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 第459章

作者:苍迹 标签: 情有独钟 武侠修仙 近代现代

  子嗣一事,皇帝再如何面上不在意,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纵使皇帝还年轻,但后宫中始终没有皇子降生,皇后连出两女,陛下虽然疼宠……可终究不能承继大宝,明妃若是借万寿节陛下高兴之事向他禀告此事,皇帝那日颇饮了几杯酒,又得知这样的喜事,难免不会一时兴奋之下做出有失偏颇之事……又因明妃有孕在身才未留宿朱颜殿,回到寝宫的吧?

  而在那之后,皇帝便在沉睡之中表现出了异状,也多亏值夜的是邓太监。他如今这身份地位,已甚少干这低微之事,但帝王大寿实在高兴多喝了几杯,这其中也难保没有沈夫人即将安然入京、心中隐患少了一重的缘故,邓太监不放心底下那些小太监,怕他们伺候得不周到才重操旧活,没想到便迅速发现了皇帝的异常。

  可这也未免太过凑巧,才去过朱颜殿便发生这样的事情。

  柳夜阑与邓太监对视一眼,二人目光中皆有凝重之色,若真是如此,恐怕明妃……

  “朱颜殿中,公公可有始终贴身伺候?”

  邓太监摇头:“彼时明妃娘娘叫我去同宫女一道为陛下去备热汤解酒……”

  如今回想起来也着实可疑,邓太监这样的人,明妃岂会不知深浅直接支使?当日借着帝王高兴,明妃撒娇一般的玩笑才支开了他,热汤的准备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真有点什么……那点时间怕也够了。

  但邓太监却是叹气道:“毕竟龙嗣在身,打鼠也怕伤着玉瓶儿啊……”

  柳夜阑沉默,不得不说明妃此时嚣张得确实有道理,纵使帝王如今异常与她有关,可她怀着身孕,一个不好,腹中也许便是皇长子,在帝王如今凶吉莫测之时,这个不知性别的孩子实在意味着太多东西,不说控制住她,就是要去真的查证她的嫌疑都会引来诸多麻烦,实是叫人头疼。

  邓太监只道:“国师请放心吧,奴婢在宫中定会处处留意朱颜殿的情形,但陛下若能早一日醒来,这一切便也都迎刃而解,还请您务要倾尽全力……”

  柳夜阑自然点头,邓太监不说他亦会想尽办法去解开皇帝如今这中邪般的状态,只是不知为何,对于明妃那里,他心中始终难安,总觉得有什么极其重要之事他给遗漏了……似有什么大凶之事在酝酿。

  久思无解,柳夜阑也只得将那不吉之兆抛开,凝神细想起如何破解帝王身上的邪气来,如今的柳夜阑自然不似当年,对于这等邪气入体之事全然束手无策,几个思量之下,便也略微有了些思路。

  便当他请邓太监前去准备材料之时,却见有个小太监匆匆赶来,附到邓太监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即邓太监点头,将柳夜阑所需要的东西安排下去便朝柳夜阑道:“那些东西怕是需要点功夫,这当口……国师最好回府中一趟,该交待的也交待一二吧。”

  柳夜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怕是那位沈夫人已经到了,他也不再多停留,只朝邓太监点头示意便向往国师府去安排一切。

  只是柳夜阑绝未想到,他这一去,许多事情就此天翻地覆,整个局面朝着所有人都无法控制的方向急速变化,不只是皇帝、皇后、沈氏夫妇……甚至他与童青、乃至整个帝国的命运都在滑向一个不可逆转的深渊。

 

第465章 打穿秘境12

  国师府中,童青本就习惯最近柳夜阑早出晚归的忙碌,青天白日的,猛然听到下人回禀柳夜阑竟回了府中,不由便有些惊讶:“这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回了?可是宫中事了?”

