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第64章

作者:十八鹿 标签: HE 强强 近代现代

《夜正深沉》

——佩索阿

夜正深沉

我因梦见你而醒来,

星空灿烂静寂汹涌。

我想爱你,却无能。

夜色把我围拢。

或许我会想起,

梦中的你是另一个人,

这样我梦中所见就会失而复得。

但是我梦醒了,

在房间里我清晰看见的是你。

失去你,无法入睡!

你曾是谁

我不知道。

凭窗望去,

每一颗星星都在诠释它的法律。

没有梦,我如何拥有你

……为什么我无法入睡

盛星河接受的教育使他能够通读大段的专业资料,晦涩难懂的文献,也就仅此而已了。“夜正深沉”,“夜色把我围拢”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于盛星河的语言系统中。

他读书时读到类似的这种短句,思绪总是会被绊一下。然后略过这里继续往前走,并不回头看一眼。

盛星河体会不了诗歌之美,因此判断自己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所以之前他也想过,是不是正是因为自己不够浪漫,不够热烈,让闻亦不相信他的感情,所以才那么冷漠。

可其实并不是。

那天闻亦喝醉,打电话让他去接,他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赶了过去。

到了地方,闻亦不上车,反而是拽着自己走到他那个叫白景的朋友面前,很得意地说:“我是不是说了,不管什么时候,我打个电话他肯定来。”

骄傲的样子,像展示一件战利品。

那时候盛星河才明白,闻亦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在乎。

果然,那晚他把闻亦送到家后,闻亦张口就是指责。

“都是你的错。”

他觉得盛星河表达爱意是件错误的事。

现在也是,这些天里,闻亦总能对自己的感情展现出惊人的钝感。

他不是看不出来,他知道,可是他回避、无视、转移,选择性失明。

盛星河有时候真的很想扒着闻亦的耳朵看进去,里面真的是空的吗?即使是空的,也该有一点回音吧?

可是闻亦就像一堵墙,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沉默地杵在那里,就足以让盛星河感到绝望。

所以现在盛星河也学会了沉默,自从闻亦住进来后,他再也没有说过关于喜欢的事。

盛星河放下书,抬起闻亦的腿,自己在沙发上坐下后,再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就像玩橡皮泥一样捏他。

闻亦在脸上的书被拿走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是睡意和倦怠还没散去,懒得动弹,就由着他去了。

过了一会儿,闻亦突然感到肚皮一凉,这才睁开眼,看到盛星河掀起他的衣摆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他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盛星河:“你的肚脐好圆啊。”

闻亦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说话。盛星河捏得他还挺舒服的,眼睛一闭,准备再盹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闻亦终于从倦怠中挣脱,睁开眼,看到盛星河拿着蜡笔,在自己脚上的石膏上画着什么。

仔细一看,他在上面画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

闻亦能感觉到自己瘸了之后,盛星河有多高兴。

他看着自己斑斓的石膏腿,忍不住笑了,用手遮眼,问:“你把我的腿画成这样,我还怎么出门?”

盛星河一边画一边说:“那你就别出门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弄回来。”

闻亦笑了声,放任他在自己腿上乱画。

过了一会儿,盛星河反而担心起来了,问:“你这样天天不去公司真的没事吗?”

闻亦睁眼看他:“能有什么事?”

盛星河想了想,这么多天确实也没什么事,公司运作正常,更何况还有闻勤生在后方坐镇。他说:“你好像没什么事业心。”

闻亦:“我才不跟你似的天天卷生卷死,我只想混吃等死。”

盛星河:“那是因为你不缺钱。”

闻亦嗯了一声,看着天花板,突然说:“我确实不喜欢做生意,反正钱也够花了。要是可以,我想把集团的其他模块都分割出去,我只拿分红不管事,多好。”

盛星河听了他这没出息的话,不知道说什么。

转眼到了傍晚,窗外秋雨未歇。晚饭盛星河炖了小萝卜羊排汤,很好喝。

吃完饭,和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两人看了会电视。看到男团的舞台,闻亦就指指点点地开始评头论足,这个长得美,那个腿长。

盛星河听了醋劲大发,逼问闻亦,吾与男团孰美

闻亦怕被日,忙说:“你美你美,你身上跳蚤都是大长腿。”

临睡前,躺在床上。

盛星河手放在闻亦胸前,没话找话:“男的为什么要长胸好像没什么用。”

闻亦随口敷衍:“为了分清正反面吧。”

盛星河觉得这个逻辑不够严谨,反驳道:“我觉得不是,如果只是为了分清正反面,那有肚脐就够了。”

闻亦挠了挠眼皮,没说话,他对这个话题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盛星河还在琢磨,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刚归类了一下,发现人体器官如果不是为了实用,那就是为了娱乐。”

闻亦:“”

盛星河:“男人长这个肯定是有原因的。”

闻亦:“”

盛星河手指捏了捏,问:“你这里敏感吗?”

闻亦:“……”

半个小时后。

闻亦眼里闪着泪花,用没受伤的那条腿把盛星河从床上踹了下去。

盛星河又爬回到床上,默默看着闻亦。

闻亦坐起来,发脾气骂他:“你怎么那么狗啊?这里能使劲儿咬吗?”

他想捂住胸口,又不敢碰,疼。

盛星河丧着头,不说话。

闻亦更气了:“这会儿跟我装老实,刚让你别咬别咬怎么不听?”

盛星河很惭愧,技术没有闻亦好,床品也比他差。他说:“要不你咬回来?”

闻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绷不住笑了,说:“那就真是狗咬狗了。”

他躺了回去,说:“你给我唱首歌吧,当赎罪。”

盛星河问:“你想听什么?”

闻亦:“唱小星星吧,你的主打歌。”

秋雨打在梧桐树上的声音让夜晚更静谧。

盛星河唱了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闻亦突然又笑了,笑得越来越夸张。

盛星河停下来,有点恼:“你笑什么?”

闻亦笑着说:“我控制不住,脑海有画面了,满天都是你,那得是什么样啊”

盛星河不肯唱了,闻亦也困了,打了个呵欠说:“小星星,以后每天晚上你都给我唱歌吧。”

说完他就睡着了,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盛星河说的那个“好。”。

第二天早上,闻亦起来后没法穿上衣,胸前磨得疼。

刚入秋,早上有点微冷,但距离供暖还早得很。于是盛星河从柜子里给闻亦找了一条小毯子,让他裹着。

小毯子是嫩黄色的,闻亦又白,裹在里面活像一只荷包蛋。

早餐是盛星河煮的汤面,上面放了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闻亦拿筷子把蛋黄戳破。

盛星河挑起几根面条散热,看着对面的大荷包蛋拿筷子戳小荷包蛋。

两个人在家的时候,盛星河几乎只要闲下来,就要抱闻亦。

那是纠缠的具象化。

后来盛星河也想过,是不是那段时间的自己表现得过于粘人,催化了那个时刻的到来。

这么小的屋子,闻亦要去哪,盛星河都抱着他去,哪怕从卧室到餐桌只有十几米。

闻亦说话的时候手指在空中比划,盛星河自然而然地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咬一咬。

他那么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