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兮
柳吾夷不以为意,待三个外人吃得差不多了,便言语直接地下逐客令。
“ ——!”
只字未言,只等着柳吾夷话音刚落,颜珂愤然摔碗掷筷在桌。
子休吓了一跳,满口的饭险些呛进鼻腔。
19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下)
“师叔,我不走!”最先开腔的反是凌霄,他放下碗筷,噌地站起,一脸急切和坚决的表情,隐忍片刻,终于大声宣告道:“除非带子休一起走,否则我绝不离开游云谷!”
“鬼崽子,还嫌不够丢人是吧!”分秒没犹豫,颜珂就怒而跃起,一个爆栗狠狠砸到儿子头上,其中夹杂着对师弟柳吾夷逐客的不满,更多的是对他自己到这份上才幡然觉悟给予几个时辰的思过根本是在浪费时间的怨愤!不止儿子的面壁思过没起到半点作用,师弟的面崖思过更是脑筋半点没转过弯来,这早该是他心知肚明的才对!十几年都耗尽了,他却还在抱有幻想,他果然彻头彻尾就是个多管闲事的笨蛋!
由着爹大骂,凌霄没有如平日那般龇牙叫嚷,满屋子逃窜。他明白爹掷筷不言的含义,被下逐客令,爹不会再厚着脸皮留下。可是,今日一别,再见子休将士遥遥无期。今天,无论爹提出任何不合理要求,他都可以妥协,唯独子休,他绝不会放手。倘若几个月前没有重遇子休,他不会有这样的执着,而现在,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子休的日子。就在昨天之前,四处寻觅子休下落不明的几个月里,愁肠百结的思念担忧是比任何酷刑都痛苦残忍的煎熬,他很清楚自己不能没有子休!“爹,我说过,我颜凌霄今生今世非子休不娶……”
“娶你个头!”颜珂被儿子的火上浇油给彻底气得失去理智,抄起整条木凳就往儿子身上砸,“臭小子翅膀硬了敢懵老子!男人你也要?老子今天@#%%^……”
这算颜家的家世,何况自己是触怒师兄的罪魁祸首之一,柳吾夷识相地选择对眼前的暴力事件不闻不问。
骆花离亦沉默着,是不知所措。和凌霄一样,他不愿意就这么仓促而草率地离开子休。若诚如子休所言,他的喜欢是虚幻的、不切实际的错觉,那子休对自身情感的认知又何尝不是过于武断甚至像多数人一样带有偏见的呢?既然喜欢是建立在了解之上,那么他希望能有更多一点的时间与子休相处,增进彼此的了解,以便更明确内心的真实感情,这样才不至于留下遗憾!可是,单有凌霄,师父已经气成这样,作为尊师重道、从小到大没让师傅操过心的大徒弟,他有怎忍心让师傅受双重打击?
矛盾犹豫中,又是一名旁观者!
两个与颜家父子有着密切关系的人均对眼前暴戾十足的家庭暴力熟视无睹,子休惊愕了——怎么平日慈祥的爹、友善的师兄会这般冷漠?这其中是又怎样莫名其妙的借口呢?
是的!自遭绑架事件至今的小半年里,子休是越来越深刻地怀疑自己简直跟周围的人不是一个世界、一个时代的人了!相对于凌霄的人身安全,所有的原因难道不是莫名其妙的借口吗?凌霄被颜伯伯毒打已经不是第一次,除却凌霄自身的原因,对长期以来严重的家庭暴力置若罔闻、冷眼旁观的人,不正是致使暴力不断升级的重要因素之一吗?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知道,父母虽有教养孩子的义务,但绝对没有殴打、辱骂孩子的权力吗?淡漠!绝对的法律意识淡漠!
终于看不下去,他站出来声张正义了:“住手!”
银两虽非颇具震撼性,但也足够将失去理智的人拉回现实,因为正义的使者是整个人挡在了受害者面前。
“!!”高扬的条凳险些落到凸起的大肚上,颜珂面上不无愕然,这位求情者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子休不是看不上他家凌霄……不对!现在根本无需追究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了,柳子休是男子,压根就不可能成为他颜家的儿媳妇。那么,他颜家的家务事,还容不得外人插手!
“颜伯伯,您再这样,凌霄将有权指控您家庭暴力、虐待未成年人!”眼见对手又要翻脸,子休适时继续自己的话,刚刚他可是冒险赌了一把,幸好凌霄他爹不是真疯了。
“中空……家庭暴力?虐待……未成年人?”包括真被打出点轻伤的凌霄以及听惯了儿子胡言乱语的柳吾夷,在场的四位听众皆愣住了,这是什么话?
早预料到众人会有这种反应,对此同样习以为常的子休,自认普及法律知识不是他这小老百姓该忙活的事,遂忽略众人疑惑的眼神,麻利地转身,扶起凌霄,五笔身中地查看其伤情。
没错!他就是要装腔作势唬人。对南宫度之流的掌权人士,他已不会天真地抱哪怕一丝丝希望。唉,真真是个混乱的时代呀!他柳子休怎就生不逢时呢?>_<
很快将儿子的行为理解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柳吾夷没有不支持、配合的道理,也不想师兄在游云谷拖拖拉拉个没完,索性吩咐子休扶凌霄进屋上点药,算是解决了严家父子的激烈争端。自个儿默默收拾了碗筷拐进厨房,师兄会走的,他很清楚!