  童青忖度着,面上便露出笑容来,柳夜阑与他之间素来没有什么隐瞒,只是柳夜阑见他有些贪睡,便没将宫中那些琐碎磨人之事同他一一细说,童青只隐约知道宫中有些麻烦,突然在白天见到柳夜阑回府,童青也只当是那麻烦事告了一个段落,登时有些眉开眼笑起来。

  但柳夜阑却只是笑笑,不知该如何回复自己这未免有些天真的爱侣,事了?如今事眼看是越来越大,那原本隐隐约约的凶兆此时已经化成了最凶狠的不吉落到了一国之君头上,还不定未来将会有如何的狂风暴雨……可这样的事,看到童青眉宇间畅快的笑意,听他快活地吩咐下人备好酒菜,柳夜阑一时竟不忍将那些烦扰隐忧放到他的眼前。

  罢了罢了,总之都有他,童青也难得这般快活,且叫他好好高兴一会儿吧。

  柳夜阑却是挽住吩咐下人去取那三十年陈酿的爱人,连忙拦住他道:“不过是想同你好好吃顿饭,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童青却是笑吟吟看着他嗔道:“本就是为了你爱这酒才早早吩咐人买了家里埋下,本就图个高兴,你辛苦了这段时日,若能叫你好好松快,一坛子酒又算得了什么。”

  柳夜阑有些哭笑不得,到这种时候便能看出他家爱侣确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否则也不能这等将三十年陈酿当白水般的气魄,可隐隐的,他又觉着说不出的慰贴,他家阿青从来都是这般,只要他想要,只要家中有,从来都不会吝惜,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柳夜阑想了想却道:“先不忙开坛,我却是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于你。”

  童青回身扬眉,柳夜阑便拉着他到内室,低声同他道:“你可还记得沈大元帅家那位夫人?……便是当年有一面之缘的那位。”

  童青一怔:“你是说当年……”他看到柳夜阑的神情,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身份今非昔比,当年之事怕是不便提及。

  于是便也默契地点头:“说来也十数年未见了,素来听闻她一直在西北的,怎么?”

  柳夜阑道:“她已经入京了,怕是不日将到咱们府上。”

  童青眉宇间疑惑重重,柳夜阑却只道:“对外便只说是你远房表妹入京,其余的不要提吧。”

  童青这些年虽然不亲自涉足朝堂纷争,但柳夜阑有什么事从不瞒他,在背后指点与出谋划策却是少不了的,此时一听柳夜阑的说法,想到沈天云此时的身份,柳夜阑这段时日的忙碌,沈夫人此时入京的微妙时机……一时间便知沈夫人进京之事怕是事涉宫廷机要,便默契地不再多问,只转而吩咐下人安排起一应起居之事来,他与柳夜阑毕竟都是男子,安顿沈夫人在国师府中,也要谨慎些。

  柳夜阑一是怕童青太过操劳,二来也是看童青近日状态,不想他多担忧,三来也是时机不合适,便未将说透,但童青出身在那里,此时眉眼灵透,显是已经想明白了一些关节,不必他多解释,叫柳夜阑心中更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国师府西南角门悄然打开,一顶绣花小轿悄无声息地进入府中,而柳夜阑与童青早早在花厅相候。

  一个青衣小婢掀开轿帘时,童青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沈夫人扶着肚子有些吃力地从轿中出来,他回头看着柳夜阑,却在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些波澜不惊的意味,看来沈夫人有孕之事对方是早知道了,但童青心中疑惑重重,沈夫人这么大的肚子……怕是即将临盆,怎么还千里迢迢跋涉入京,若要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柳夜阑却是一拱手:“辛苦沈夫人,路上多辛苦了,这是宫中的冯大夫,恐怕还请他为您先诊察一二。”

  连大夫也预备下了……童青思忖着,目光不动声色扫过那几个打扮简单面无表情的轿夫还有那脚步无声无息的青衣小婢,心中越发笃定,这天底下除了皇室,怕再没有第二个地方能随便招出这么一支人马来护送沈夫人了吧?可即使是皇命难违,思及昔年那位爱妻如命的汉子,实在难以想像沈天云会允许自己的妻子在这样的情形下被带入京师啊……

  冯大夫被邓太监送来国师府,此时见到这位沈夫人亦不敢大意,上前道:“得罪了。”随即把脉之后松了口气道:“夫人路途劳顿,待在下几贴安胎丸服用一二……”

