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苗捏着根竹棍原本蹲地上跟人玩得正起劲,抬头远远地看见俞锐和顾翌安,蹭一下起身,丢掉竹棍,拔腿就往这边跑。

也不知道爹妈谁挑的衣服,小家伙今天穿着一身大红色羽绒服,脑袋上还卡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耳帽,全副武装裹得跟个溜溜球似的。

那画面也是挺喜感的,俞锐看着都想笑。

小丫头连蹦带跳跑过来,抱着俞锐大腿就不撒手,仰头就开始拜年:“给干爹拜年,祝干爹万事如意。”

俞锐摸出一个红包,顺手塞进她脑袋背后的帽子里。

“祝干爹心想事成。”小豆苗眨着大眼睛接着又说。

俞锐无奈地笑了声,再次掏出一个红包塞进去。

“还有一帆风顺,身体健康,大吉大利,福星高照,四季平安,步步高升...”小丫头一气儿念出十几个成语。

顾翌安算是看明白了,她念一个成语,俞锐就得给一个红包,直到‘寿比南山’从小家伙嘴里出来,俞锐立马打住,不给了。

顾翌安看着没忍住笑。

小豆苗立马又换条大腿,抱着顾翌安重复开始念:“豆苗给干爹拜年,祝干爹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一帆风顺...”

“给你那么多还不够?”俞锐好笑道。

小豆苗依旧望着顾翌安:“那是你给的,翌安干爹还没给。”

俞锐给她听笑了,曲指弹了弹她头顶的兔耳朵:“鬼灵精,小小年纪还挺贪。”

脑袋后面兜着一摞大红包,小家伙心满意足领着他俩回家,开门的依旧是周思蕊。

相比上次的激动难抑,这回她显然要平静许多,还主动打招呼,叫了声师兄和师弟。

新年红包见着有份,俞锐和顾翌安进屋相继都拿了一个出来,周思蕊接到手里还有些不好意思,讶然说:“我也有吗?”

“过年图个吉利,新年平安,万事顺利。”顾翌安回她。

陈放在厨房准备食材,听见动静出来,围裙都没脱,手上还拿着一把汤勺和一双筷子。

他手上没空,只能挺着肚子指挥周思蕊从前面肚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冲俞锐和顾翌安说:“我就剩这一个,多的早上全让豆苗搜刮走了,反正你俩是一本账,意思到了就行。”

俞锐也没客气,接在手里,说了声多谢放哥,然后转头就往顾翌安外衣口袋里塞。

顾翌安失笑一声:“你拿着就行,不用给我。”

“没听放哥说吗,”俞锐凑近他,还眨了下眼,“我们家一本账,账本归你管。”

顾翌安闻言挑起眉梢,嘴角那点笑意始终都没压住。

徐颂行和周远清在书房喝茶,俩人换上拖鞋过去,进屋首先给俩老人拜年,俞锐每年春节都会来,周远清早早就把红包备好了。

等他俩拜完年,周远清从茶桌底下拿出两个,一人给一个。

徐颂行也给了,但俞锐没敢接,表情有些犹豫。

“怎么?给你还不想要?”徐颂行坐在正对面,抬起眼看他,神色带着点不怒自威的味道。

“不是,”俞锐摇头笑了声,“就有点不太好意思,上次研讨会,我还那么跟您说话。”

南城那次的冲突说大也不大,但现在想来,俞锐感觉自己多少还是有些莽撞。

于是想了想,他拿起茶桌上的茶杯,看向徐颂行,正色道:“以茶代酒,今天正式跟您道个歉,希望徐老您大人大量,原谅晚辈当时的冒犯。”

徐颂行盯着他看了会儿,语气平淡问:“这回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诚心的。”俞锐直视他说。

“行,”收回视线,徐颂行喝下口茶,而后放下茶杯,将红包递到他面前,“你的茶我喝了,我的红包你也收着吧。”

俞锐没再拒绝,接在手里,又道了声谢。

前嫌尽释,四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氛围倒是不错,有说有笑的。

但没聊多久,小豆苗扒开门缝钻进来,非要俞锐带她去买烟花,抓着俞锐胳膊就往外拽。

俞锐被她磨得没办法,只能起身跟她出去。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门口,徐颂行握着茶杯说:“这小子脾气性格跟我年轻时候倒有几分相似。”

“像也不像,”周远清笑着看他一眼,“他打架比你多,刚进大学那会儿隔三差五地被请进教务处,连朱校长当年都找我抱怨过几次。”

“是嘛,”徐颂行闻言放下茶杯,意味不明打趣说,“又刺又倔,又这么能折腾,有人倒是挺能忍。”

顾翌安坐在茶桌正前方泡茶,笑着没接茬。

水壶里的水刚烧开,顾翌安取了普洱重新泡上,热汽蒸腾,茶桌上方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水汽。

徐颂行注视着他手里的动作,试探道:“回来之前,老所长特意嘱咐我,让我再劝你考虑考虑。”

滤掉茶汤,顾翌安语气平静:“不用考虑,老所长那边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辜负他的好意,我很抱歉。”

“其实不止老所长,”徐颂行叹口气,“伯琛和秦薇也找过我,他俩的研究领域和你主攻的基因编辑技术是最契合的,你若真想组建实验室,霍顿必然是你最好的选择。”

