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刚才偷窥到了某些画面。

许大人嗤笑了句:“人家男财男貌的,要你多嘴?”

司青禹仍旧满脸嫌弃。

许大人又调侃:“还是你也惦记那小二?”

司青禹:“算了吧,汤慕一个就够我受的。”

提起这事,许大人放下手里的刀与绸布,低声询问:“所以菜谱呢?汤少爷肯定舍得给你了吧?”

司管家脸上闪过得意:“自然,只不过还没传到他手里,汤老头日日磨洋工,不知道在拖延些什么。”

许大人:“汤甄可是个人精,莫非是在怀疑你?”

“怎么可能?”司青禹从怀里掏出张纸递给他:“最近瞧来的,你自己钻研去吧。”

许大人挑眉:“没给自己留一份?”

司青禹理直气壮:“我又不懂,留它何用?”

许如知不置可否地轻笑:“那便好。”

他们两个交谈过程中已足够警惕,但身为人类,也很难意识到房顶上趴了只猫。

白猫金色的眸子透过瓦缝窥来,全无声息。

*

与此同时,住在最里屋的桂公公可没有半分闲情逸致,他捧着杯浓郁的参茶,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绿桃红柳在左右轻拍,一唱一和。

“千岁要保重身子啊。”

“等晚上喝了长生盅,便要舒服多了。”

“我也想尝尝呢。”

“公公说我们年轻受不住。”

“所以汤师父还真有些本事。”

“没本事怎么开黑店呀?”

桂公公被吵得头痛,终于缓过口气来,摆手道:“消停会儿,小江和小许都在做什么啊?”

“江公子正忙着跟那小哑巴翻云覆雨呐。”

“见一个爱一个,可真佩服他的精力啊。”

“许大人在与司管家见面。”

“司管家就是许大人放出天牢的!早有交情。”

“难怪眉来眼去的。”

“那叫狼狈为奸!”

桂喜嗯了声,继续耷拉着眼皮喝参茶,其实他已经很老了,老的手都抖了起来,真怕不知何时便要一命呜呼。

绿桃和红绿彼此对视,偷偷轻笑。

*

比起冒险,等待的时间好像更折磨人,好在始终没谁敲门打扰。

明明屋子里炉火很旺,极适合休息,可担心着江之野和事态发展的沈吉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他默默地趴在小桌上数着花生米,直到纱帘轻被撩起,露出江之野高挑的身影,沈吉才忽地精神起来,投去了颇为关心的眼神。

梦傀的通知随之响起。

“达成NPC主线任务:帮江公子掩饰。”

沈吉放下了心,明明门窗都关得很死,真不知馆长是如何出入的。

江之野也不打算解释,径直走过来,伸手摸了下沈吉微凉的面颊,然后拉起床榻边的雪白狐裘披在他身上:“傻不傻?着凉生病怎么办?”

沈吉的确是没顾上这些小事,随之而来的温暖带来几分力气,他拽住馆长的袖子,很想知道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江之野却淡笑不语,若有深意地说:“我总觉得,汤老板那顿饭,是注定吃不成的。”

为什么?他是知道自己准备放走阿丹?还是已经去做了手脚?

可惜馆长点到为止,竟忽把沈吉连人带狐裘地抱到了床榻上,欺身上去说:“你猜别人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还能怎么以为……

沈吉面色绯红。

江之野端详他的模样:“这些人不太好骗,要不要假戏真做?”

?!

沈吉被这问题震慑住了,本能地使劲摇头。

江之野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而后戳戳沈吉的面颊:“不会说话也挺可爱。”

而后他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少年额边的碎发。

馆长真是猫当久了,言谈举止都越发像猫咪那般令人琢磨不透。

沈吉红着脸默默回视。他虽害羞,又极喜欢看着江之野如有星轮的明亮眼睛,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正温存时,窗外忽传来说话的声音,是两个仆人议论着路过。

“怎么忽然急着要我们过去啊?”

“汤师父正在大发雷霆呢!”

“怎么啦?”

“好像是今天的食材搞错了,影响他熬汤。”

这话使得沈吉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也不清楚老板是怎么发现的,但那食材是自己擅自置换,出了问题肯定要被兴师问罪。

江之野仿佛早已看透剧情,嘱咐说:“不要承认。”

沈吉还没来得及点头,门便被司管家从外面砸响:“江公子,江公子!”