  童青点头道:“本来还想为夫人接见洗尘,既如此,那便也不必拘于俗礼,沈夫人还请安心休养。”

  沈夫人面容上有些憔悴,听闻大夫瑟童青如此说,亦不由展颜一笑,纵使知道这位夫人年纪已经不小,却依稀可见昔年风华绝代的光彩:“有劳国师夫人了。”

  不知是否童青的错觉,总觉得这声国师夫人中含着故人的调侃取笑之意,他瞥了一眼沈夫人高高隆起的肚子,目光流转,面色微红地吩咐下人安排好沈夫人一应事宜。

  此时有个随从匆匆入内,也不知在柳夜阑耳边说了什么,他面色一变,便同沈夫人道:“内子相陪,在下还有急事……实在失礼了,改日再同沈元帅道歉。”

  沈夫人自是不在意,微微颔首,便在童青歉然眼神中,随着那青衣小婢下去歇息了,她实在是有些精神不济,一路奔波,又是这么大的月份,与柳童二人皆是旧识,信任放松之下,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亦有些坚持不住了。

  柳夜阑一头扎进宫中,只因邓太监传来的消息实在不妙,皇后口谕,似是皇帝身体又有变,邓太监不得不迅速请柳夜阑入宫查看,柳夜阑抵达寝宫之后,亦是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只见原先只是面色泛红、呼吸急促的皇帝此时面色竟泛黑,嘴唇两侧长出长长獠牙,竟隐隐有些不似人形,如今这诡异情形下,御医是彻底束手无策,否则皇后不会这般火急火燎要柳夜阑入宫。

  柳夜阑急问邓太监:“东西可备齐了?”

  邓太监咬牙道:“还有几样不是那般容易取得的……”

  柳夜阑当然知道他要求的东西有几样十分苛刻,一时半会儿不那么容易找到,可他还是当机立断道:“少便少了,现在必须马上开始仪式,不能再拖了!”

  这分明是即将变成邪魔之兆,哪怕准备不允分也必须马上遏制邪气对皇帝身体的改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邓太监与皇后守在寝宫之外,只见柳夜阑迅速用那些朱砂黄纸在寝宫画下重重符箓,又用红线铜钱在门楣上缠出重重阵法,虽不过刹那,却隐约闻到香烛散发的清香,这寝宫中透出的森冷腥气似乎都淡了几分,莫名便对国师的本事多了几分期待。

  在香烛气息中,不知何时,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寝宫中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大风,红线铜钱在寝宫窗棂上猛烈撞击出清脆响动,似乎连整个寝宫的廊柱都在这股天地阴风前瑟瑟发抖,皇后周遭宫人惊叫着连忙护在她身前,邓太监也面色惨白,双股战战,若说他先前还对柳夜阑所说帝王入邪的判断有所怀疑的话,此时他再也不敢怀疑……青天白日却突然出现这等天地异象,还是在柳夜阑为帝王驱邪仪式之时,若说不是触怒邪魔他绝不相信。

  就是不知,到底这位国师大人能不能敌得过这般嚣张、连天子都敢动手的邪魔……

  紧闭的寝宫门户间那香烛气息越发浓厚,而此时阴沉天地间大风如同突如其来一般突然静止,仿佛连空气都乍然凝滞,再然后,寝宫周遭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一阵大雾。

  这雾来得莫名其妙,好像哪里起了大火,自天地间突然冒出来的,这等诡异的景象叫皇后与邓太监等人越发心中战战难安。

  这雾来得既快且密,不过眨眼之间,便浓厚得伸手不见五指,邓太监额头冷汗重重,他不动声色地倒退着,不敢这等诡异的浓雾接触,直到背后抵住寝宫墙壁,鼻端重又闻到那烛火香气才心中略安,再然后,他便猛然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丝丝缕缕的白雾仿若有生命般,伸展着纠缠着朝窗棂门户的间隙伸去,好像想自那些缝隙间进入寝宫之中……

  “嗤”地一场轻响,邓太监连忙回头,便见到那根原本悬在窗棂上的红线与那白雾相触,竟无火自燃,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焦臭之气,明明只是一根红线而已,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般恶臭!

