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迹
冯三长吁了一口气:“杜道友,我明白了,不过,为何要去他们都城?”
杜子腾却摇头:“凡间之事终究要凡间了,我们不可能这么一村一镇地走过救助,我们可助他们渡这一时之厄,但终究是要靠他们自己的,可我也相信,以凡人之力,有了我们相助之力,他们既能在这重重灾劫下活过来,自然能重筑家园!”
杜子腾打开储物袋,那里面竟是满满的辟谷丹、种子甚至还有书卷之物。
他们的第一站,便是元都。
一起踏进这凡人都城的四个修士,恐怕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群修士弥补因果之举,却成就了一场最令世间震颤的文明辉煌之始。
第177章 定国公宋明钧(改错字)
他们一路起来,以修士脚程自然不是凡人可比,一路上杜子腾亦在观察这凡境的情况。
进入元国国境之后,一切却是让杜子腾不由有些欣慰,虽然依旧面临着同样的困境,百姓或许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可是他们依旧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乡亲们,不要挤不要挤,朝廷此次的赈灾粮人人有份……”
“春播到了,朱大嫂你家可有种子下田?”
“胆敢违令抢盗者,下场有如此刀!”
……
元国境内的一切,至少都表明一切依旧有秩序,似那般易子而食的惨剧至少没有上演,这其中,元国的“花绣军”却是功不可没,看着那一队队军士衣袍上特殊的纹绣,杜子腾忍不住一笑,没想到,经年而过,时移事转,当日自己在那小山村上迫不得已憋出来的法子竟还在用着,呵。
甚至杜子腾还尴尬地在那些人烟繁密的地方看到了萧娘娘庙,真的,大灾面前,求神拜佛的特别多,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宙宇因着有可能事涉煽动百姓都被封禁,而这萧娘娘庙却因是军庙,不只百姓求拜,连花绣军的官兵亦不时前往敬拜。
杜子腾:……
而元都,香火最旺盛的萧娘娘庙宇背后,那守卫森严却人丁寥落的地方就是他们此次的目的地。
简泽背负着婴儿抬头一看,忍不住吃惊道:“定国公府?!”
一路行来,不只是杜子腾,就是简泽他们三人亦对这元国颇有好感,元国那衣着奇特却在这般末世之境中还能令行禁止的军队更让他们印象深刻,纵然是修真者,他们也能想像,为了维护这绝境之下的秩序,领头者需要付出多少心血。
而在元国,他们一路走来,亦曾听闻不少这位花绣军统帅的传奇,从王府侍卫到三军统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闻他是元帝最倚重最信赖的将军,一路扶持帝君登上大宝,而元帝登基之后,既没有那“鸟尽弓藏”的惨烈权谋,甚至连“杯酒释兵权”都没有发生,帝王依旧将三军托付,这般君臣相得的佳话,史册罕见,在元国民间众多百姓亦是津津乐道。
既得君王爱重,这位定国公却从不倚势谋利,亦从未有一日懈怡,在这元都的坊间传言里,以这几人修士听力之利,甚至听说这位定国公为不负皇恩,竟是至今不娶妻不纳妾,这定国公之位今上分明恩许为世袭罔替的超一品爵位,可定国公这般坚决,无有后人来承袭——竟是要让这般滔天的权势终于他一人之手了。
而这几位修真界穿梭于这几条权贵居处集中的街巷之时,亦是听到了更多的秘辛——所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尚未飞升嘛,偶尔把自己当凡人看也没什么不好的,咳。其实,实在是因为这位定国公在民间声望太隆,几位修士一路行来,很难不感兴趣。
定国公之父于早年追随先安王,今上生父而亡故,家族中又无什么亲朋,早年间赫然是元都中最为抢手的钻石王老五,要知道他一人手握元国军权,又深得今上倚重,赐以定国公爵位,可谓权势滔天又年富力强,这般的儿婿直令整个元都所有贵族都为之疯狂,可这定国公竟是一一婉拒,不论哪家女儿,如何国色天香如何倾国倾城,皆是不能打动他分毫。
传闻今上之姊,先皇之女,如今的安平长公主亦对这位英武帅气的定国公一见倾心,曾托今上做媒,在最隐秘的传闻中,亦没有人知道今上有没有向定国公提及,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到得后来,以安平长公主下嫁当年游街的那位玉面探花而告终,自此之后,一切向定国公府提亲之举,才渐渐歇了下来。
毕竟,安平长公主的地位身份就不说了,就只说寻常女儿家的一切:容貌才情性格,没有一样不出挑,这样的,也没有被定国公看上……其余人家自然也歇了这心思。
于是,元都里渐渐生出了这样的传闻:陛下既不疑臣,臣自竭一切以奉君。
对于这样的定国公,即使是简泽三人身为修士亦是满面肃然,不得不佩服,凡间位于权势顶端的诱惑,他们虽未曾亲历,可修士修行的途中,面临的诱惑何曾少过,若真以持本心而论,这位定国公怕是做得比修真界的大多数修士都要好,如何叫人不钦佩。
纵是一介凡人,也难掩这些传闻间勾勒出来的凛凛英姿。
仙缘镇紧挨着云横峰,镇民们难免就有点儿英雄主义,因此,当简泽用一种敬佩的口气问道:“杜兄弟,你与这位定国公……有交情?此次咱们便是来寻这位的?”
