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璃子鸢
尤其是,他双眼微红的看着自己,仿佛再欺负一下,就能让他哭出来似的。
蔺文荆头疼的扶额,最后无力的低下了头去:“蔺文荆,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已选择的明主,下定决心辅佐燕王,好成就自己的千秋美名。
现在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缠绕,莫不是要临阵倒戈,转而过来帮这个无用的齐王吧。
蔺文荆捏紧了手,将自己捏得泛白的手指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把这些过于复杂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要不得。
—
而那边,燕擎想过来找齐询的时候,却把这一幕全都收进了眼底。
陈周担心的望向了身旁的燕擎:“王上……”
“寡人今日只是来找齐询的。”
这刻意的强调,让陈周顿然明了。
哎,无论过去多久,王上在意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如此别扭。
“那我们现在便过去吗?”
“暂时不急。”燕擎眼底带着几分复杂,刻意板着张脸,“哼,去吧齐湛给我找回来,身为王者,如此软弱,成何体统。”
陈周:“……”大王你分明介意极了。
“齐王的处境也真够惨的,那些御军都敢这般侮辱他了。”
“他又不是安儿,管他那么多作甚?”
陈周讪讪道:“……可方才大王还让我去找齐王回来。”
燕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寡人都吩咐你了,还不快去?”
陈周咳嗽了一声:“这会儿都不知道齐王跑到哪里去了,咱们是先去见齐询,还是找齐王?”
燕王拧紧眉头:“……算了,还是先去找齐询。”
“诺。”
他们正要朝这条路走,燕王却不想和前面的蔺文荆打照面了,而是直接绕道了走。
燕擎很清楚,他并非吃蔺文荆的醋。
只是如今齐湛的举动越发的像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时踌躇,没能挪得开脚步。
昨天齐湛竟还折了杏花送他,这让燕擎勾起了不少的回忆。
昨日一夜,辗转难眠,心心念念都是那些旧事。
当他们真的绕到了一个小道,陈周看燕擎眼下青黑,便心疼的说:“大王昨日又是一夜未眠吗?”
绵绵的细雨,那边的杏花和桃花被这些风给吹乱了一地,经过的时候落了满肩满袖。
燕擎并未回答陈周的话,而是抬起头望向远方:“陈周,你说那段时间,真是寡人的臆想吗?”
“大王是指那段时间公子的灵魂入了齐王身的事?”陈周叹了口气,“这么玄幻之事,又只有大王一人看见,自然是臆想。大王还得多加保重身体,公子都去了那么多年了。”
“寡人忘不掉,教我如何能忘?几乎让寡人以为……以为自己是疯了。”
倘若他是疯了就好了,至少能活在自己的梦里。
四年来,这痛苦并未减轻,而是日日加剧。
时间越久,越深。
燕擎甚至想抓着叶霖的衣领问问,为何他死后一夜也不肯出现在他的梦里,哪怕一次也好。
燕擎舍不得将他的身体深埋于地,同样也舍不得将他火化。
他是被活活烧死的,那具身体即使保存得再完好,也满是疮痍,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所以,看到同他那么相似的齐湛,他生了不想杀他之心。
那思念,便犹如附骨之疽,无从抓住,永远停留在黑暗之中。
朝思暮想,不得救赎。
陈周听得心里发酸,酸之后又是疼。
“王上既然这么想念公子,那便……替公子报仇,若不是周国和齐国,公子亦不会命丧黄泉。”
燕擎总算是从那些情绪苏醒,态度重新恢复了冷硬:“寡人一直在做这件事。”
他将希望寄托于仇恨,希望仇恨能替他多撑一会儿。
否则就连仇恨都没了,他真的成了一具空壳。
当燕擎再朝前面走的时候,身后竟有人拍了下他的肩。燕擎浑身一凛,方才是他才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竟有人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背后。
燕擎从身侧抽出了剑,刀刃的寒芒一闪,便抵在了身后人的脖颈间。
在看清是楚宴的时候,燕擎还不由诧异:“怎是你?”
楚宴的脖子处能明显感受到这刀刃的硬度,他的身体紧绷,讪讪的朝燕擎说道:“燕王……能否收回你的剑,这样好危险。”
“齐王还知道危险?你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寡人身后,就不怕寡人认错人,一剑杀了你?”
楚宴后知后怕:“……燕王武艺高强,肯定不会认错人的!”
燕擎仍旧死死皱眉,知道这是楚宴在转移话题。
“呵,耍小聪明是吧?”燕擎又将剑刃靠近了一些。
“别别别——”
“这下可以说了?”
“有个人跟踪我。”楚宴悄咪咪的对燕擎说道。
燕擎的眉头拧得更紧:“谁跟踪你?”
楚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认命的开了口:“纪止云。”
燕擎拿着剑的手抖了一下,吓得楚宴脸色都白了,生怕他没拿稳就给刺过来了。
艹,多危险啊!
他再觉得好玩儿,也不会这么玩儿的。
好在燕擎最终收回了剑,脸色微沉的看向了楚宴:“纪止云为何跟踪你?”
“那是燕王的旧人,我可不清楚!”楚宴顿了顿,眼梢带着三分天真的看他,“燕王知道吗?”
燕擎自然知道,而且清清楚楚。
那天纪止云骂他,可纪止云出来看见楚宴的脸,且对他的态度,俨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也认为这两人非常相似。
这种相似,甚至能让他产生叶霖还活着的假象。
极具欺骗意义,却又讽刺至极。
“他不会害你。”
楚宴仍然紧张:“可纪司徒的样子,就像是中了邪似的。”
“中邪?”燕擎轻笑了一声,“或许吧。”
他径直的离开了这个地方,朝齐询那边走去了,临走前,燕擎留下了一句话。
“我也中了那个邪。”
楚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由笑得弯起了眼。
你已经慢慢步入网中了,还截然不知。
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雨下得有些大了,楚宴连忙去一旁的亭子避雨。耳旁传来雨滴落在黛绿的瓦片的声音,让楚宴整个心都静下来。
没过多久,纪止云就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油纸伞。
“齐王怎看着我就跑?”
楚宴尴尬的笑了笑,还不是我觉得你太危险了。
“方才没注意是先生。”
纪止云不疑有他,光是这么看着他,纪止云的眼底就露出了怀念。
这张相似的脸,仿佛让他觉得,叶霖还活着对他说话。
“雨下得有些大了,我来为齐王送伞。”
楚宴微怔:“那先生呢……”
“我……淋着回去便好。”纪止云的笑容充满着落寞。
“先生的腿脚不便,我派人送先生回去吧。先生如今在何处住?”
“蔺大人家里。”
楚宴一听这个名字,笑容渐渐收敛,对纪止云的态度也冷淡了下去:“纪司徒和蔺文荆是什么关系?”
他生气得很明显,称呼都变了。
纪止云摇了摇头:“只是托他帮我见燕王罢了。”
楚宴的表情变得难看,不欲再和纪止云聊下去。
“多谢纪司徒,我先回宫了。”
而纪止云却不如他所愿,抓住了楚宴的手腕,眼里露出了极深的痛苦:“齐王,我听说……有段时间燕王神情恍惚,说在你身上看见了……”
“放手。”
楚宴的声音显得冰冷。
纪止云越抓越紧:“我认错过他一次,绝不会认错他第二次。无论如何,齐王给我的感觉都太像霖儿,那段时间燕王既然有所感,那我能否问问齐王对这件事有印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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