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板栗丸子
严敏慧的那双和季宵焕很像的眼睛,此时也瞪得很大,眼白处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她像是要哭了,却又不像是。
况穆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他看着严敏慧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况穆就在出神的想着自己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一张脸惨白的像是鬼一样,嘴巴颤抖的厉害,喉头处一下下的滚动,像是想要说话,可是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不过严敏慧应该比他要好一点,她脸上还画了妆,再怎样脸色都不会很难看,只是况穆现在的脸色怕是真的很难看了。
这时候台上的季宵焕说完了发言词,浅浅淡淡的将手里的稿子合上,垂着眼眸说:“以上就是我全部发言内容,谢谢大家。”
说完季宵焕拿起发言稿,转身走下了台。
台下再次响起了一阵阵如雷鸣般的掌声。
季宵焕的声音停了下来,就像是停止了那个正在搅动况穆心脏的大手,况穆猛地呼了一口气,喘的脸色通红,手指紧紧的抓着扶手。
季宵焕发言完就顺着高台上的台阶走了下来,他一路上走过了礼堂座位的最前面。
在这一刻况穆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如同雷击般的快速跳动。
况穆喘着粗气,目光一直紧盯着季宵焕,可是季宵焕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宵焕一步步的走出礼堂。
在那一刻况穆害怕极了,季宵焕走那么快,为什么不肯看他一眼啊。
他明明知道他就坐在这里的......
他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回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才能够重归于好,万一就因为严敏慧的而出现,或者就因为他撒了慌,他们就回到了从前,季宵焕就不要他了。
这可怎么办啊.......
况穆心里难受极了,他忐忑、惶恐、不安、伤心........
这些复杂的情绪一股脑的塞入他的心脏,难受的他眼睛通红,不知所措,连胃都开始抽痛了起来。
况穆微微弯下了身子,手握着拳头紧紧的贴在了扶手上,手腕处都用力的在细细发抖。
况穆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实在是太害怕了,以至于只要一想到季宵焕可能因为这件事情离开他,他就感觉身上像是背了一座大山一样,压抑的喘都喘不过来气,整个人都快要被这种恐惧给压碎的。
现在礼堂里就像是他的处刑场,马上就会流满他的血液,布满他的血肉,洒满他的骨络.......
台上的校长还在讲话,台下一片安静。
况穆却呼噜一下站起了身子,转身就要往外走。
这时候旁边的严敏慧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她仰起头脸色苍白看着况穆问:“你要去做什么.......”
严敏慧的这句话也说的很艰难,她嗓音很哑,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心口里生挖出来的一样。
他们两个人在礼堂座位前排,一个人站了起来,另一个人却拉着不让走,这种场景在礼堂里实在是太显眼了。
后面坐着的人纷纷侧目,想要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连台上的校长都微微顿下了讲话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况穆却咬着牙一言不发的甩开了严敏慧的手,滕然的转身就往外面走。
他们坐在第二排的正中间,旁边还坐了好些穿着正装的老师和领导,况穆却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的手扶着前方的椅座竭力的想要走出来,一路膝盖被撞弯了好几次,小腿被其他的脚碰撞的生疼,可是况穆还是红着眼睛快步的向前挤。
一路上满是周围人不满的低语,况穆却充耳不闻,他咬着牙从第二排的座位里挤出来,接着大步的跑出了演出厅。
可是却等到他出了演出厅的大门,却顿住了脚步。
演出厅的门外是楼梯,一条路通往楼上,一条路通往楼下。
况穆不知道季宵焕去了那里,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好像之前季宵焕突然的出现都是他做的一场梦一样。
况穆茫然的站在原地,彻底的失了方向。
忽然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况穆如梦初醒般将手机给拿了出来,他实在是太慌张了,手机在他的手里来回的倒了两下才拿稳。
他喘着粗气将手机翻了个面,看着亮闪闪的屏幕。
可是屏幕上的电话不是季宵焕,而是严敏慧的。
况穆抖着手拿着那个手机,就觉得那个手机就像是个炸弹一样,随时都会爆炸。
他的哥哥不见了,而这边的这个电话即将要把他逼入了悬崖,他实在是太痛苦了,痛苦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况穆咬了咬牙迫使自己冷静了一些,他挂上了严敏慧的电话,抬手就开始给季宵焕打电话。
况穆的手有点发抖,也可能是指尖太冰凉了,他按着季宵焕的那个电话号码按了好几次,手机屏幕都没有任何的响应。
最后况穆泄愤般的用力按了两下,按得他指尖生疼,屏幕砰砰作响,电话才终于拨了出去。
况穆红着眼睛,手心里满是冷汗的捏着手机,听着手机那边的声音。
嘟,嘟,嘟........
这次季宵焕不像是之前立刻就接起来了电话,而是迟迟没有人接。
电话那边的每一声嘟响就像是划拉在况穆心口的一把刀,下刀的时候不轻不重,不至于让他死,却划拉的他鲜血淋漓,痛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电话那边响起了忙音,这个声音才是给了况穆心脏最终刺穿的那一刀。
噗嗤的一声,心脏都像是停止了跳动。
况穆呆立在原地,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像是重的有几千斤。
他的哥哥真的不要他了......