看着简泽三个修士对于这凡间一个普通王侯府邸表现出来的少见尊敬,再想想那些传闻与他实际所知对方的性情……杜子腾有点牙疼。
不过,他本就是来办事的,也就无所谓了。
定国公府门口亦是与众不同,没有那什么仆从,只有花绣军亲兵二人立着。
杜子腾上前淡然出示了一枚玉符:“故人求见。”
那亲兵惊讶地接过了,倒是好脾气地令杜子腾几人原地候着,便飞快地进去传话了。
不多时,便出来一个瘦高的中年文士,一见杜子腾便连连道:“几位,里面请,里面请,失礼了!”
未见那位定国公,杜子腾挑了挑眉毛,也许对方位高权重之后……不能以原先的礼节来对等了?
仿佛是看到了杜子腾那一点点诧异,这中年文士连忙道:“在下方山,早年追随将军,曾忝任花绣军军师,如今为国公府幕僚,先生之名,将军早对我等心腹耳提面命,提过不知多少次,若是他在府内,怕是无论如何亦是亲自出府相迎的,只是如今宫中有事,他人在禁中,我已命人候在宫门之外,只要将军出宫,立时便会回来,如今真是失礼了,先生莫怪莫怪。”
这番解释态度,全无问题,杜子腾亦不是这般拘小节之人,但他不太喜欢浪费时间,他只微微一笑:“方军师?”
方山连忙道不敢。
杜子腾却是续道:“既然宋明钧曾多次向你提及,那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等喜欢繁文缛节之人,我贸然前来,他有事入宫,暂遇不上亦是常理,不必说什么失礼之言。”
方山听到杜子腾直称定国公姓名时,心中一跳,却又不能指责对方不恭敬,杜子腾这番话之后,他顺着礼仪本想谦辞几句,然而对方又已言明不喜这种虚礼,一时之间,这位长袖擅舞的大军师竟是晾在当场,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难受了。
他心中苦笑,罢了,这位为首之人分明年纪轻轻,却是将军反复提及的世外高人,早年对元国、对今上、甚至对将军都襄助不少,是有资格这般的,自己不当以世俗之礼而待。
于是这些虚礼尽皆省下,沟通便效率了许多。
杜子腾直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与宋明钧多年未见,这次来不是为叙旧,是为这周遭数国的天灾而来。”
方山心中一惊随即一笑,他是隐约间听宋明钧提过这位隐世高人的通天本事,可是……这可是天灾,周遭数十国百姓深受其苦,再是绝顶高人,又难道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天象不成?
杜子腾却没将他那点不以为然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道:“我一路行来,元国虽然也深受其害,一切秩序却依旧井然,这便好,至少接下来的复苏就有了基础,有了复苏才会有更强大的可能……”
方山忍不住道:“先生,恐怕您还未知真实详情,就当下而言,我元国黎民皆是朝不保夕,水深火热,如今就算是驻扎各地的花绣军亦是随时枕戈待旦,只要天灾爆发,便立时前往救护百姓,这般情境下,要说复苏……谈何容易。”
杜子腾却是道:“天灾自会平息。”
方山一愣,随即强行将自己心中升起的那股荒谬笑意忍了下来。
这位高人以为自己是谁?诸天神明吗?
