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板栗丸子
介于上次况穆坐山路晕车晕的厉害,今天在出门前季宵焕就喂了况穆吃了晕车药,还给况穆的保温杯里倒上了水,最后季宵焕从房间里拿出来一个暖贴。
况穆看着那个暖贴嘟了嘟嘴巴。
大夏天里怕是只有他一个人要贴暖贴了。
季宵焕看见他弟弟的表情,说:“车里开空调了,冷。”
况穆就乖乖的张开了手,像个小孩一样让他哥哥把暖贴贴到了他微凉的肚子上。
季宵焕弯着腰手在况穆的肚子上按了按。
况穆看着季宵焕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开口说:“哥……”
“恩?”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啊……”
“不会。”季宵焕说。
然后季宵焕抬起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又淡淡的补了一句:“从小到大都习惯了。”
况穆的嘴巴鼓了鼓,没有跟他哥计较这个事情。
一路上况穆都倚在车座上,距离监狱越近,他的心情就越低落。
这让况穆不可抑制的想到他上次去监狱里时,还是去看季宵焕。
当时他哥哥穿着一身囚服,要面对的是三年的有期徒刑。
而现在他要去看的是他的父亲。
季宵焕察觉到了况穆的心情,他在开车的间隙抬起手握了握况穆的手。
况穆回过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依旧目视着前方,却对他说:“别怕。”
季宵焕的声音就像是一道暖流,抚平了况穆心里所有的不安,他眼睛红红的冲他的哥哥点了点头说:“好。”
车子开到了监狱的门口。
监狱的那扇大铁门紧闭着,季宵焕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铁门旁边的一个小铁门就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狱警。
季宵焕立刻就带着况穆走了过去。
季宵焕先是给狱警道了一声谢,然后带着况穆一起走进监狱里。
况穆一路上都低着头,不敢去看监狱里左右的景色,生怕会被拽入到回忆里。
这个监狱很大,两个人先是走过一个大空场子,然后一直向前走,走到了对面的一栋楼里。
狱警带着他们又上了二楼,最后领着他们两个人在一个大铁门前站定,说:“况进山这个月还有四次探视的机会没有使用,每个人可以探视二十分钟,一次只能进一个人,你们俩谁要进去?”
“我。”况穆向前走了一步。
狱警点了点头,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示意况穆走进去。
铁门被关上了。
况穆走进了房间里,依旧是一扇玻璃将里面和外面隔开。
况进山还没有被带来,于是况穆就坐在玻璃边的位置上静静的等着。
五分钟后,对面的门也开了。
况进山穿着一身囚服走了进来,被狱警带着坐到了位置上,手腕处还带着手铐。
况穆面色冷冷的望着玻璃对面的况进山。
况进山也目光没有任何感情的望着况穆。
他们两个人陌生的不像是父子。
况穆上次见到况进山还是在五月份,况进山通知他要选继承人。
那时候的况进山穿着一身价格高昂的定制西装,斯斯文文,意气风发,举手投足满是可以指点江山的气场。
而现在……
况穆目光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那个人。
况进山的头发花白,眼下青紫,脸上也冒出不少的皱纹,人也瘦了,就这短短的是三个多月的时间,况进山像是一下老了二十岁。
“你还是和季宵焕在一起了?”
况进山的嗓音微哑,先开口说了话。
况穆淡淡的应了一声:“恩。”
况进山侧过头,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况穆,你还真是没出息,一辈子儿女情长,干不了大事。”
“什么叫大事?”况穆反问道:“是要像你一样,为了钱设计杀害严阿姨,还是像你一样为了自己把季宵焕逼进监狱?”
“严敏慧当年要不死,她的遗产迟早落到季宵焕的手里,至于季宵焕的事情,我那是为了我自己吗?”况进山望着况穆,咬着牙说:“我那是为了你!季宵焕那个小子那么聪明,你玩的过他吗?他是季明义的种!你和他在一起就等于是拿我们况家陪葬!当年季宵焕肯自己进监狱里,我就知道这个小子不是好惹的,他够狠!可没想到我还是低估这个小子,他比季明义还狠!”
况进山说到了激动的地方,他红着脸咬着牙继续道:“都过去七年了况穆,季宵焕还是不择手段的扳倒了我,扳倒了况家,还让你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况穆你脑子清醒一点,你看看我们家现在落成什么样子了!”
况穆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沉着什么声音说:“什么叫把你扳倒了,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你为什么都进了监狱还是不知道悔改?季宵焕他做错什么了?他就算把你送进去,你也是罪有应得,你如果没有做错事情,又怎么会落成今天这样,你凭什么怨别人?”
