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遥
半柱香的时辰后,在一家不起眼的院子里
“下血本,一定要舍得下血本,师父说过,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将储物袋摊开放在桌面上,一间间取出,一件件放回,光是想一想要送人,公仪林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这个不能舍,”收回一件宝器的同时,余光瞥见桌角的一件饰物,又嘟囔道:“这个虽然没有多大用处,但总归是掏了钱的,也不能弃。”
因为公仪林肩膀一拿一放物品间,发生剧烈的抖动,小雀鸟不得以飞下来停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公仪林又变本加厉地将储物袋中的物品掏出一件件堆在桌子上,爪子一挪再挪,直至退到桌角,小雀鸟的耐心终于耗尽,爪子直接牢牢抓起其中一件,往窗外扔去。
公仪林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叫声,爆发出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在被扔出的东西落地前接住。
确保东西安然无恙,他才松了口气,用颤抖地手指对准小雀鸟:“谁叫你乱扔我的东西?”
后者不满地看了眼桌面,纠正他,“顶多算是乱扔垃圾。”
公仪林顾不得维持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假象,指着凌乱的桌子,愤怒道:“乾坤袋,枇杷花,羊脂玉……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修长的手指一个个点过桌面上的物品,“全是我的珍藏。”
他看着小雀鸟,冷笑道:“你有什么?”
连个储物袋都不随身携带的,穷的叮当响的一只鸟,还敢嫌弃他的收藏。
小雀鸟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状似无意地抖了抖羽毛,雪白的羽毛随着振动的频率晃动,像是漂亮的浪花,层层叠叠,惹人心悸。
公仪林:……
好想要一根!
就在他要对着那根羽毛望眼欲穿时,公仪林神色一紧,收起不正经的神情,皱眉道:“有人。”
“几个盯梢的罢了。”小雀鸟不以为意道:“你要不喜欢处理了就好。”
公仪林摇头,神识传讯道:“想必是堵鄂门内派出的人手,场上今天参加比赛的百名炼器师应该都有人监看,小虾米而已,收拾了打草惊蛇反倒不美。”
小雀鸟,“方才你不是说找到落脚处就去见蔚知?”
公仪林眨眨眼,“虽然杀不得,但甩掉他们的办法可是有不少。”
“麻烦。”撂下两个字后,小雀鸟却是摇身一变,白光闪过,恢复俊逸冰冷的外表,拂袖一挥,门外传来‘砰砰砰’地三声,似乎有什么巨物倒地的声音。
公仪林将桌面上的东西收起全部重新归纳在储物袋中,起身拉开门,望着门外昏倒在地,人事不知的三个人,挑眉,“这可真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等他们醒来,不会有这一段的记忆。”清河淡淡道。
公仪林耸肩,“的确是要比在路上甩掉他们方便的多。”他侧过脸看着清河道:“该不会有一天你也用这招来对付我,劫财劫色?”
清河却是半点同他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强行抹除一个人的记忆,除非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下,否则就是圣贤也难以做到。”
“玩笑罢了,”公仪林笑道:“你可真没情趣。”他习惯性地望望肩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清河已不是小雀鸟的模样,“我们要去哪里找蔚知。”
清河方才看他胸有成竹地说去见蔚知,有一瞬间还真以为公仪林知道蔚知的确切下落,没想到当真是说说而已。
“去一个联络点。”他道。
公仪林眼前一亮,“青楼?”末了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赶忙收敛神态,装作漫不经心的的样子,“咳咳,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一定是鱼龙混杂之地。”
清河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没过一会儿,两人并肩走到街头,清河站在一个角落,便没有再动。
用视线四下简单搜寻一番,公仪林诧异道:“不是说要去联络点?”
清河:“已经到了。”
抬头一片天,低头青石板,周边有几个炼器铺,公仪林微怔后道:“这顶多算是一个碰头地。”
清河眉峰轻轻朝上上扬了一些,看着公仪林的目光有些玩味。
公仪林脑中灵光一闪,视线挪向周围,不像最初那般匆匆扫过,而是带着探寻的意味,来往的路人,周围的环境,乃至地上的一只蚂蚁他都收归眼底。
他这一看,就看了许久,清河也没有开口叫他,任凭公仪林花大把的时间去观察。
直到日落西山,公仪林才收回视线。
“穿白衣的,下午时他还是束着头发,牵着一个小孩,一个老实父亲的形象,现在却是长发披散,和女修士逛街,多了几分风流不羁的味道,炼器铺的老板,注意力却没有完全放在店里,时不时就要朝外看上几眼,还有一些步履匆匆的行人,面容都有几分熟悉,如果我没记错,他们至少在此地重复来往二到三次。”
清河颔首,“观察的很仔细。”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联络点。”公仪林像是明白了什么,语气带着赞赏,“与其说是联络点,更像是一个局域网。”
自西向东这一条街道,附近的行人,居民,店铺的老板,看上去没什么交集的一些人却都是暗中布下的探子,“我从前只当为了更全面地收集到消息,联络点一般都设在茶舍,青楼,酒馆一类的地方。”公仪林偏头望着清河道:“原来还有这么巧妙的法子,直接上自己的人慢慢融入,渗透,最后占领一整条街道。”
“大隐隐于世,”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的确是出色的布局。”
清河,“天苑的情报网便是以这种联络点的形式散落在各个地方,有的甚至已经凝聚成一个小家族,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宗门提供消息。”
公仪林闻言唇角一弯,“告诉我这种机密的消息,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泄露出去。”
“你不会。”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公仪林慢慢收起笑容,“这可难说,这年头劳燕分飞者多,比翼双飞者少,反目成仇者多,同舟共济者少。”他背靠在墙壁,问道:“你怎么能肯定我们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你不会,”清河重复后继续道:“我在,便不会。”
公仪林揉揉太阳穴,这种强大的自信难免让他头疼,心动,又有负担。
看看日头,他问:“我们就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你确定蔚知会主动寻来?”
清河点头。
公仪林,“问题是我们已经在这个街道口站了一个下午。”
清河,“消息传递的速度势必会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