就是诸天神明,不是也没有听到他们的祷求吗?一场又一场的天灾从未曾停歇,仿佛要将他们从这世上抹去一般,这世上何来神明!
一直以来竭尽心力辅佐宋明钧度过这一场场灾厄,方山心中甚至生出一股怒意来,他们通宵达旦殚精竭虑方才能保住元国这一点元气,将军甚至可谓是鞠躬尽瘁!可眼前这几个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古怪之人竟一副指点江山大势的模样……如何能不怒?
对于这般为国为百姓的肱骨之臣,杜子腾亦不会计较对方一点情绪,他只是平心静气地道:“至少这数月以来,并未再有天灾爆发,我说的可对?”
方山一愣,好像……确实如此。
杜子腾接着道:“个中原因牵扯甚多,你们只需知道,我们几人亦曾牵涉其中,事出无奈,牵累如此众多的百姓,再如何解释亦是无益,我等前来,不做这无益之事,只为解决问题而来。如我所说,天灾平息,如今,对于孱弱的元国而言,如何尽快恢复元气才是你们的头等大事,我们几人可以从旁协助。”
杜子腾确实没什么废话,目的讲明,便开始问起物价、田地、人口等数据起来,方山虽对他们一行人的作用依旧存疑,但是杜子腾确实是宋明钧反复提及的紧要之人,似这些数据,他日日操持,自然亦是心中清楚,向杜子腾道来,而杜子腾所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具体深入,只令方山细细思量之后才敢作答,越是作答,他越是发现,这位他甚至不知道姓名的先生对于民生之事实在是渊博至极,所问的一些数据,甚至是对方沉思间道出的一二思虑皆令他有茅塞顿开之悟。
这般时间飞逝,很快便到掌灯时分,而宋明钧亦是披着一身寒气匆匆回府,显然是一接到消息便直接回来。
再次见到这位定国公时,杜子腾忍不住一愣,重见故人,他才猛然觉得岁月如梭光阴无情,在修真界中,他只觉得短时间内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令他目不暇接,只觉得时间过得快,可在这位定国公身上,他却真正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对方如今年届四旬,如其他元国万年男子一般颌下蓄须,眉宇间已是一副见惯千山的波澜不惊,第一次见面时的神采飞扬与野心勃勃,第二见面时那点焦虑不安,仿佛都已经被时光这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彻底吞没,不见半点波澜。
他见到杜子腾,嘴边才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来,一躬到底:“萧……杜先生,你可算是来了。”
这声重逢的问候,几分感叹却有太多期盼,竟是令一旁的方山怔住了。
直到杜子腾一行人走后,宋明钧才对他道:“你不是曾经问及那花绣的由来么?这位就是当日发明这花绣配备全军令你得报大仇消灭血奴之人。”
方山震惊之下,随即反应过来失声道:“怎可能?萧娘娘发明的花绣,他可是个男子……啊!”
他猛然惊醒过来,那萧娘娘庙中供奉的那尊神像,从不曾像那些庙宇中的神明一般故作慈悲或是凶恶狰狞,只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甚至是有点百无聊赖的神情……与方才那位杜先生何其神似!
蓦然之间,在反应过来之后,方山竟是也同他的主公一样,真正相信了杜子腾临走之时所交待的一切,莫名对元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而定国公宋明钧的眉宇间不知为何,除了放松下来的信心之外,竟是还有一抹难以消解的焦虑忧愁。
第178章 有了劳动力,才有未来啊
杜子腾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秘境,却是脚下一转,朝这元都中央那座巍峨宫殿而去。
简泽忍不住问道:“你去见那定国公,怎么没有把种子等物交予他?现在……我们难道还要入宫?”
