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兮
……
确认“毁尸灭迹”成功后,天色又暗下了几分。子休吐得脸色煞白,一副神情恍惚全身乏力连站都快站不稳的虚脱相。放眼望去,曲曲折折的田间小路早被雨水打得泥泞不堪,无奈,柳吾夷只得将伞夹在腋下,搀扶着儿子,深一脚浅一脚回于家村去。
仅仅几里路而已,居然走了近一个时辰,眼看不远处村口的几户人家灯火都亮了。子休总算缓过来一些,不再让爹扶,自己将伞当作拐杖拄着,小心翼翼往前挪。
将进村,渐闻犬吠声声,此起彼伏,间或有孩童的啼哭声。凭着习武人的警觉,柳吾夷立刻断定村里来了什么人,果断地捞起儿子施展轻功飞速闪到田间草垛后面。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整齐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响起,一长串火把像条悬浮的火龙快速朝他们的方向靠近,越来越近,竟是一队蓝衣官兵!
父子俩登时寒上心头、面面相觑。想来定是王府的人找上门来了,幸好,他们外出祭祀,也没在于家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连破衣服也适时销毁了!
官兵并未发现有人,顺着大道跑过,渐行渐远。
“谢天谢地!谢谢娘在天之灵保佑!”子休对着母亲墓地的方向,闭上眼睛,小声念了几句,而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柳吾夷一脸不解,却没开口说话,儿子莫名其妙的行为他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两人在村外蹲了很久,直到月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撒到地面,村里恢复平静,狼嚎取代了犬吠。
子休怕狼,怕得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柳吾夷这才惊觉:儿子又发烧了!
第六十八章(下)
“柳叔,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来开门的是于小虎,松松垮垮地虚披了件外衣,举着油灯凑近来,语调瞬时转为惊讶,“子休这是怎么了?快,快进屋!”
听到动静,于老三也从屋里出来,见柳吾夷和于小虎正扶着子休往厢房走,满脸诧异:“怎么了?这是……”
“爷爷,子休好像生病了。”于小虎明显看出子休的脸色不对,身上亦是时冷时热,料想他是生病了。帮忙将人扶到床上躺下,立即转身,急急忙忙道:“我这就去镇上请个大夫……”
“不用了!”柳吾夷赶紧叫住他,子休现在这个“孕妇”的身子可不能让其他大夫接触!干脆,撒了个谎,“我们刚从医馆回来,大夫给看了,只是不小心着了凉,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爷孙俩信以为真,松了一口气。
“药在哪?赶紧让小虎拿去煎吧!”于老三想起煎药。
柳吾夷只得再次撒谎,自圆其说:“您老不用费心了,子休在医馆喝过药了!这么晚了,快回去睡吧!”
于老三不着急走,又关切道:“饭吃了没有?”
一提到饭,柳吾夷才感觉自己很饿了,想必儿子也是!摇了摇头,道:“还没呢。”
闻言,于小虎立刻往外走:“柳叔,您等会儿,我这就去热菜!”
“不用了,我自己弄,你们……”
“哪能让你自己弄!”于老三打断他,又朝屋外交代一句:“小虎,再让你媳妇儿给子休熬点粥!”
……
半个时辰后,于老三先回房睡了,柳吾夷刚刚吃完了饭,于小虎就把热腾腾的粥给送进屋来了。
“给我吧,已经很晚了,快回屋歇着!”给于家添了不少麻烦,柳吾夷心上过意不去。其实,若非子休突然生病,他是打算在村外草垛凑合着过夜的。
于小虎跟他爷爷一样是个憨厚热心肠的人,没着急出去,走到床边,手脚麻利地取下敷在子休额头上的湿毛巾,在床边水盆里洗了洗,拧干了,复又覆上,不忘安慰柳吾夷,道:“柳叔,您别着急,子休会好起来的!”
柳吾夷愣了愣,心头登时升起一丝暖意,紧锁的眉头松了松。这于小虎果然比他家子休成熟懂事许多,看来还是同样当了爹的人,更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啊!
“那我先回屋了,柳叔,您也早点歇着。”
“嗯!”柳吾夷点头,目送于小虎出去,恍然间又记起傍晚的那队官兵,赶紧叫住已跨出门槛的人,“等等!”
“还有事吗?柳叔。”
“呃,小虎啊,柳叔问你件事,最近村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
“啊?”于小虎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之后又一脸的茫然,像是不明其意。
柳吾夷心中诧异,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寻思了一番,继续道:“刚才从镇上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一队官兵,像是从咱们村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事儿呀!”于小虎恍然大悟地长出一口气,竟迫不及待地打断长辈的话,“那是进毓风山找药的官兵!”
“找药?”
“好像是京城里的王爷生病了,说这毓风山有个叫流云谷的地方,生长着什么奇药,能治王爷的病。两个月前就开始找了,几乎每隔几天就进山一趟,还有人干脆驻扎在山里呢!不过好像一直没有找到,也不知是什么奇药……”
于小虎自说自话,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位不正是毓风山的资深药农吗!立刻一脸好奇问道:“对了,柳叔,你知不知道游云谷在哪?那到底是什么……”
后面几个字自动消音,因为看到向来和蔼可亲的柳叔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几乎可以用铁青来形容。
“柳叔!”他有些担心,莫不是柳叔也生病了?“柳叔!你怎么了?柳叔……”
听到于小虎焦急的呼声,柳吾夷才回过神来,迅速收起难看的脸色,摇摇头,疲惫道:“没事,你回去睡吧!”
……
第六十九章
四更天的时候,子休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烧总算是退了下去,柳吾夷端起桌上仍有余温的粥,喂他喝下。
喝完粥,子休的精神总算好了一些,四下望望,发现已经回到了于家。
“你发烧了!”柳吾夷放下碗,适时提醒道。
原来如此!子休了然地点头,怪不得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还以为又失忆了呢!—_—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柳吾夷又问。
子休习惯性地将手搭在肚子上,认真感觉了一下,摇头:“没有!谢谢爹!”看桌上摆着的银针,他就知道是爹用针灸给他退的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