况进山听见况穆这样说,坐在位置上目光打量的望着况穆。
他的手指一下下的转着手铐上的链子,忽然笑了一声说:“况穆,季宵焕一直在利用你,他当年接近你是为了那块玉,现在接近你是为了陷害我和你的二叔,你对他的是真心,他对你是吗?”
“他对我是真心。”况穆望着况进山一字一句的说:“我比你更了解他,就算这一次他利用我把你们送进监狱,我也不会怪他,你们自己做错了事情,这就该是你的下场。”
况进山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满脸通红,整个房间里的充斥着他刺耳的笑声,他笑着说:“况穆,你可真是我替季家养的好儿子,你不该当我的儿子,你应该去当季明义的儿子,现在整个况家都在你手里,你在季宵焕手里,季宵焕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季家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况穆在况进山的笑声中,心脏一阵阵的紧缩,身上发麻,太阳穴跳着疼。
他甚至有些后悔今天来看况进山。
他本以为况进山如今落魄了,会有一丝悔意。
但没有想到,况进山从来不觉得他做错了,只是觉得是季宵焕在陷害他。
过了一分钟,况进山笑完了,他突然黑了脸,压着声音对况穆说:“况穆,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不愿意把公司给你吗?因为我知道这辈子只要季宵焕还活着,你就逃不掉!”
况穆没有说话。
他觉得他和况进山已经没有聊的必要了,于是况穆站起了身,对况进山说:“我没有要和你说的了,你做了错事居然没有一点的悔意……”
说到这里况穆闭上眼睛,喘了两口粗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转过身就想走。
谁知道这个时候况进山又开口说话了,他声音低哑的说:“况穆,我有悔啊……。”
况穆转过头又望向了况进山。
他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的等着况进山接下来的话。
况进山望着况穆,背靠在椅子上,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况穆说:“况穆,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当年那场车祸,你能活下来并不是一场意外,当时出租车司机打方向盘的时候,有一辆急转弯的白车撞了上去救了你的命,你还记得吗?其实那辆白车里的人是我找的,是我救了你,不然你还真的以为你自己是福大命大?呵呵,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况穆听见况进山的这句话,手脚瞬间变得冰凉,他僵直的站在原地,问况进山:“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田明勇的计划,但是你却还是让这个计划进行了……”
“对。”
“为什么……”
“不这样我怎么能抓住季家的把柄?季宵焕怎么能进监狱?”
“可是当年要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就死在那场车祸里了!”况穆红着眼睛,朝况进山大吼道。
“这就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况进山的声音比况穆还要大,他的手砰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站起来对况穆说:“我最后悔当年为什么没能在季宵焕最落魄的时候把他杀死!还有我当年为什么要救你这个白眼狼!你就应该在那场车祸中被撞死,让季宵焕背负着这一切过一辈子,季宵焕他不是厉害吗?我还真想看看他要怎么过!”
况进山的这句话如同一击重锤,将况穆砸的血肉模糊,骨头皲裂,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况穆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赤红的眼睛瞪着况进山,垂着身侧的手腕都在细细的颤抖。
原来他的父亲是真的动过要杀他的念头……
原来他在况进山的心中和严敏慧一样,是一个随时都可以牺牲的牺牲品……
况穆忽然好后悔好后悔。
他今天为什么要过来看况进山。
他每天过自己开开心心的日子不好吗?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听到这些刺耳的话?他为什么还妄图听到从况进山的口中能说出忏悔的话?
他到底是有多天真.......
况穆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强大。
他明明已经不在乎况进山了。
他明明已经知道况进山是什么人了。
可是面对况进山刚刚说的话,他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伤心,那么的痛……
况穆呆站在原地,目光呆呆的与况进山对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狱警进来告诉况穆探视的时间到了。
况穆这才回过神来了,犹如一个机器人一般,转过身缓缓的朝外面走。
季宵焕坐在外面等着他。
况穆走到了他的身前,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苍白的脸色,皱起了眉头,他站起身摸了摸况穆的手,发现况穆的手冷的就像是冰块一样。
“月儿。”
季宵焕双手搓着况穆冰冷的小手,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况穆抬起头看着他哥哥。
“怎么了?不舒服吗?”
况穆摇了摇头。
“刚刚况进山和你说什么了?”
况穆又摇了摇头,将头靠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哑着声音说:“哥,他没有说什么,我就是累了……”
季宵焕手掌摸了摸况穆的后背,沉默了一下,抬头叫住了要走的狱警说:“你好,我想请问一下,我现在可以探视况进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