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笑的猫
“这是你们家的枪,我只是借来一用。”
“什么?”
“哈哈,可见你们做事不小心不谨慎!四品大员的那张画像下面有桌子,桌子上有抽屉,抽屉里放着枪,你们就知道看画像,怎么就不知道翻抽屉呢?好在我替你们翻了,避免了沧海遗珠。总之我没有伤害大家,给你们留了点儿面子,咱们下次再见还是好朋友,还可以把酒言欢。淳于扬,我们苏州见,等到明年师父的忌日我还要回来的。各位,后会有期!”
他正要走,被淳于扬喊住:“周纳德,你到唐家来到底是为了拿什么?”
周纳德拍了拍口袋:“拿东西。”
“什么东西?”
“你猜?”周纳德笑着说,“给你个提示,这个东西相当重要,如果我能把它带出去,它能值十万美金。预付五万,还有五万事成之后给。”
“快说!”唐缈催促。
周纳德便说了:“那就说一句,说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这样也不违反规定——知道731防疫给水部队吗?”
他观察大家的表情:“不知道啊?你们可真够孤陋寡闻的,这么重要的历史知识都不知道?应该知道的嘛!还是学习不到位啊,以后要加强!”
他笑着挥了挥手,用英语说了声拜拜,大步往左侧路上走去,不多久就被山体遮住,看不见了。
他走之后,司徒湖山猛喷了一口血。
“表舅爷!”唐缈呼喊。
司徒湖山说:“别追……千万别去……让周纳德走,他太危险……”
唐缈发誓不追, 司徒湖山便要求:“让我……和淳于扬单独说几句话好吗?”
“表舅爷, 你要把我支开?”唐缈问。
“就……一分钟。”司徒湖山说。
唐缈有瞬间的迟疑,然后抱起唐画往边上走去,顺路拉了一把离离:“走。”
见他们走远, 司徒湖山不再关注, 而是望向淳于扬:“你……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你是谁了……”
淳于扬问:“是么?从什么时候?”
司徒湖山勉强笑道:“……从发现你的伤口恢复得比平常人快……早知道你是自家人,我就不让离离打你了……我是怕你骗我家的傻孩儿们……现在这么一看……你长得有几分像唐竹仪,你觉得呢?”
淳于扬点头:“是。”
司徒湖山说:“……好事啊, 我没想到原来咱们两家是结了亲的……当年一起扫厕所时,老淳于怎么不告诉我啊……”
“这种事情没法说, 我妈妈已经被整得死去活来了,再把她隐瞒的身世说出来, 说她是大汉奸的女儿,那岂不是罪加一等?”淳于扬苦笑。
“是啊……她可怜……”司徒湖山问,“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淳于扬说:“我妈妈让我来的。”
司徒湖山怔忪不语。
“十年前她病逝时说她一辈子飘零,死了想认祖归宗, 葬到唐家的祖坟里, 让我把她送回来, 但祖父拦着不让,说不合规矩, 又怕唐家不认她。今年祖父去世了,我就想帮妈妈完成遗愿,正好有个契机,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我想姥姥不会不认我妈妈吧?”淳于扬说。
“认的……我们都认,唐竹仪认……唐碧映更会认。”司徒湖山说,“记得让唐缈……给你妈立牌位,按辈分是他姑姑。”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唐缈:“这事……没告诉唐缈啊?”
“没说,说不出口。”淳于扬叹气,“姥姥在他脑袋里留了一段记忆,他只要一睡着了做梦,就会梦见姥姥在磨刀霍霍准备杀唐柏仪,也就是我的外祖父。”
司徒湖山道:“那个人活该……杀得好……”
淳于扬苦笑:“但我的处境就尴尬了。”
司徒湖山说:“你有什么错?……咳,你妈也没错啊……那时候她才两三岁。”
他又问:“你把你妈的……什么带回来了?”
“骨灰。”淳于扬说。
司徒湖山好一阵气血翻涌,知道自己就快不行,连忙说:“把唐缈……给我喊回来。”
唐缈回到司徒湖山身边,按着他下腹的伤处。
司徒湖山说:“唐缈……血……”
“表舅爷,什么血?”唐缈红着眼眶问。
“……快把我的血留住,我活不成了……都想开些……不要按着伤口,赶紧接血。”司徒湖山说。
见没人动,他催促:“快……快找东西装啊……抓紧……这说不定有用!”
可这里哪来的东西装血呢?别说唐竹仪画像后面的那只青瓷罐子已经摔碎了,就算现在跑去搬它,也来不及赶回来。一来一去至少需要十五分钟,而司徒湖山的生命已经是以秒来计算了。
突然离离冲过来说:“我有,我有!”
她有一个小塑料袋,一直折叠着放在衣服口袋里。那个年头塑料袋本身就是稀罕货,尤其是印着大商场名称的塑料袋,简直就像如今的法国名牌皮包一样招摇,许多家庭会珍惜地将塑料袋一用再用,用到不能用为止。
离离不顾血污,掏出塑料袋撑开,接在司徒湖山的伤口下方。
司徒湖山喘气说:“要好好用啊……我这是金血……有用……”
“……”
唐缈不说话,淳于扬不说话,连离离都不说话,只是照做。
没人说“老东西你不是糊涂了”,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别说只是要你接他的血,就算他要天上的月亮,你也得在他咽气之前搭梯子做出一副奋力去摘的样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