这时候任颜从旁边的洗手间里出来,她看见了况穆站在门口拿着手机发呆,立刻蹦跳了两下迎了上去,问况穆:“况穆,你在这里接电话啊!”
任颜的说话声音不小,可况穆就像是一块被冻住的石头一样,他呆呆的拿着手机,也不抬头,也不动,好似压根没有听见任颜的话。
“况穆.......”
任颜又叫了一声,探着头朝况穆的脸看了两眼。
这一看她就吓了一跳,况穆的嘴唇煞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生了重病,额头上满是细汗,脸色也难看的要命,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任颜吓得连忙扶住了他的手臂说:“况穆,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况穆缓缓的抬起头,望着任颜的那双眼睛红的厉害,却没有半分的眼泪,他的目光一点点的开始聚焦,像是才察觉到任颜在这里一样。
“况穆,你到底怎么了啊,你要不要坐到旁边歇一下啊......”
任颜看见况穆这个样子,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着况穆,生怕吓着了他。
“我在找人.......”况穆声音很低的说。
“你找谁啊?”
况穆垂着头沉默了一下,喘了两口气说:“.......季宵焕。”
任颜这样一听连忙舒了一口气,她跺了两下脚,提高了音调说:“我还以为你找谁呢!季宵焕上楼了啊!”
况穆听见这话脸色才有了丝血色,他回过头一把反抓住了任颜的手,问道:“在哪?他去哪里了?”
任颜挠了挠头说:“好像是天台,我看着他往楼上走了,我还打了一声招呼。”
况穆听见这句话,一把甩开任颜的手,转过身就往楼上冲。
天台在五楼的楼顶,况穆一路不停歇的跑上了楼,累的一口气都不敢喘,然后他推开了那个顶楼的大铁门。
轰隆一声,铁门缓缓的推开。
天台上的阳光照了进来,刺的况穆的眼睛都半眯了一下。
他看见季宵焕顶着光,背对着他遥遥的站在天台的栏杆边。
季宵焕单手插在衣兜里,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烟,白色的烟雾时不时的从他的面前飘散出来,他穿着的那身校服印在阳光下,周身都散发着淡淡光。
那种缥缈的感觉,看起来好像是下一秒这个人就要在光影里消失不见了。
这个念头让况穆害怕极了,他向前走了两步,颤抖着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回过了头,目光淡淡的看着他,抬手就将手里还剩下大半截的烟给掐灭了
况穆双手抬了抬,像是想要拥抱季宵焕一样,最后那两只手又无力的垂下,他一步步的朝着季宵焕走去,感觉自己的腿像是有千斤重。
而季宵焕就站在原地等着他,目光就像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的没有任何的反应。
况穆刚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季宵焕的目光一厉,看着况穆身后的方向,皱紧了眉头。
这时候况穆听见身后响起了严敏慧的声音,严敏慧往日那温柔又平和的嗓音,此时也僵硬的厉害。
她声音沙哑的唤了季宵焕一声:“焕儿.......”
况穆的身子猛的一僵,一下就顿住了脚步,这个声音像是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感觉自己后背都在发凉,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
在这一刻,况穆感觉自己像极了正在夹在两块巨石之间的蝼蚁,只要哪块巨石稍微靠近了一点点,就会立刻把他给夹的血肉模糊。
季宵焕的目光跨过了况穆,目光沉冷的看着严敏慧,那双瞳孔里黑如同深不见的寒渊一般,浑身都散发这一种浓重的肃杀气息。
然后季宵焕冷冷的收回目光,抬起了步子,转过身大步的就要走向天台的另一个门。
看见季宵焕又要走的那一刻,况穆的身子猛的晃悠了一下。
他的身子就像是一根弦,嘭的一声就断了。
一瞬间胃里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像是一把尖刀在他的胃里搅合,要把他血肉都搅碎了一样。
“哥.......”
况穆脸色惨白的喊了一声,身子猛地软跪在地上。
地上好脏可是况穆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手背的骨节用力到凸起,五指在地上缓缓的握成拳头,指尖被水泥地上粗粝的石子磨进了皮肉里。
“小穆,你怎么了?!”严敏慧惊呼了一声。
况穆痛的紧咬的牙关,耳朵轰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感觉耳边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在朝着他靠近,然后一双大手拉过他的手腕,把他抱进了怀里。
“况穆,哪里疼?”
“哥.......”
“哪里疼?!”
季宵焕焦急的声音就在况穆的耳畔响起,况穆疼的满脸是泪,却还是颤抖的伸出手抱住了季宵焕脖颈。
他将脸贴在季宵焕的脖子上,拼命的大口呼吸,想要用尽全力呼吸到属于季宵焕身上的气味,而季宵焕也把他抱的很紧,那阵阵属于季宵焕身上的味道灌入况穆的鼻腔。
况穆这才感觉到自己能够呼吸,他开始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季宵焕,全身力气都被他用在了手臂上,双臂就像是铁钳一样死死的箍着季宵焕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