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板扶着话筒发出笑声:“看来幸运儿已经产生了,请先随芍儿前往内室休息。”

此刻副本系统甚至没给选项,怕是没得选择了。

那蝴蝶格外诡异,落在身上便动也不动,江之野厌烦地将其打落,直接用军靴踩了过去,才拉着沈吉朝余芍儿的方向走去。

除他们之外,被选中的还有吴弥尔和另外两男三女。这赌客数量比玩家更多,莫非混入了两名女NPC?

众目睽睽之下,沈吉没有鲁莽多言。

余芍儿淡定地等着被蝴蝶选中的赌客们乖乖聚集到自己身边,而后款款鞠躬:“各位贵客请随我来。”

说着便带路走入了侧门。

虽只一墙之隔,侧门内的走廊却无比阴冷,甚至每三步便有打手和东瀛武士看顾,导致气氛过度压抑。

队伍中有个微胖少妇害怕地停下脚步,眼神中满是忐忑之色:“我、我可以不参与吗?我随我丈夫来的,我不会赌博,也不想赢钱……”

余芍儿淡笑:“当然可以。”

少妇松了口气,马上转身朝那木门走去,没想到还没摸到门把手,便忽有道银光朝她直去!

她顷刻捂着大腿倒地惨叫,鲜血从暗器射入的地方汩汩冒出,瞧着骇人极了。

出手余芍儿不满地哼了声。

两名侍者手疾眼快,立刻把妇人抬离了开去。

这变故实在突如其来,其余七名赌局参与者无不屏息震惊。

很好,看来这是副本在警告他们,必须要听话。

沈吉咽了下口水。

事实上不用NPC多解释,他便已通过超绝的记忆猜到了怎么回事:这些被蝴蝶选中的幸运儿,全部都是下午靠近过那个青腰带侍者的人。

而他和江将之野则和更是冤枉,起初是妙妙和侍者有了亲密接触,然后自己又和江之野了跳舞,这才沾染上了不知什么东西,吸引到蝴蝶落下。

看来起义军的线人早就露了馅。易老板是想靠这种方法,想把人群中的那个间谍——也就是自己——找出来。这事实让沈吉的脊梁骨都凉了,他尽量显得不那么紧张,但脸色仍不好看。

余芍儿扭头继续带路。

吴弥尔笑嘻嘻的,完全不受任何影响,他甚至忽然聊天:“看来我们是要豪赌一场啊,不过这不太公平吧?”

有个三大五粗的男人搭腔:“怎么不公平了?”

吴弥尔马上看一眼沈吉和江之野:“据我所知,他们俩可是老相好了,这赌桌上要是有两个人互帮互助,咱们可怎么可能赢呢?”

这话更让沈吉泛起疑惑和担忧,在他的角色设定中,自己与江之野的感情仅发生在英格兰留学时,照理说这里的任何人都应当不清楚才对,吴弥尔是歪打正着地炸胡,还是……

那男人并不相信:“你胡说什么?他们都是男的。”

吴弥尔坏笑:“男的又如何?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没想到男人对于赌局十分的认真,立刻变脸,怒气重重地盯上相对好欺负的沈吉:“所以你跟这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不会联合起来作弊吧?”

沈吉抱着妙妙远离他两步:“没关系。再说,就算有关系,我又何必向你汇报?”

男人不依不饶:“看来果然有猫腻。余姑娘,要是他们两个故意合作作弊,我们该怎么办?”

余芍儿回答:“良好的关系也是赌局资源的一种体现,再说有易老板在场,怎么可能不公平呢?你们是不相信易老板,还是不相信金银坊呢?”

这话逼得男人狼狈闭嘴。

没想余芍儿竟然停下脚步,转身朝沈吉走来,一把抢走了妙妙,她看起来瘦弱,实则力大无穷,完全没给反抗的空间,便直接得了手。

沈吉蹙眉:“你什么意思?”

余芍儿拍着妙妙微微笑出:沈少爷还要参与赌局,孩子就由我来照顾吧。”

被陌生人抱走,妙妙不由被吓得大哭起来,那童音哭声回荡在走廊里,让本就有些沉闷的空气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了几分。

第44章 金银舫

这场“赌局”怕是蓄谋已久, 剩余七名赌客直接被引到了走廊尽头,那是处华丽且无闲窗的密闭房间,如同个张开巨口的陷阱, 等待他们乖乖跳入其中。

房内内外都有虎视眈眈的东瀛武士, 衬上大厅隐隐传来的欢声笑语,气氛实在紧张。

余芍儿命侍者端来茶水和果盘, 看似彬彬有礼地温声安抚:“易老板要先主持完乾坤会,才能来此与各位详谈, 请休息片刻,稍安勿躁。”

此时妙妙已止住了哭, 缩在她怀里动也不敢动。

沈吉轻声说:“睡会儿吧,等小叔忙完就陪你去玩。”

妙妙忍住恐惧微微点头。

余芍儿用手绢擦掉孩子眼角的泪珠, 塞给她块米糕。但妙妙只是接住,却不愿吃。

沈吉叹了口气, 这才顾得上观察陷入沉默的众人:除他、江之野和吴弥尔外, 另外四位也算各有特色——

一位红衣熟女, 淡定地把玩着把香扇。

一位白裙甜妹, 满脸慌张, 不停扣手。

一位绿衣小白脸, 故作镇定地面无表情。

还有那位刚被吴弥尔煽动的壮汉,满脸贪婪急切。

最开始围读剧本时,沈吉清晰地记得只有一名女玩家存在,如果此处的赌客们就是玩家,那熟女和甜妹之间必有个NPC在鱼目混珠。

只不过, 她们的举止都没有超脱背景时代的印记, 并不像郑容那么鲁莽,实在无法分辨。

正思考时, 木门已被轻轻推开,是易老板在打手们的簇拥下款步出现了。

他的咳病似乎已经止住,只带着浮于表面的冷笑,而其身后,还跟着位黑脸的中年东瀛武士,和位容貌艳丽的和服美女。

余芍儿立刻抱着妙妙退到屏风里侧,避开即将要发生的冲突,温声细语地哄着她玩去了。不管那是不是虚情假意,沈吉都心生感激。

沈家显赫,易老板曾与沈吉有几面之缘,他态度自然地笑问:“怎么来乾坤会还带孩子啊?”

