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喻狸
沈怀周甩了甩麻胀的手臂,垂着眼皮直起身,顺便把后面一直勤勤恳恳解绳子的宋吟也一起扶了起来,宋吟过于欣喜,没看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这时羊头男也近了身,他径直伸出手要去搂宋吟,却被半途中的不速之客挡了一下,沈怀周皱着眉接住羊头男的手臂。
沈怀周在国外的时候遇到过不少蛮力大到可以说恐怖的人,但他低头看了眼被震得发麻的胳膊,认为以前那些人和羊头男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妈的,陆长隋是怎么搞定这些怪物的……”
宋吟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和羊头男硬碰硬的打算,他拉着沈怀周跑到一边,趁羊头男还傻在桩子旁边,伸出手一把抓住沈怀周的衣角。
沈怀周腹部被迫晾出来时,说实话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怔。
宋吟的手粗蛮地落到他衣角上,急切地要把他衣服脱下来,沈怀周对自己要求高,以前还挺洁身自好的,他本能地想推开宋吟的手。
但他触到宋吟的手,感觉着那养尊处优好几年却养不胖的皮肤,动作停下,却不忘垂着眼皮欠了下:“干什么呢。”
后面又跟了一句:“耍流氓也不分时候。”
宋吟:“?”
宋吟回味过来他的行为确实容易惹人费解,不过眼下没来得及解释。
他拿着沈怀周那件短袖,又拿出口袋里有先见之明带出来的打火机,一把火把衣服烧了起来,扬起冲跑近的羊头男扔过去。
“跑,”见羊头男怪声嘶叫着后退,宋吟拉起沈怀周的胳膊朝木屋外跑,边跑边断断续续:“羊头男怕光,木屋里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烧,只能用你衣服了。”
沈怀周见他认真说明,被唬住般应了声:“哦。”
但亦步亦趋跟着宋吟跑了几步,沈怀周挑起眉:“不对啊。”
宋吟心虚地一颤,就听沈怀周直击要害地开口:“我的衣服是衣服,你的不也是?你怎么不就近原则脱你自己的。”
宋吟被问住了,如玉琢般的脸上一点一点的,露出一些不自然神色。
宋吟其实是有想过要用自己的,但临到最后一点保守性子占了上风,他不想衣不蔽体,放过了自己的衣服。
他想了想,逼迫自己发出声:“你刚刚说的,你是知恩图报的人,这件衣服就是你的报答。”
说完宋吟清楚地听到上方传来一声笑,沈怀周还尤嫌他不够尴尬似的,“我可没说要报答衣服,你别看那衣服一身白什么都没有,买来的时候开销可不小。”
宋吟软手软脚,没想到一件衣服被沈怀周直抓着不放,而且听沈怀周的语气,是不是还要他赔?
身无分文的宋吟思虑了一下,觉得以目前窘境,应该当做没听到:“往左边跑,那里可以直接上三环桥。”
沈怀周还想说上两句,如果不是后面的羊头男紧追不舍,他能揪着这个事说到宋吟想刨个坑躲起来,他还会把事态放大到是宋吟用心不纯,故意想看他身体。
但现在不是时候,羊头男绕过火势熊熊的衣服,朝他们追了过来,并且因为被扔了最讨厌的东西,他的呼吸更嘶哑,显然是被激怒了。
有好几次羊头男都快要追上来,抓住宋吟。
好在沈怀周一直分神盯着他,时不时就伸手拉上他一下,快跑到三环桥的时候,因为那边亮着十几盏强光手电,羊头男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停止了追逐。
宋吟大松一口气,扶着膝盖脸色白白地喘了好久,在脑袋嗡嗡间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朝亮着光的桥边看过去:“那边……是不是艾克和虎鲸?”
