发疯似的跑来,事后他又瞒着我提前回了家,明知自己做了什么还装得若无其事,后来我还因为被他咬肿了舌头,捱过了一段相当痛苦不能好好吃炸鸡的日子。
我原本也不是没怀疑过,但总想着这么大的酒店安保措施和客人的隐私保护应当是到位的,才打消了内心的疑虑,谁承想这本来就是他名下的产业之一,出入自然畅通无阻,他想要拿一张我的房间门卡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听完整件事的经过后是真的气笑了。
一来一回,两趟飞机,就为了半夜偷偷跑我房间里来搞我一遭,还真是闲得慌,有病。
电梯缓慢地上升着,我们谁也没说话。
“叮”地一声,到达顶层,顶楼只有唯一一间套房,也是整座酒店视野最好、最昂贵的房间,同样的,不管发出什么动静,也不会叫人察觉。
我心想我到底还是给秦烬留了些面子。
我刷开卡,打开门,干脆利落地把秦烬丢进去,并毫不客气地往他膝弯处一踹。
秦烬走在前面被我偷袭地猝不及防,重心不稳地晃了一下,我趁势扑上前,将他抵住,牢牢按在铺着毛毯的地上——
这还是我从多日的相处经验中摸出的规律,我发现他的运动神经在涉及平衡性时似乎格外容易出现障碍,我跟他比力气我比不过,强攻不行,自然只能智取。
秦烬倒也没怎么挣扎,挺配合地被我按着。
我穿着皮鞋踩在他背上,脚尖若有似无地顺着弓起的脊骨上下磨了磨。
身下强壮有力的身躯猛烈地起伏了一下。
掏出个银色的东西,“咔”地一声脆响,顺利套在了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的腕口。
这次准备充分,物资齐全,我气定神闲,一点都不着急。
我将视线移开,装模作样地抬手看了看表。
很好,现在才刚刚晚上八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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