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终晚夏
下午两点整。
在众多观摩者的期盼下,解烟渚走进手术室,背对着姜恩眠的方向,做术前准备工作。
解医生为本次手术的主刀医生,除他以外,还有三位助理医生、麻醉医生、器械护士及巡回护士。
手术正式开始前,助理医生认真向解烟渚汇报患者情况,并例行问他,“解医生还有哪些要求?”
解烟渚抬着两只手,低头确认手术刀,“他怎么样了?”
“他?哦。”助理医师转向玻璃墙外,“您放心,一切安排妥当,小张照应着呢。”
“小张?”解烟渚皱眉,“他话太多了。”
“话多才好,正好帮忙分心。咱们血肉模糊的情况见多了,问题是您那个朋友能接受吗?”助理医生说:“而且小张长得壮力气大,万一真出问题,能第一时间把人背到隔壁抢救室,王医生也在那儿候着呢,你就放心吧。”
“嗯,谢谢。”
这份客气让助理医生受宠若惊,“解医生,听你说句谢谢太难得了。”
解医生回归严肃,“准备手术。”
“明白。”
*
手术正式开始,本场手术需在体循环下进行。
解烟渚麻利果断,一刀划开患者的胸腔。一助医生进行大隐静脉切取,二助医生迅速吸取血液。
抽出的血顺着一根手指粗的管子,运送到其他地方。另一边吊着的输液袋里,还有鲜红的血小板,正源源不断往患者的身体里轮换。
可本该安静严肃的手术,却因为身边人的参与,变得热闹无比。
观摩严禁携带录像设备,小张的激动全通过嘴来发泄,“你瞧解医生的刀法,太牛了,我一辈子也做不到这水平。”
“我去,全完教科书级别,你瞅他细小分支结扎的技术,太牛了!”
“到了到了,该取动脉了,也不知道他是从腿内侧、前臂,还是从胸壁后面取!来了!是前臂!”
“这心脏,堵成这样这怎么下手。”小张瞪大眼,“什么?居然能这么搞,学到学到了。”
重点部分看完,小张眼神开始飘,“哎眠眠,你不怕吗?”
眼前的姜恩眠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手术室,看不出半点恐惧心。
“有什么好怕的。”
药物的起效时间出乎姜恩眠的意料,大约五分钟,他感觉身体很轻,情绪也跟着平稳。
他不紧张,也不害怕,更没有兴奋和愉悦的感觉。
划开的手术刀,泵出的血液,还有那些血肉模糊的胸腔和心脏,都激不起任何情绪上的波澜。
“牛,太牛了。”小张竖起大拇指,“我专业学医的都自愧不如。实不相瞒,半年前,我第一次看到手术的时候,吓得晚饭都没吃。”
小张拍拍他的肩膀,“我觉得你有当外科医生的天赋,没学医太可惜了。”
“我也希望我可以学医。”
也许能亲手为妈妈做手术。
*
从体系上来说,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是大型手术,但对于解烟渚来说,是家常便饭。
三个小时后,手术顺利结束。
解烟渚清洗掉血液,才转身第一次看玻璃墙那边。
姜恩眠带着口罩坐在他正对面,看不到表情,也猜不出情绪。
随着手术的圆满成功,观摩者陆陆续续离开。
小张搬起凳子,“眠眠,走吧。”
“你先走,我等人。”
“诶行,咱们有机会再见。”
十分钟后,观摩室只剩姜恩眠。
身后传来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你怎么样?”
“很好。”姜恩眠识别出解烟渚的声音。
解烟渚走近他,“你确定?”
姜恩眠转头和他对视,“解医生,你在小看我么?”
“没有。”
姜恩眠起身,见对方还穿着手术服,“我在车库等你。”
姜恩眠甚至不愿多说一句话,冷漠地消失在观摩室。
几乎同一时间,冯医生推门而入,眼神还在往后瞟姜恩眠。
“解医生,没发现啊,你这个小相好还挺有个性,我看节目上他不是这样的,怎么来咱们医院一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冯医生咂了咂舌,“听说他今天专门看了做手术,不会吓到了吧?”
“管好你自己。”解医生往试衣间走。
冯医生跟上来,“你这人还真是,自己没人情味就算了,还把人家弄得和你一样,冷冰冰的。”
*
解烟渚驾驶着方向盘,身边的姜恩眠一路无话。
即将路过超市,解烟渚问他,“需不需要买东西?”
晚饭仍需要他俩负责。
姜恩眠目视前方,没理他。
解烟渚把车停在路边,再次叫了两声。
姜恩眠慢慢悠悠转过头,“嗯?你叫我?”
“需要买食材么?”
“不用,有。”
解医生没再接话,但今天的姜恩眠很奇怪。
*
柳清辉回到别墅,他急匆匆往厨房走。
视线范围内,解烟渚正在给姜恩眠包扎被烫伤的小臂。
“怎么了?”
姜恩眠反映了一会儿,“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柳清辉揪着心口,剂量应该再小点。
药效没过,姜恩眠处于思维放空,没有情绪的情况,这种状态下的人,没有喜怒哀乐,就连痛觉也会消失。
“好了,晚饭我来做。”柳清辉推着姜恩眠的肩膀往楼上送,“我之前找你借的驱蚊水还没给我,我陪你上去拿。”
来到姜恩眠的房间,柳清辉先关掉摄像头,“蓝色药片吃了么?”
姜恩眠点点头。
“你几点吃的?”
“下午五点。”
柳清辉松了口气,“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有点困,别的没什么。”
“你目前的状态,很容易被人察觉出问题,去睡会儿,饭做好我给你送过来。”
“嗯,麻烦清辉哥了。”
*
晚上八点,沈宗年正在准备出席重要会议的路上,他坐在汽车后排,打开节目直播。
白天,姜恩眠参与的职业交换为非直播活动,没办法及时得到消息。可从下午六点开始,姜恩眠房间的摄像头一直处于关闭状态,无法看到直播。
沈宗年拨通助理的电话,“打听一下,姜恩眠在做什么。”
“回沈总,姜先生应该是白天太累,很早就睡了。”助理加了句,“您放心,他目前很安全。”
沈宗年并不放心,“他白天都做了什么?”
“上午和前台护士聊天,下午观摩了心脏搭桥手术。
“心脏搭桥?”
“是的,沈总。”
沈宗年捏紧手机,姜恩眠有很严重的晕血症,怎么可能去看心脏搭桥手术。
“推掉行程,买最近回南城的航班。”
*
凌晨一点。
客厅播着电视,卧室灯火通明。
解烟渚靠在床头,像平常那样,翻看一本纯英文文献。
柳清辉换掉电视,回到自己床边。他没开口,但笃定解烟渚会先说话。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纸张翻动的声音伴着解烟渚的话。
柳清辉铺平被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解烟渚合上文献,“如果不是你动的手脚,他怎么可能在观摩室呆四个小时都无动于衷。”
柳清辉摘下眼镜,眼神中是少见的狠戾,“我倒是更想问你,到底逼了他多久,才让他费尽心机,不惜撒谎骗我,也要完成你给定的任务。”
“我从来没有那样要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