“是他们,估计是来找我的,”沈怀周气息很平,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只是由于体力消耗唇色微白,他站得直挺挺的,看了眼宋吟,说道:“我们跑出来了。”
好不容易逃脱魔爪,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来个拥抱,宋吟再小声小气跟他说好怕。
只是宋吟直起身,僵掉的身体慢慢回暖后,眼睫瞬间颤了起来:“沈怀周……我好想喝水。”
好渴,跑的时候有紧张吊着,还没有太大感觉,现在没有人追了,什么不良反应都在此刻回笼,小腿那儿很酸,脚踝也一抽一抽的疼。
原本伸出手做出拥抱姿态的沈怀周神色不变地收了回来,见宋吟声音沙沙的,只能带他先到艾克那边。
自从沈怀周被陆长隋叫走,一天一夜都没回来之后,艾克便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又苦于不知道去哪找人,只能开着车在三环桥边等。
皇天不负有人心,在他等了足足一天后,他终于见到了沈怀周的身影。
艾克脸上涌着欣喜,情真意切地要叫上一声“沈”时,看到沈怀周上半身不着一物,在寒风呼啸的晚上风骚地露着身体,眼神瞬间变了变。
马上替换了一种“你没穿衣服,是不是出去乱搞了”的神情。
沈怀周没搭理他,一把拉开后备箱,从后面拿出件衣服套上,又从纸箱中拿出瓶纯净水塞到宋吟手中。
沈怀周接下来的安排是先回家,吃饱喝足再好好商讨怎样对付陆长隋和那帮羊头男,但宋吟喝完水,再看向他时,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我要再下去一趟。”
……
宋吟看不出来,但被称作沈怀周肚子里蛔虫的艾克知道,此时此刻脸上神情如常的沈怀周,其实心情很不好。
尤其是当他知道宋吟要重新下去,是要救一帮他不认识的人的时候。
听说里面还有好几个男的。
潮湿阴暗的水洞里,一艘小船乘着六个人,艾克背着一包紧急药品和救援物件,手里拿着手电帮虎鲸照着前面深不见底的通道。
其他两个是沈怀周的人,自从上个世界见识到副本警察的无用之后,宋吟想也许应该要另择良选,叫沈怀周身边的人更稳妥一点。
宋吟安安稳稳坐在船尾,盯着水面思维发散。
昨晚他被带走之前,楚越他们的物资还够撑三天,食物目前应该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那个洞穴里。
大晚上的水洞温度很低,洞里又常年不见阳,又阴又寒,有绵绵的针在骨头里扎一样,宋吟抿唇搓了搓手臂,一声不吭地听着洞里唯有的划水声。
沈怀周最先打破沉默,他本来也不是话少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半天不说话,此时见宋吟缩成一团,挑挑眉还是出声道:“叫你穿上我的衣服也不穿,现在怕冷有什么用。”
宋吟瞥他一眼,欲言又止。
还是前面的艾克替他把话说了出来:“沈,你给别人穿也要考虑实际,你那衣服能塞下两个他,叫别人怎么穿?”
沈怀周一眼刀就扫过去:“有你什么事?”
见这么多人在场,而这鬼气氛又很需要活跃,艾克死猪不怕开水烫,硬着头发说:“我这还不是怕人家腼腆,不敢反驳你。”
“腼腆?”沈怀周冷冽的眉毛挑了一下,下意识又去看宋吟,想起那天在车上宋吟不怕死地就开车门,又意味深长地重复一遍腼腆这两个字。
宋吟一听就知道他又在阴阳怪气。
宋吟不搭理他,沈怀周多看了他两眼,收起不正经表情,头一次有点认真地出声道:“你说那几个人都是路过三环桥掉下去的,你觉得有那么巧的事么?”