子休和花离一左一右搀扶着凌霄进房,炕上仍大剌剌地躺着南宫度,不过,这会儿时没人有心思去理会他。
“不要误会,我是实话实说,你爹太狠了!”对上凌霄肉麻的眼神,子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张嘴澄清事实,果然某些人是会误会的!真是……伤脑筋啊!
“……”光看子休急于撇清干系的表情,凌霄已无话可说,咬了咬牙,重视沉默地垂下头去。
意识到自己的话是有点伤人了,子休心上过意不去,脱口又客套上一句:“你们也不用想太多,以后有时间还可以来串门的嘛……”呃,这话可真够牵强的!这能串门,干嘛急着赶人走啊?“呵呵……”-_-|||
20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耍赖
柳吾夷与颜珂曾经朝夕相处二十多年,作为师兄弟,彼此对对方的性情是相当了解的,虽然时隔十三年,不过,人的性情果真是很难改变的!颜珂很清楚这点,从师弟突然现身落花湖畔找他的那天,他就看出师弟还跟从前一样固执,如果说他是刚愎自用,那师弟就是顽固不化、执迷不悟!
强留在游云谷与师弟对峙,其结果很可能是他这个师兄再次不被领情,像十几年前的师父一样被气得吐血!这是足以遇见的最轻状况,因而,他果断地选择了出谷,带上儿子、徒弟,当然还有南宫度,这个祸患他是要替师弟解决的。一则师弟被强行扣押的事儿,他得好好清算一番;二则,虽说柳子休做不成他颜家的儿媳妇,但至少也是他颜珂的侄儿,自家侄儿给人欺负了,还险些丧命,他可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师徒仨推着被蒙了眼的南宫度在柳吾夷的指点下,赶在天黑前出了谷。
南宫度的真实身体状况,在医家面前时没法造假的,不过,这前前后后,他是真生病了,还病得不轻。情况时好时坏,那会儿呕吐过后是舒服了些,但冷水灌顶毕竟是雪上加霜,这不,强撑着走了段路,就又产生要吐的感觉了。
面子、气势问题始终敌是不过胃强力收缩所引起的病理生理反射的,很快,这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爷蹲在荒凉的山路上干呕起来。也是,一整天没吃东西还能吐出什么来呢?o(╯□╰)o
凌霄跟着停下脚步,不是什么医者父母心,而是此处已出了游云谷的地界,他可没打算再往山下挪动半步了。子休刚才的那些话,明里有着逐客之意,他不会自欺欺人当没听懂,他并非不理智的人,子休对他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他脱皮断腿跟爹对抗死活要留下或者带子休走,都只会给子休徒增难堪甚至让子休厌恶他,这样得不偿失又何苦呢?索性退一步,在谷外等!
花离其实跟凌霄有着同样的心思,他还要跟子休长期相处增进感情呢,所以,他也同时停下来不走了。
走在最前头的两个人的师父颜珂立刻察觉到身后的状况,驻足转身,面上的表情是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他想不通明明自幼在他严厉教育下长大的两个徒弟怎就成了师弟柳吾夷那类榆木脑袋的情种呢?
“你们俩脑袋里在想什么,别以为师父不知道!”是啊,两个小子心里头的那点小九九他这个看着他们长大的师父又岂会不知呢!凌霄就不必说了,花离的表现同样明显不过!平日里凌霄被打,这个当师兄的哪次没给求过情?今儿个杵着半天竟是半声不吭,这一反常态度便是再明显不过的破绽了。两个徒弟“一夜之间”全成了短袖,他是想想就又有要发飙耍狠的冲动了,可一味的打骂惩罚有用吗?作为大夫,他其实很清楚同性癖不是靠恶劣的体罚就能改的,权宜之计,唯有侧面打击。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刻意反对,局外人兼明眼人如他颜珂一眼就看穿了几个愣头小子的傻事儿,只需要实事求是,公正客观地指名道:“柳子休根本不喜欢男人,明白吗?”
“呃……”没料到师父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凌霄和花离有些懵。子休有说过不喜欢男人吗?他们不自禁回顾起昨晚子休所说的话,可从头到尾,子休强调的是真正的喜欢当建立在了解之上,所要考虑的是人品、学识、阅历、金钱,但并不包括性别,不是吗?
看徒弟们冒出来的探究样,颜珂有着自讨没趣的憋气,好在他是坚信自己的判断的,因为下午房间里两个人激烈对峙的局面,他可是窥得清楚,听得明白。柳子休胆儿大却不是个豁达的人,即使日后真跟哪个对上眼,也很难有结果,这便是性格决定命运。既然如此,那他是没必要急在一时,遂一句话总结陈词道:“你们自己好好反省!”
对师父的“宽容”,凌霄和花离面面相觑——师父真就同意停着不走了吗?
颜珂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当然此立场只针对停走与否!这儿的确不是游云谷的地界了,那他就不算懒着不走,不对吗?
天黑得很快,冷风嗖嗖起,各怀心思蹲在游云谷外的师徒仨,拾掇了干柴,燃气篝火取暖。
他们问心无愧,一切都是柳家人给逼的!
如豆的灯光下,喝着热腾腾稀饭的柳家父子二人隐隐听到细细的属于树叶吹出来的乐音。
是谁?还用问吗?
子休的嘴角不自觉抽动着,现如今回想起几月前跟师兄在王府里一唱一和、隔糊传音、月下相会……师兄不会以为他是以曲传情吧?
21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星移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