江之野拍拍沈吉的脸,起身去开门。

司青禹的语气很急:“阿吉在这里吗?”

江之野轻笑:“当然。”

司青禹:“汤师傅找他过去。”

江之野装出迟疑:“他……不太方便。”

早就料到的司青禹十分虚伪:“这事影响到公公晚上要喝的汤,出了差池我们谁都担待不起,还望江公子能以大局为重。放心,如若查问清楚,人你随便带走。”

呵,带走?

这地方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想把别人生吞活剥,就连江之野自己能不能走都两说。

沈吉扶着狐裘爬起身来,故意把外衣胡乱解开几个扣子,边演着整理仪表的状态,边默默地走到门口。

见这少年满脸春色未退的样子,司青禹没有半点怀疑,立即长疏了口气:“你是不是把地羊领错了?快跟我过来,去跟汤师傅去解释清楚。”

他这般着急确认,肯定不是为了沈吉,而是想尽快把自己撇干净,沈吉忙比划起来,装出一脸无辜。

江之野故作无奈地摇摇头,扶住沈吉瘦弱的身子:“算了,我陪你去讲明白吧,小可怜。”

司青禹显然是很厌恶他的,闻言只回了一个斜眼,便在前面带起路来。

*

一碗汤在外人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但那在汤甄面前却是头等大事。

等到沈吉几人来到厨房门口,早晨的帮厨们和肖杲等人都已跪了整排。杀人不眨眼的司青禹也赶忙一步上前,跪下低头报告说:“汤师傅,阿吉带来了。”

汤甄果然正气其败坏地狂喷:“我要用的地羊提前喂好了香料,已经腌制两天了,肉什么味一闻便知!这也能搞错吗?要你们何用?”

……原来如此。

极善于装可怜的沈吉不甘示弱,立刻把狐裘还给江之野,发着抖跪在地上,比划着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懂,全听其他人安排,而后就委屈地抽噎了起来。

梦傀:“……浑然天成啊小主人。”

汤甄只顾着锅里的东西,当然不懂得怜香惜玉,但他也认为沈吉非常无知,最恨的是早晨掌勺的大徒弟肖杲,竟当众抽了他两个重重的耳光,骂道:“教你多少遍都记不住!现在怎么办?赶不上今晚的汤了!”

说来说去,还是怕桂公公生气吗?

江之野作出心疼的样子扶起沈吉,边帮他擦眼泪边说:“汤老板别着急,人哪能不犯错呢?不如这样,菜你们重新做,公公那边我去讲,晚几个时辰也无妨嘛。”

梦傀:“就是,难道那老东西还能饿死不成?”

说实话,地羊斋的经营是完全不赚钱的,这地方天高皇帝远,汤甄对外人的仰仗并非只为了受到保护,更多是希望得到真金白银的支持,所以桂喜带了位新金主过来,他并不想轻易得罪,面色立刻缓和了几分:“多谢江公子周旋——钥匙还没找到吗?”

沈吉赶紧表示自己交给了汤慕。

同样跪在地上的汤慕倒没否认,顿时一哆嗦:“我确实早就放在管家桌上了,我拿那东西做什么?”

司青禹则气恼:“属下全没见过!”

汤师傅不耐烦:“把门砸了,赶紧带地羊过来下锅!”

“是!”

两名帮厨齐齐答应,忙不迭地跑开。

这要求让沈吉的心悬了起来:如此看来,阿丹才是被选定的食材,自己在这地羊斋本无眷恋,若是连唯一的发小也死在面前……保不住会在后续主线种严重黑化。

心里打鼓的几分钟,帮厨已忙乱跑回,他们的报告十分令人意外。

“汤师傅,地羊跑了!”

“地窖里空无一人!”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汤甄和沈吉身上,沈吉满脸的怔愣不是装的,虽然他很快便意识到:这肯定是江之野搞出来的鬼,却不敢表现出半分。

汤甄的愤怒情绪再次被点燃:“马上让尤娅去追,这戈壁谁也跑不出去!我这就亲自向公公请罪——至于沈吉,你是最后一个接触地羊的,先关起来听后处置!江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了。”

这次没挨打便是顶不错的结果,江之野无奈地笑了一下,捏捏沈吉的脸说:“别担心,最后肯定会还你清白的,你先去休息下吧。”

讲完他又把狐裘塞回沈吉手中,故作依依不舍地目送着沈吉被帮厨们带离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