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行道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能救唐恬。
或许能拯救他的只有他自己,但唐恬早就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人造人垂着眼,不愿意让青年看到自己眼中的难过。
他沉默了很久,才不无艰难地开口:
“我想带你去的北城区,就是唐先生曾经生活那种环境,并且还要更坏。”
“那里有很多麻木的人,也会有不少追求唐先生生存方式的存在。”
戚逐芳愣了一下,“为什么?”
祂直觉自己不会喜欢那种环境。
是啊,为什么呢?拉斐尔想。
大概是因为人类就是如此吧。
有人向上攀爬,也有人向下坠落,在无法选择的环境中不同人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呈现出千百种态度。
拉斐尔深知这点,更清楚,所谓共同目标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梦。
善和美都是相对的,总会有丑或者恶诞生,差异永远也无法消除。
在对立和矛盾中以某种统一生存,这就是人类。
“拉斐尔”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种悖论,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虚假的。
即使他可能因此而感到痛苦,也不能够痛苦。
他只能够去爱,去谅解,去正视世界的另一面,将其全部接纳。这是他诞生于世的意义所在。
但现在,遥不可及的愿望之前,有了一位邪神的模样。
不同于虚假的自己。
拉斐尔想让祂看见这样的真实,想让祂对人类产生一点喜爱。
他想了一下,“这也是认识人类的过程之一。”
“不管是讨厌还是什么态度,他们总是存在。”
戚逐芳伸出手。
带着一点困惑,和自己都不曾理解的情绪,轻轻拭去了人造人眼角的泪水。
“我会试图理解。”祂这样承诺。
于是,拉斐尔突然想明白了某个问题。
“戚,我有话……”对你说。
外面传来规律的敲门声,想了三下。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加西亚就已经主动拧开门把手,走了进来。
和他十分相似,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异的青年平静报出了这场交谈花费的时间,“您还有工作要处理。”
加西亚全然不在意二人过于亲密的姿势,也没把显得散乱,多了些皱褶的衣衫看在眼里。
他是最精密的机器,一丝不苟地执行自己被安排好的程序和任务。
“抱歉。”拉斐尔下意识道。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戚逐芳,征求青年的意见,“去海洋馆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继续这个话题吗?”
不仅仅是那些快乐的事情,想要把自己的担忧,甚至于“苦恼”,都贪心地说给祂听。
拉斐尔不愿意直接通过设备联系,因为那样可能会带来一点小麻烦。
“当然可以。”
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戚逐芳原谅了他患得患失的表现,“还是之前约好的时间吗?”
拉斐尔脸上这才重新恢复笑容,轻声道:“不出意外的话。”
唐恬靠在墙上,甚至压坏了不少爬山虎黄绿相接的叶子。
搭讪完全不顺利,疑似人造人的加西亚简直和块石头没两样,油盐不进,就连话都是极为公式的那几句。
他心情不好,哪怕面对掌控自己灵魂的存在,也懒得装出那种恭敬神色。
“办公室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耸着肩,唐恬跟上祂的脚步,“本部校长也是实打实的美人——”
难怪会让他出去,原来这位和那个人造人是情人。
不过唐恬觉得情人或许不恰当,在有些邪/教中,会有教徒以被信奉的存在宠幸为荣。
情人这种介乎亲密和暧昧之间的词,实在不适合形容人和异种的扭曲关系。
“很明显?”戚逐芳问他。
因为和拉斐尔交谈过,祂发现好像没之前那样不喜欢唐恬了。
压根没想到祂会搭理自己的唐恬简直受宠若惊,表演欲瞬间就涌了上来。
“瞧您说的什么话。”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衣领还皱着呢。”
当然,最明显的并不是衣服上的褶皱,而是比先前要红润许多,像花蕾绽放的唇。
青年唇珠微肿,足以窥见一丝当时的激烈情形。
眯起眼,唐恬不得不承认,在外形上,他的主人确实会让人生出想看其失态的破坏欲。
——说不定,他或许也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吧。
让其暴怒,然后被暴怒杀死。
98. 邀约&会面……
戚逐芳回了宿舍。
按照惯例, 祂给阳台上的牵牛花和雏菊浇了水,依旧刻意忽略了奈亚送的那盆玫瑰。
玫瑰已经半开了,花瓣血红, 愈靠近花托的地方颜色愈暗,像化不开的墨。
是奈亚的气息。
祂放下水壶, 扭过头,并不意外那道人影会出现在自己床上。
“你好像已经有点喜欢那个人造人了。”奈亚很平静地陈述事实。
戚逐芳冷淡地抬了下眼,没有否认,“所以呢?”
“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奈亚站起来, 按住祂的肩膀, 让祂坐到自己旁边,嘴角噙着古怪的笑, “我也很喜欢那个人造人。”
“他已经是我的了,奈亚。”戚逐芳宣示主权。
“只是说说而已。”
耸了下肩膀,男人微微眯起显得邪异的血色竖瞳, 得逞的快意一闪而过, “我可不会去抢小孩子的玩具。”
戚逐芳张了张嘴, 刹那思绪流转,还是没有否认这个说法。
祂没有自己想象中重视拉斐尔, 也没有想象中不重视拉斐尔。
倘若这段关系中拉斐尔被形容为玩具,可以让奈亚少弄出一点动静, 减少对其的关注,戚逐芳认为是值得的。
“你特地过来, 就是要和我讨论拉斐尔吗?”祂直接换了个话题。
“当然不会。”奈亚笑眯眯,“我是特地过来邀请你的。”
“邀请?”
戚逐芳戒备地看向祂,直觉奈亚又在祂不知道的时候搞了什么把戏。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宴邀请。”
奈亚变戏法似的, 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两张邀请函递到祂面前,一张的署名是祂,另一张署名则是“花奈雅”。
这个名字显然勾起了某些不太愉快地回忆。
戚逐芳抓着祂的手腕,两封邀请函被回推到奈亚的胸前。
青年挑着眉,甚至懒得拆开看上面具体写了什么,态度干脆极了:“我拒绝。”
“先不要急着拒绝。”
奈亚伸出食指,放到嘴唇上,轻轻嘘了声。祂拆开了其中一封邀请函,抖了抖。
一张精致华丽的小卡片掉了下来。
卡片边缘处镶着细碎的钻石,金丝细细拼织出拉丁文单词永恒。
戚逐芳接过那张小卡片,指腹在那个单词上摩挲了几下。祂在考虑。
“我保证,你一定会对晚宴内容非常感兴趣的。”奈亚没有急着收网。
祂拆开自己的那份请柬,把玩着手中的卡片,有些漫不经心,“放心,它在游轮上举办,旅程一共三天三夜,绝不会破坏你和那个人造人的约会计划。”
如果他答应奈亚去参加宴会,回来刚好可以无缝衔接和拉斐尔的海洋馆之旅。
时间太过巧合了。
这是邀请,还是威胁?
对上祂的视线,戚逐芳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不去参加,奈亚可能会破坏祂的海洋馆之旅。
祂权衡了一下利弊,点点头。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那我们去准备一下吧。”
奈亚像是早有预料般迫不及待挽住祂的手臂,打了个响指。
祂们出现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化妆室里,对着一面巨大的化妆镜,身后则是几乎挤满了衣架的各式服装。
“我是你的女伴。”奈亚愉快地设定起身份,“……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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