沈吉这角色平日便有些张扬,故意装得没好气:“我哥把她托付给我,不可能离了眼前。”

在故事背景中,沈家兄长以命相博,夺取了重大战役的胜利。这为整个家族在梁王朝赢得了荣誉和尊严,推动着老爹青云直上,旁人自然不敢小觑。

易老板果然拱了拱手:“沈将军为国捐躯,小女娃也算是英烈之后啊。放心,易某绝不会为难孩子。”

现实世界中,沈吉也是玩过些正常剧本杀的,他不想过度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照旧用角色语气反问:“所以,你是准备为难我们了?”

易老板:“此话严重,确实是事出有因。”

说话间,易老板已带着那名武士落座,而和服女则立于他们身后,投来狡黠的目光。

赌客中的绿衣小白脸似并不喜这位大老板,神色复杂说:“到底要我们玩什么赌局?怎么还乱伤人啊?”

易老板舒展眉目,笑了:“各位也都是赌桌上的常客,寻常玩法,肯定是看不上眼的。”

小白脸:“别兜圈子。”

易老板挑眉:“好,那易某就开门见山,今晚我们来玩抓贼,怎么样?”

闻言,沈吉顿时有种“果然如此”的危机感,以他这角色的性格,此刻不讲话反而不正常,故而马上质问:“抓什么贼,你说的不会是云楚起义军吧?”

众人顿时狐疑互看,而江之野则直望向黑脸东瀛武士。

易老板鼓了鼓掌:“正是,而且就在你们当中。”

此话一出,在坐的几人更加没法淡定了。

那小白脸最先翻脸:“你胡说什么?我堂堂六司侍郎,凭什么听你血口喷人?”

玩扇子的红衣女切了声:“区区个侍郎乱叫什么?”

小白脸:“你又算什么东西?”

红衣女:“本来就是,人家典狱衙掌事还没生气呢。”

沈吉终于认真关注到她富贵花长相的脸,脑海里渐渐收到些副本发布的剧情讯息。

“陈寒,花魁。两年前在京城乐坊名噪一时,而今也算是名利场上的红人,可惜口碑极差。最喜麻将牌九,无赌不欢。据说所赚银元,都被她在赌场挥霍一空了。”

是个混过社会的女人,肯定不好忽悠。

沈吉移开目光。

与此同时,其他人则都被花魁陈寒的表情,引得盯住了波澜不惊的江之野。毕竟典狱衙是清除云楚间谍的利爪,怎么而今还成了盘中餐?

好在江之野照旧是深藏不露:“究竟是怎么回事,易老板不妨明示,否则我们也不好配合。”

易朝夕笑:“不急。时候不早了,先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

早守在旁边的侍者们很快便搬来个巨大的八仙桌,那桌上摆满了扣着银盖的餐盘,鲜花湿帕也一应俱全,还真有欢迎贵客的隆重架势。

易老板抬手招呼:“都愣着干什么?坐啊。”

他身边的黑脸东瀛武士率先坐去了主位。

众人互相对视,却不敢妄动。

易老板叹气:“瞧我这脑子,忘了介绍,这位是东瀛少佐高桥三郎先生。”

尽管梁王朝的权贵们拿东瀛人没办法,但内心多少藏着畏惧和厌恶,闻言也不愿多做反应。唯那花魁陈寒拉得下脸来,弯起眼眸:“失敬失敬。”

说着她便勇敢地坐到了高桥三郎手侧。

见状,其余人等也只得纷纷找了自己的位置。

沈吉自然挨着江之野,可他刚坐定,吴弥尔便毫不客气地凑到旁边,还飞过来个暧昧挑衅的眼神,瞧着便令人火大。

易朝夕接过侍者递来的温热手帕,边擦拭自己惨白的手指边说:“具体呢是这么回事,半个月前啊,我在金银舫上抓到个云楚的奸细,可是好一番盘问,那人才道出了实情。原来他在易家潜伏已久,为云楚可是传递了不少消息啊,这次特意找机会上了金银舫工作,更是为了将我大梁的剿贼作战图,交给他的上线细作,一名代号黑鸽的神秘人物。”

被揭穿任务的沈吉努力显出正常的惊讶。

侍者则在旁依次揭开盘上银盖,里面菜肴尽是美味珍馐,香□□人,还冒着新鲜热气。可惜在这种场合,谁也不会傻傻地去动筷子。

易朝夕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个‘黑鸽’他也没见过,只晓得接头暗号,别无其他。所以我就只能想了个笨办法,在船上守株待兔了。”

那个行为冲动的壮汉立刻质问:“可我什么也没干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易朝夕浅笑:“怎么没关系?今天下午,我把那奸细安排在接头的地方,只有你们几个和他讲过话,哦,还有那个妄图逃跑、已被关押的废物。”

陈寒细眉微簇:“大家都是来金银舫上玩的,说过话的对象多了去了,这谁记得啊……”

易朝夕看向高桥三郎,这脸黑到如同面瘫的东瀛人竟然直接拔出太刀,挑飞了桌子中央的最大银盖,转瞬间,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便现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