秦薇是遗传学家,方向正好是基因组变异和听力障碍的遗传学研究。

顾伯琛则是神经生物学家,他和秦薇的研究领域略有重叠,也是通过遗传学研究神经退行性疾病的发病机制。

撇开COT103疫苗项目不谈,顾翌安早早就选定了自己主攻的方向,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治疗恶性胶质瘤。

在这点上,毫无疑问,霍顿旗下的斯科特研究所,甚至秦薇和顾伯琛都是顾翌安事业上最好的助力。

与之相反,如果顾翌安一意孤行回到国内,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得依靠自己,重新开始。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明智之举。

徐颂行说了半天,顾翌安态度却依旧没变。

握着茶壶给俩老倒上新茶,顾翌安淡淡笑着说:“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徐老您也不必再劝。”

徐颂行多少还是觉得可惜,可顾翌安认定的事,极少会改变。

“你也不出声劝劝。”他转头看向周远清,眉心微拧,语气透着熟稔,甚至不自觉带上点怨怪。

周远清捏着茶杯,笑笑说:“别的或许还行,但这事儿,就算是我说也没用。”

“平时挺理智,怎么沾上那小子,你就变成个情种,跟伯琛一点也不像。”知道劝不住,徐颂行觑眼顾翌安,感慨一句,也不说了。

俞锐方才没带钱包,去而复返,刚好在门口听见这段对话,搭在门把上的手始终也没按下去,站着一动不动。

小豆苗半天没等到人,跑回来找他,还好奇地问他怎么不进去。

俞锐生怕里面人听见,立马捂住她嘴,把她抱到一边,随后蹲下身跟她商量:“姥爷和翌安干爹在聊正事,我们不能进去打扰他们,豆苗先用红包里的钱可以吗,回头干爹再给你包几个大的。”

“行,”小豆苗点头应得很痛快,还大大方方跟他说,“我有很多钱,还可以请干爹吃炸鸡和烤串。”

俞锐低声应和,再次转头看向紧闭的书房门。

呼吸是沉的,双手也紧攥成拳,俞锐收回视线,垂眸隐去眼底所有的波动,而后任由小豆苗拉着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抱歉~

过渡一下,看他们过个新年吧~

第101章 秘密

年初二,陈放带着小豆苗和周思蕊回老家看望父母,大部分人也都趁着春节假期四处串门走亲戚。

科里值班人手不够,俞锐没歇两天就开始上班,还是不分白天黑夜地连轴转。

早上天没亮就出门,忙到接近凌晨才到家,有两三个晚上他甚至干脆就睡办公室,整宿连家都没回。

顾翌安也忙。

徐颂行临时回国,药企申办方和许多常有合作的研究院跟科研机构连假都不放了,纷纷发出宴会邀请,希望徐颂行能够赏脸出席。

忙起来的这段时间他俩看似同住一个屋檐下,同睡一张床却没说过几句话。

早上顾翌安起床,俞锐已经走了。

晚上顾翌安刻意守在客厅等着,等得犯困都睡着了,俞锐才顶着满身疲惫回来。

不止白天黑夜抓不到人。

俞锐连消息也很少回,顾翌安等不到他的信息就打到科里,接电话的小护士要不说他在急诊,要不就说他在手术中心。

顾翌安能感觉俞锐在故意躲他,也想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聊聊。

但每次睡着了听见动静醒过来,看着俞锐眼底浓重的两片黑眼圈,顾翌安紧皱眉头,到底还是不忍影响他休息。

仗着自己年龄小,侯亮亮节后上班第一天,院里各个科室轮番逛,点着人头挨个儿去拜年,乐滋滋要回来一堆红包。

他来值的是夜班,回到综合办公区已经快十点了,站在位置上,侯亮亮手撑桌面伸头往俞锐办公室看。

门是虚掩的,没关严。

侯亮亮狐疑着过去,伸手按下屋里灯的开关。

俞锐仰头靠在椅背上,眼睛正对天花板,被陡然亮起的白光刺得皱了皱眉。

“俞哥?”侯亮亮看见他还有些惊讶,“屋里没开灯,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俞锐揉捏着眉心,等眼睛适应了才睁开。

保持同样的姿势太久,俞锐身上穿的那件白大褂,肩侧和臂弯都变得皱皱巴巴的。

他拧着脖子坐起身,抬眸看眼侯亮亮。

“回来了?”太久没说话,俞锐开口声音也哑,甚至有些粗。

“今天刚回来,”看他眉宇间疲态尽显,侯亮亮有些担心,“俞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没有,连着上了三台手术,有点累而已。”俞锐曲指压了压眉心,缓解倦意。

侯亮亮转头出去,没过两分钟又拎着两包酱板鸭和茶叶进来放俞锐办公桌上,说是专门给他带的老家土特产。

俞锐从抽屉拿出一个备好的红包给他。

“谢俞哥,”侯亮亮接在手里,又问他,“俞哥你还不走吗?”

“再坐会儿就走。”俞锐闭眼重新靠回椅背,冲他摆了下手,示意他没事可以出去了。

侯亮亮三步两回头地往外挪,老觉得俞锐兴致不高,心情像是不太好,表情始终是紧绷的,眉心也没松开过。

赶着徐颂行离开的日子,今年医大基金会举办的新年酒会也特意提前到年初八。

新年酒会算是医大基金会的传统节目,往年大多定在元宵节过后,且每年都会邀请大部分往届毕业的医大校友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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