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宝
林鹤宁也笑道:“我和阿姨心有灵犀。”
顾匪有点犯烟瘾了,林鹤宁也看出来了,起身跟着顾匪一块出去透气。
顾匪抽了半支烟,林鹤宁喝了半罐可乐。
“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日子,我不想打扰他,仅此而已。”顾匪抖了抖烟灰,说道。
林鹤宁愣了下。
三岁就离开了亲生父母,一晃将近三十年,对亲生父亲的印象早就不存在了。
对亲爸和对陌生人没什么区别,血脉的力量或许会促使他们在茫茫人海中重逢,却无法填补几十年感情的空白。
回想方才顾匪亲爸爸的表现,对顾匪与其说疼爱,不如说客气。
就是客气,一种让人无可奈何的客气。
就像顾匪说的,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顾匪爸爸有现在的老婆和一双儿女,凑成一个儿女双全的“好”字,幸福美满的四口之家,突然冒出来个前妻的儿子,比起失而复得的“圆满”,更像是不速之客来碍事的。
而顾匪也有含辛茹苦养育他几十年的徐芬丽要照顾。
养恩不比生恩小,顾匪将来要给徐芬丽养老送终。
林鹤宁再看向顾匪时,男人站在夜幕下,门市的灯牌照亮他半边身子,明媚的犹如炽热的太阳,有些晃眼;而另一半遮在阴暗处的面容,也因他淡泊名利安然度日的心性显得愈发踏实稳定。
顾匪感觉自己被林鹤宁目光炯炯盯着看,忍俊不禁问:“怎么了?”
林鹤宁笑着说:“突然很佩服你。”
*
和顾匪约好明天见,林鹤宁开车回家,过红绿灯时又看见马路边上蹲着的熟人。
没看错,真是夏知乐。
林鹤宁吃了一惊,从他刚才看见到现在都过去快三个小时了,夏知乐还搁这儿喝西北风呢?
红灯秒数长,林鹤宁多看了两眼,无所事事的夏知乐蹲在马路牙子上看行人,看车水马龙,蹲累了就站起来,站累了就靠电线杆歇歇,也不玩手机,就直愣愣的望着空气出神。
大晚上的不回家,巡街站岗呢?
留小妖精一人独守空房?还是小妖精出差了你想他想他发疯一样想他寝食难安只能出来瞎逛当?
绿灯亮起,林鹤宁事不关己的踩油门扬长而去。
林鹤宁猜错了,完全错误。
安念没出差,如果他出差不在家的话,夏知乐说不定还会轻松些。
这个新年,他过得满地鸡毛。
首先是老家父母那边,夏知乐原本不想把跟林鹤宁分手的事告诉爸妈,但纸包不住火,他爸妈说你跟鹤宁谈恋爱也有两年了吧,干脆今年春节把人带回家来,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夏知乐早在高中就发现自己性取向有问题,跟爸妈说了,爸妈从震惊变成接受。后来夏知乐追到林鹤宁,第二天就把这幢大喜事告诉爸妈,夏父夏母一听林鹤宁是做什么的,家里是干什么的,又看了夏知乐发的照片,简直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根本是远超预期。
所以当夏知乐告诉父母自己跟林鹤宁分手了,夏父夏母如遭雷劈。
他妈当场掩面痛哭,气的捶胸顿足。他爸还算冷静,逼问他怎么回事,夏知乐起先说性格不合,怎料他爸没那么好糊弄,逼着夏知乐交出林鹤宁的电话号码他要亲自过问,夏知乐没辙,只好硬着头皮说实话。
夏母一听是出了小三儿,再得知小三儿是做什么,家庭长相逐步了解后,再度崩溃,指着夏知乐鼻头骂:“你是不是傻?!”
夏父气的高血压都犯了,声色俱厉的说必须把林鹤宁给老子哄回来,否则你也别回来了!
