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樱沾墨
杜云拍拍孙晓,他知晓了,他来对付。
孙晓担忧的错了一步,给杜云露出半截身子。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衙门里的捕快竟不是草包,露在黑布外面的眼睛扫视一圈,将手里的刀慢慢抬了起来,刀刃微不可见的晃了一下,好似在犹豫此时如何进退。
杜云捕捉到他的迟疑,心里大有不费一兵一卒将此人拿下的意思,气势汹汹说,“想救人?先问本官答应不答应!你这个刺客,有胆来杀人,没胆露出脸,本官告诉你,就算你露出来,本官也只会对你说六个字!”
黑衣人眯起眼,将刀横在了眼前,冷冷道,“什么?”
杜云负手而立,昂首抬头,“本官不认识你!”
图柏软绵绵靠在墙角噗嗤笑出声。
杜云眼睛一亮。
黑衣人咬牙切齿,“找死!”
“找死的人是你。”杜云急急高喝一声,朝后退了两步,退到包围圈之外,抱头大喊,“快关门,放老图!”
‘图’字音儿刚落下,刀刃便迎面撞了上来,和什么东西碰到一起,发出一连串清脆碰撞的金石之声。
图柏从人群之后悄无声息飞身而上,顷刻之间和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杜云和孙晓躲在大门檐下,拍拍胸口,“幸好幸好,幸好本官极其擅长拖延时间。”
是拖延还是挑衅有待商榷。孙晓无语,将手里的刀扔给图柏,换下了他随手在墙角抓起充当武器的锄头。
清晨的朝阳将衙门里的刀光剑影映的锋芒四放刺眼骇人,图柏身手敏捷,宛如游龙,出手利索不留情,没有几招,只听刀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再细看,那黑衣人已经被他箍压在了刀刃下。
图柏撕掉他的蒙面布,在他身上摸索一阵,取出了一枚铜牌,上面烙着飞扬跋扈的‘祝’。
“祝老侯爷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哎,杀人灭口也要专业点,别带着自己的狗牌到处走,小心暴露了身份,你大白天穿的这么黑,生怕别人瞎是不是?”
图柏用刀面拍拍黑衣人的脸,对其当杀手当的如此不敬业而痛心扼腕,忍不住谆谆教诲,把祝家的令牌顺手丢给杜云,“祝侯爷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你的奏折呢?”
杜云握住令牌,“今天早上就发往王城了,如今只希望皇上能先看到我的奏折,同意我审问祝小侯爷,将恶人绳之以法。”
他抬手从图柏头上捏下来根稻草,说,“老图,你娶个媳妇,抱着媳妇睡一觉你就知道媳妇比你那稻草杆睡着舒服多了。”
图柏指挥捕快将黑衣人绑成锁子结带到牢里关着,瞥了眼杜云,“说的跟你抱着睡过一样。”
说完懒得听杜云的废话,带着孙晓出门去芸娘家了。
等原告、状纸、证人、证据一应俱全,皇帝又收到了杜云的奏折,此事大告天下,祝老侯爷就是想包庇小侯爷都不成了。
图柏在菜市口给自己买了两根胡萝卜,给孙晓买了一兜猪肉包子,想了想,又去牵了一头母羊,二人边吃边拉着母羊往城郊走。
城郊外越走人烟越少,满眼望去能看见良田百亩,土壑间散落着几间破旧的茅草屋。
这种屋子大多数是农田主人下地干活时临时歇脚的地方,盖的很是简陋。
母羊踢踢踏踏啃着蹄边的野草,身下挂着沉甸甸的奶袋,显然是刚下过羊羔的。
图柏摸摸它的脑袋,母羊晃着奶袋,用湿漉漉的眼睛咩咩看着他。
“谢谢,我不喝。”图柏给母羊喂了他吃剩下的胡萝卜头。
孙晓站住脚,“到了,就是那里吗,这也太,太…”
那间茅草屋的屋檐上铺着好几层干湿茅草,草下面用烧焦的土勉强糊成了四面墙,墙上该是门的地方被一块脏污的破布堵着,风一吹,露出暗沉沉的屋里。
孙晓,“怎么穷成这样了?”
图柏忽然想起那天深夜,跪在他身前,将所有家底奉上,沙哑求他让丰阳山上的山匪不得好死的女人。
买|凶杀人的正是芸娘。
图柏这一年来就是在等这个女人开口,所以才让丰阳山的山匪多活了一年半载。
而至于为何等了这么久…
屋里传来细小啼哭声,棉布帘被掀了起来,一个枯瘦的女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那孩子还在襁褓中,不足百日大,小身子瘦的就只有一把骨头。
看见他们,芸娘没有一点惊讶,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我这就去,等下。”转身回了屋子,应该是整理东西去了。
图柏跟了进去。
“大人,屋里污秽…”芸娘话没说完,就见图柏接过她怀里的小婴儿,哄了哄,让孙晓拿了碗去挤了羊奶喝。
孙晓看着图柏熟练的喂奶,扭头四下打量了下。
这屋里潮湿漆黑,散发着一股怪味,他见芸娘虽憔悴但也不是邋遢之人,就朝那暗处又看了两眼,这一看让他顿时浑身起了凉意。
昏暗的地方摆着看不出颜色的桌子,桌子上有两套麻布衣裳,那衣裳端正的铺开,就像人伏在桌子上一样,从袖口领口的位置露出一截皱巴巴发黄的牛皮纸,好似牛皮纸被穿了衣裳。
纸…孙晓胃里翻滚起来,想起来芸娘那一家被山匪剥皮的夫婿和孩子。
图柏按住孙晓的肩膀,“出去给羊找个地方拴住,割点草给它吃。”
孙晓脸色发白,不敢去看芸娘,胡乱点点头,白着脸出去了。
怀里的小婴儿喝饱了奶,闭着眼睡着了。
图柏道,“你还好吧?”
芸娘走到昏暗处,抚摸着桌上套着衣服的人皮,“捕爷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