  那白雾仿佛痛楚般地急急收缩,好像真的被方才的灼烧弄得十分疼痛般,一时竟不敢轻易再上前。

  这样诡谲的景象,邓太监一辈子都不曾见过,此时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盯着周遭浓密的白雾,发现整个寝宫庭院早已经全部消失在白雾之中,冷汗将他的衣衫打湿,他却连挪动一下都不敢,他发现那些白雾在他周遭游弋,仿佛只是畏惧于他身后的红线而不敢轻易上前。

  而先前那根燃烧起来的红线突然断裂,铜钱坠落在地面发出一声脆响,那坠地之处,白雾仿佛惊吓般地猛然退后,竟是留出了一片空地。

  看到铜钱之威,再感受到背后数处硌着身体的存在,邓太监蓦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可下一瞬间,仿佛那声脆响触动了什么机关,白雾犹如昂头的毒蛇猛然吐信,竟是猛然反扑,清脆之声竟是不绝于耳,无数铜钱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又如狂风骤雨般坠落地面,邓太监面色惨白——这些铜钱怕是也不可能坚持过一息!

  好似知道邓太监的畏惧,那清脆响动蓦然停止,世间一片安静,邓太监大脑一片空白,要来了吗?那浓雾中的邪魔突破了国师留下的大阵是不是就要现身了?

  汗水将他脚下的地面都悉数打湿,他瞪大了眼珠死死盯着眼前一片茫茫白雾,恐惧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怪物,在感觉到眼前风声大作、什么东西扑将过来之时,突然他身后窗棂上传来一股大力,邓太监竟被掀到一旁,然后便听得长长一声尖利不似人声的惨嚎,狂风猛作。

  待他急忙爬起来时,风声早停,他只见庭院满地东倒西歪的太监宫女,哪里还有什么白雾。

  寝宫大门吱呀一声从中打开,带着疲倦之色的柳夜阑从容踏了出来,眼神中却是精光奕奕,他只朝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的皇后行了一礼:“幸不辱命。”

  皇后哪里还顾得地上那些人,连忙与邓太监急急入寝宫,却见皇帝又恢复了红润面色与沉沉呼吸,人虽未醒,但看这情形,比之刚才的非人模样,只像在正常的沉睡之中,再也没有那股邪气森森的感觉,显是大好了,二人如何不喜?

  皇后更是对柳夜阑道谢不已,而后她又迟疑道:“国师既能令陛下恢复至此,不知能否……”

  柳夜阑却是摇头苦笑道:“娘娘,若能做到,不必您吩咐我必定会全力以赴,陛下邪气入体已深,我方才借阵法之利引出邪气之主对其压制一二,同时压住陛下邪气不令邪气大炽而已,若要彻底祛除邪气,要么彻底斩断邪气来源,要么灭绝邪气之主……这二者目下都极难做到。”

  这邪气目前只怀疑与明妃有关,却未查明,如何斩断?至于灭绝……

  门外侍卫满面惊惶来报:“娘娘,庭院中要如何处置?”

  皇后一怔:“什么如何处置?”

  侍卫一脸惊骇:“那些太监宫女尽皆身亡……”

  皇后面色惨白:“什么?!”

  柳夜阑面色凝重问道:“那些身亡之人可是满面惊骇、身上却无伤痕……就像,就像被生生吓死的?”

  侍卫面色惊恐连连点头。

  皇后与邓太监俱是难掩惧色地看着柳夜阑,柳夜阑却只在心中苦笑,这些人只将他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不知他其实对于这邪魔威能亦是震怕惊骇——显然这绝迹的十数年间对方的威能竟是又上了一个台阶,远远超过了柳夜阑当年的认知,否则他不会留下那么多人在庭院之中。

  他只朝皇后道:“皆是臣设想不周,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勉强定住心神:“国师能令陛下恢复至此,何过之有,只是这些人该当如何……”

  柳夜阑知道皇后是怕那些身亡的宫女太监身上亦有邪气残留,他只摇头道:“多念几遍渡亡经,正常安葬吧。”

