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共冢
元宋迟钝回过神来，视线终于从家门上移开，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我……”
在见到容翊的瞬间，那种紧迫危急感就席卷了全身，让他除了解释再也做不出别的事情。
可容翊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轻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柔和却又不容抗拒地将他的方向调转，半推半就走到了门边。
没了办法，元宋只得将自己的手指抵在门锁上。
叮的一声，家门被打开。
容翊顺势带着他进去，将门关上以后，便俯身帮他将鞋脱了下来。
“抬脚。”
元宋迷迷糊糊地就照做了，等将身上的外套脱下以后，便看着容翊俯身拉开鞋柜，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自从住在这里，他就一直是独来独往，鞋柜里自然也没有别人的鞋子。
而容翊看完以后也说不出满不满意，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很快换上了他的另一双拖鞋，接着进入了客厅。
元宋跟在他身后，有那么一瞬甚至觉得容翊要比自己更了解这个地方。
“家里有热水吗？”
容翊转了一圈，出来时问他。
元宋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进了厨房。
本来以为容翊会跟进来，他还没忍住扫视了一遍周围的情况。
但好在外面一直安安静静的，容翊全程没有进来过。
端着热水出去，他才发现容翊坐在了沙发上，正侧头打量着阳台外面的花草。
那不是元宋自己养的，是他来的时候这两盆花就在这里了，他害怕把柳叙的花养死了，所以才精心照顾。
听见脚步声，容翊缓缓将视线收回，落在他的身上。
“可能有点烫。”
元宋将水杯放在他面前，想了想还是在他对面的沙发落座。
好在容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全程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自己一个人住还习惯吗？”
“习惯的。”元宋几乎瞬间做出了回答。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是很不习惯的。
尤其是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容翊微微颔首，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但就是这时，元宋终于有理由抽出时间去看他，却逐渐察觉到容翊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从刚见面的时候开始，容翊的眉头就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你……”
“不打算再回去了吗？”
元宋的话还没出口，容翊的问题就传入了耳中。
话语顿住，客厅内忽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他们似乎从这一刻才想起来，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不知道。”元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选择了回避。
容翊眸光深沉：“你真的想离婚吗？”
这个问题几乎直击元宋的心脏，他猛地睁大眼睛，说了是。
“你同意了吗？”
说出口的问题是这个，可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却不是。
元宋还没有忘记，在他离开的时候柳叙说过，等他离开了以后，会带着容翊去做专门的心理治疗，努力让他忘记这一切，放下执念。
离开前，元宋其实已经做好了和容翊再不相见的准备。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却又不禁想象那时候的画面。
只是出现了那么一瞬，就让他觉得疼到无法呼吸。
在那些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巨大的恐惧萦绕在心上，让他无法保持冷静。
而从来这里的路上开始，他有了更多闲暇的时间。
思考出了许多的可能性，也畅想了无数的未来。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他害怕活在黑暗和网络中的容翊，但却无法割舍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的温柔。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上心，这样在意。
如果容翊对他的执念当真有这么深，会不会代表着他是那个真正永远不会背叛和抛弃自己的人？
可是经历过太多次类似的事情，他已经不敢再去抱希望了。
就算是让他觉得是救赎的容翊，也做过这种让他失望至极的事。
脑海中一时间想了许多，可等再次回过神来时，却发觉容翊说了否定的话。
“我的想法依旧没变。”
元宋有些迟钝地看过去，许久都做不出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呢？
容翊缓缓起身，不过半步抵达他面前。
“我把其他事情都解决好了，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听着他认真的话语，元宋一时间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做了什么？”
在元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他的声线都在微微颤抖。
而容翊在他面前蹲下，看向他的眼神中竟然带着虔诚与希望。
“你不高兴吗？”
元宋不知道，自己的眼眸中此时映出的情绪是惶恐和惊吓，就像此时他面前的人有多么可怖一般。
他摇摇头，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从手机里看见的谢成明下场在脑海中闪过，他有些缓慢地摇摇头：“你又做了什么？”
容翊似有不解：“你在害怕什么？”
看见他的手似乎要触碰自己，元宋腾地一下站起身，可下一秒就被alpha拽着手腕一把扯回了位置。
容翊的身体似乎全程紧绷着，但是却没有直接扑过来，像是还在隐忍控制着自己。
身体微微发颤，元宋的后背抵在沙发靠背上，可是却无法放松分毫。
“你松开我。”
手腕没忍住微微用力，想要从那掌心中抽出。
可容翊丝毫没有松懈力气，身上反而散出了细微的alpha安抚信息素。
浅淡的木质沉香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将元宋周身包裹住，柔和而又轻缓地落在四周，可却徒然让他打了个寒颤。
“不要……”
猛地失控，容翊脸上的表情完全消失，只剩下冷漠。
“我的信息素就让你这么害怕吗？”
元宋说不出话，唯有眼眶越来越红。
逐渐看不见东西，只感觉眼下有粗糙手指擦过，可他却顾不上脸颊被摩擦带来的微麻感了。
容翊的动作一如从前，温柔而体贴，可却让他的心脏更疼了。
“我为什么害怕。”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容翊没有开口，他便也就这么说了下去。
“我为什么害怕你的信息素，难道你不知道吗？从开始到现在，只要一闻到这种味道，我就会想起那时候遭遇过的事情。”
声音微微哽咽，元宋抬眸看向他：“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叫你不要这样做，可是你根本不听，也不说话，周围都很黑，我哭得停不下来，你不在乎，你只在乎自己。”
“元宋。”
泪眼朦胧的面前，容翊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
可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元宋很清楚，如果现在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之后他再想要说，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勇气了。
“我之前真的以为我们会一直很好，你是真的在乎我，可是等事情败露了以后，你就好像变回了那个只会在黑暗里出现的变态，没有再在意我的感受，好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所以那才是你真正的面目吗？”
“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泪水簌簌落下，元宋的肩膀剧烈颤抖。
他几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就连感觉到自己被容翊大力拥入怀中，也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耳畔边似乎传来了容翊低沉的嗓声，可是他却听不真切。
心脏在这一刻像是撕裂开，他从来没有这样和谁剖析过自己的内心。
心事第一次有地方诉说，可却是以这样狼狈不堪的方式。
他不知道容翊有没有听进去，可只是刚说完，他就感觉到了后悔。
自己每一次都在做错误的决定。
不……他根本没有做决定的资格。
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一次决策，无论站在哪一个选择的路口，最后都是被别人强制性推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