没有。
宋吟想,这个副本一定是有灵异色彩,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只是这些不能和副本里的人说,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艾克实在无法忍受在阴森森的洞里讨论这些怪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们这一伙人里最小只的宋吟,喏了声:“吃点儿垫垫,我出来也没带其他吃的。”
宋吟说了一声谢谢,没拒绝好意地接过了糖,他小心瞥了一眼沈怀周,见男人没有要跟他争的意思,打开塑料袋将那颗糖含了进去。
宋吟是这艘船上唯一知道路的,他记性还很好,准备地将那天羊头男的行驶路线告诉了虎鲸。
大约五分钟后,小船靠了岸,沈怀周托着宋吟的胳膊往岸上送,宋吟刚上了岸,沈怀周就见他突然猛顿了一下,并且整张脸蛋上所有的血色都急退消失。
沈怀周扶了他一下,皱眉问:“怎么了?”
宋吟还是和刚刚那样摇头,但是脸白了不少。
就是,好像、忘了点什么。
忘了——
他舅舅还在木屋里。
也许还在想等醒来之后,和自己缠人的小侄子一起去吃顿饭。
第46章 诡异债主(13)
如果宋吟没有跑的话,陆长隋醒来真的会带他重新吃一顿好的。
因为他始终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健康,也填不饱肚子。
而他回到木屋之后就在想,他娇气的小侄子可能会被那些调味料弄得肚子疼,接着受不了地大吵大闹,又让他叫医生,又让他出去买药,把他折腾得团团转。
这不是他故意把宋吟往坏的想,是宋吟有前科。
那时他对小侄子相看两厌。
今天或许是没有烦他,稍微看得顺眼了一些。
不过想这些也没用,毕竟宋吟已经跑了。
陆长隋还没醒,他做了个梦,是个不太好的梦,其实宋吟没走之前他还睡得还算可以,人形安眠药走了之后,就变得不太安稳。
他梦到了一邸老宅。
宅子外飘起了很大的雪,那是他第一次见那么大的雪,不到半天地上全覆着一层白霜,而他就跪在那老宅的台阶下面。
雪那么大,风那么凛冽,他跪在地上的身影很单薄,和现在完全不能比,小得可怜,大概阔少爷拴在院子里的一条狗都比他身上的油水多。
他嘴里一张一合,声音支离破碎地求着什么,宅子前那一群人只是嫌恶地看着他,他见那些人无动于衷,冷不丁垂下脑袋狠狠磕了几个头。
可是那些人只是看着他,越笑越厉害。
过了一会儿,宅子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跑出来朝他吐了口口水,拿着扫帚狠狠朝他身上捶打,路过的人很多,可惜没人上来为他求情,没人上来帮他一把。
他跪在雪地里,只能把手捂住脑袋,尽力挡着一些要害。
他听到前面传来一声一声的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部都汇在一起。
幼小的陆长隋撑着全是血水的眼皮,费力地抬头看了一眼,但什么都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很模糊,只有大笑的嘴巴那么明显。
像是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多到惊心动魄的地步,院子里的狗闻到那些腥味,吼叫着奔上来,一口咬到他胳膊上。
剧痛从肉里传上来时,陆长隋猛地回归现实从床上坐起来,他喘着气缓缓看了眼四周,嘴唇因为胸腔处传来的巨大痛苦而紧紧抿起。
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缓和那四处乱撞的悲凉,他的手无意识地曲起了几分,随着他剧烈的喘息往前滑了一下,随后就感受到了什么。
陆长隋倏地转过头,眼皮也垂了下去,当他看到旁边的床平平的,什么人都没有的那一刻,先是怔了下,之后眼里飞快刷上了一层冷意。
他摸了把冷冷的被褥,快速打电话问了下木屋旁边的人,听到沈怀周莫名其妙失踪之后,想通了本该躺在身边的小侄子为什么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跑了——
宋吟的胆子以前有这么大吗?
陆长隋重重抿唇。
他几乎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小侄子敢骗到他头上来。
想起不久前宋吟说什么也要和他一起睡,还说和他一起很安心的那些话,陆长隋嘴唇都抿没了血色。
原来那些话都是故意说出来让他放松警惕的,陆长隋还天真地以为,宋吟可能真的有一点需要他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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