  自有宫人下去处理,但皇帝寝宫外天象异常又突然非正常死了这么多人,消息却是瞒不住的。

  皇后一面稳住心神,一面苦思该如何宣布消息,却有侍卫突然闯了进来,皇后身边宫人斥道:“何人入内,缘何不通报?!”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却是故作忧虑地扬声道:“娘娘,臣妾听闻陛下情形不好,心忧陛下这才失礼的,还望娘娘恕罪。”

  看到那一袭红得刺眼的大红衣袍,皇后只觉得自己额头突突直跳,若非对方怀有身孕,她必将这贱婢好好发落!

  明妃却恍如未见皇后难看的脸色,满脸“忧虑”又难掩嘴角甜甜笑容:“娘娘,方才门外的情形可是将臣妾吓坏了,这么多条人命,若叫他人得知陛下寝宫出了这般的情形……可如何是好?”

  皇后只冷斥道:“你不好好在朱颜殿待着,出来添什么乱!来人,给我将她带回……”

  明妃却是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娘娘,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身上龙嗣担忧陛下安危,叫臣妾在朱颜殿中坐卧不宁,臣妾这才前来的。更何况,娘娘,陛下如今身体有恙,寝宫中任何情形俱是牵动天下,您却隐瞒不报,未免也太……”

  皇后身旁的女官早就脸色铁青,这明妃未免也太僭越,娘娘乃六宫之主,陛下有恙自由娘娘决断,她一个小小的妃嫔怎么敢打断娘娘的话!

  可皇后却只是淡淡道:“哦?有劳明妃操心了,不过你既有身孕,还是好好操心孕中之事,此地无需你多牵挂……”

  明妃兀自不肯听完皇后的话,只娇笑着道:“好叫娘娘得知,方才薛神医已经给臣妾把过平安脉了,”然后她瞥向皇后的杏眼幽深又得意:“妾怀的这胎……可是个皇子呢。”

  这一声仿若漫不经心的宣称直如石破天惊,直逼得皇后也倏然变色,薛神医?可是那以“一指断阴阳”而闻名天下的神医?神医所断,阴阳无差!

  这得意的贱婢竟是真的怀了龙子!

  这明妃先前不过是有身孕就那般咄咄逼人,此时竟确认了皇子身份岂还会给皇后留下半点回旋余地?

  若是皇帝真有什么不测,这明妃怀中胎儿说不得便是皇帝唯一的后嗣,那孩子生下来自不可能直接执政……说不得便是这明妃垂帘听政……到得那时,岂还有皇后母女三人的立足之地?

  皇后身后女官皆是惊得大脑一片空白,皇后却是深吸一口气道:“既如此,明妃更应以安胎宁神为要,岂可轻易涉足难测之地,将陛下龙裔置于危机之中?若有个万一,你可能当伤害龙裔之罪?!”

  不说别的,皇后此时一番义正辞严的气势确无愧于国母之责,全不似底下那些女官被明妃透露的消息震得六神无主。

  而明妃只微微一笑:“龙裔自是重中之重,只是陛下才是一国之主,身系社稷安危,才是臣妾心中最牵挂之人,陛下原本好端端地,如今却突然身陷危地,臣妾又岂能独自安享太平置陛下于不顾?”

  皇后正觉得明妃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又似内有深意,一时只觉得不对却又无法觉察其中有什么问题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不错!明妃娘娘说得不错!陛下正值盛年,如此年富力强之时却突然遭此之厄,岂能事出无因?如今龙脉之上寝宫之地竟是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命案,陛下安危又岂能无恙?自来后宫不得干政,岂非是如此才引来邪祟!”

  “说得好!堂堂天子之侧方才竟有天象不明之危,分明就是邪佞在侧才会招致天降不祥!我等身负陛下信重,自当清君侧,还陛下一个朗朗晴空!”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指责分明推到了皇后身上,若只是如此不至于叫皇后觉得如何,可现在她蓦然变色,这声音分明是二位素来不合的内阁重臣!这岂不是说内阁之中已然达成了共识?要将如今出现的一切不祥都悉数推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