杜子腾先找宋明钧不过是因为一路行来,不论是传言还是秘谈中,皆彰显着对方的权势,杜子腾只是要先找个更全面可靠的信息来源,顺便做一些判断罢了。
杜子腾很难向简泽去描述当日他与萧辰遇到这君臣二人之时的场景,或是去描述他对于这位定国公那最后一点微妙的不信任,他对宋明钧的认识不是来自于这些坊间传言道听途说,而是实实在在观察过试探过,杜子腾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元国这步棋事关重大,元帝……终究是更令他放心一些。
宫禁重重,那亦不过是对凡人而言,对几个修真界来说,几道隐身符与神行符自可解决一切。
不过,凡人武者中竟也不乏那等先天高手,敏锐察觉到什么朝他们看来的,倒是令简泽几人收敛了那等轻视之心。
几人有惊无险一路穿过宫禁直至中央那烛火重重之处,杜子腾隐约感觉到,他当日所赠传讯符便在彼处。
这宫闱之中,大殿外亦是十步一岗,把守森严,杜子腾几人只得绕至侧门而入,可甫一进入那大殿之内,一段对话便是令杜子腾怔在原地:
“咳咳……梓童,你亦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说话之人声音虚弱无力,只不过短短两句话,竟是咳得撕心裂肺。
“陛下,陛下……”那女声中虽是惊惶却不慌乱,低低的吩咐间,送药的、递水的、传太医内,大殿中的侍从纷纷动将起来,可若非是这几人修士耳力出众,决计想不到殿中还有那么多人,想来必是训练有素,且对这场景已经见惯了,才能这般井然有序。
待一切平息下来,已是两刻钟之后,杜子腾几人总不好突然在方才那般人多眼杂中露面,也只好在大殿一角待着。
只听先前那女声柔和地劝道:“陛下,诸事烦杂一时哪里处理得完呢?您大病初愈,须先保重龙体才行啊……天下百姓还指着您庇佑呢……”
那男子声音仿佛在咳嗽之后更衰弱了一些:“无妨,朕的身子心中有数,如今百废待兴,青州既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我先批了再歇息吧,梓童,你先回去吧。”
那女声嗔道:“几日前缠绵病榻时您是怎么答应定国公的来着?这才刚好您就要背诺么?您可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可不能言而无信。”
这公明是借着撒娇来劝解的话,可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焦虑与苦涩。
那男子却在沉默半晌之后道:“朕知道了,梓童,退下吧。”
那女子欲言又止,然而,这言语不再是夫妻间的口气,早换了君臣间的对答,女子只得忍下心中的担忧委屈,沉重一拜间退出了大殿。
昏暗夜色中,几点星子高悬,那女子凤驾起鸾,这大殿中便少了许多侍从,一时间竟有些空荡荡的黑暗意味,只有压抑的咳嗽伴着伏案身影跳跃于窗棂之上。
杜子腾忍不住迈步走了过去,然后就怔在了原地。
他没有想到,同样是数年未见,那宋明钧虽有风霜之色却自有岁月赋予的魅力沉淀,不显苍老却更见英华内蕴,而这位当年的小世子却竟是颓败若斯!
只见这位人间帝王两鬓霜华尽染直如老翁一般,此时伏案批阅奏折,眉宇间在这四下无人之时也是带上深深的愁苦褶皱,仿佛从未展颜,他的年纪算来分明比宋明钧还小上几岁,却是脊背佝偻,一副早衰之态。
杜子腾轻轻叹息,元帝闻声猛然间抬首,杜子腾便对上一双精光四射的帝王之眸。
然后他含笑道:“现在该叫你小世子还是叫你陛下?哈哈,好久不见。”
元帝这张始终有些端肃的面容上竟是露出一个难以自已的笑容来:“萧夫人!”
这个笑容里,仿佛依稀可见当日那位天真善良的小世子模样,竟叫杜子腾居然原宥他这平日定会令杜子腾暴跳如雷的称呼。
然后元帝笑道:“只您一人前来?怎么不见萧先生?唉,瞧我,您请坐请坐!”
杜子腾见他起身时步履都有些虚浮,不禁更是心中诧异——哪怕就是以他这年纪的普通凡人而论,这位元帝的身体也太差了,直如风中残烛一般。
杜子腾却是微微一笑,将他摁在原座上,杜子腾实在是怕他起身之后摔倒在地,随即道:“我还有几位同伴一同前来的,萧辰另有他事。”
元帝是见识过萧杜二人的本领的,在看到简泽几人从幕后出来之时,亦不曾太过惊讶。
只是这翻响动终究惊动了殿外的花绣御林,元帝不过三言两语,便将这些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打发了下去,足见平日积威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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