夏知乐头疼的爆炸,郑重其事的告诉父母自己跟林鹤宁结束了,现在喜欢的人是安念。
虽说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亲儿子,就像当年知道儿子性取向时一样,再震惊也只能被迫接受。总归那个叫安念的不算太差,长得白白净净温顺乖巧,像只小奶猫,笑起来甜甜的挺讨人喜欢。出版社的独生子,家境也不错,也有正经工作,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那就在一起吧。
夏父夏母想开了,但夏家七大姑八大姨想不开。过年期间必备节目是什么?当然是一群亲戚聚在一块互相攀比互相拉踩呀!
听说夏知乐换男朋友了,他姥他舅他姨难以置信,说夏知乐挺聪明一孩子,咋干这丢西瓜捡芝麻的蠢事呢?他奶他姑他大爷震惊失色,说孩子你说实话是不是林鹤宁甩的你?我们不信老夏家会出这种傻逼。
同辈的堂兄弟表兄弟幸灾乐祸,让你们天天说夏知乐怎么怎么优秀,哈哈,翻车了吧!
整个春节过得乌烟瘴气,回家后夏父夏母长吁短叹,气的吃不下饭。
颜面扫地的夏知乐初二就坐火车回云州了。
安念还正好问他:“元宵节我跟你回老家见见你爸妈呀?”
夏知乐宛如见鬼,忙拉着安念就不用。
安念不乐意了,质问夏知乐为什么,夏知乐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安念冷声问:“是不是你爸妈对我不满意?”
夏知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不清的说:“这不刚开始么,过两年就好了。”
安念没想到自己随便瞎猜的居然是真的!
一股剧烈的委屈和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我说你怎么一直垂头丧气的,是嫌我给你丢人了吗?我让你在亲戚朋友面前没面子,不像林鹤宁能给你争脸?”
夏知乐忙说不是,抱着安念哄。
安念情绪激动的推搡他:“我哪里不如林鹤宁了,我长得丑吗?我家里是没林鹤宁家有钱,我的工作也没林鹤宁高大上,但那又怎么样!我安念也不是没人要的!你们家亲戚各个都是势利眼,你爸妈也是攀龙附凤嫌贫爱富的!你妈还是老师呢,我呸!”
夏知乐原本很心疼安念的,听了这话也来了火气:“够了安念,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爸妈?”
“我说错了吗?你们全家没一个好人!”
夏知乐欲言又止,生生憋了下去。
安念气急攻心:“夏知乐,你后悔了是不是?!你后悔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
夏知乐连说不是,抱着歇斯底里的安念哄了三个小时,哄的身心俱疲,到后来都麻木了。
因为这事儿,安念彻底变成了疑神疑鬼没事找事的神经质。
三句话不离“我跟林鹤宁比谁更好”,听得夏知乐耳朵都起糨子了。
安念把洗发水的牌子和味道全换了,夏知乐问他为啥换兰花香的,原来的柠檬味呢?安念冷笑着说:“你是想用柠檬味的洗发水,还是想通过柠檬味缅怀失去的某人?”
夏知乐气的不行,说他从小学开始就用柠檬味的洗发水,跟林鹤宁有半毛钱关系啊?
除了洗发水,还有衣服品牌,家用电器,全都被安念一意孤行的换掉,有天晚上甚至翻阅装修杂志,试图把整间屋子重新装修粉刷一下。
夏知乐受不了了:“你有完没完,林鹤宁总共没来我家几次,东西拿走了就彻底不在了,哪还有他的痕迹!”
安念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你急什么?”
夏知乐噎的说不出话来。
林鹤宁三个字就是安念的开关,一提就炸。
夏知乐上一天班,光是手术就做了三台,很累很累了,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应付安念的无理取闹。
而他的“反应平平”又是给脆弱的安念一个刺激:“你干嘛不说话,你什么意思,觉得我面目全非小肚鸡肠吗,夏知乐,你是不是后悔了?”
夏知乐终于怒不可遏:“你当我是你吗,我上午开大会写病历抢救了两个危重病人,下午又连续做了三台手术,我累的眼皮都睁不开!谁像你啊,往办公室一坐轻轻松松的跟作家聊**,还有空喝奶茶玩游戏!”
夏知乐扔下安念,摔门而出。
从前的安念温柔知性,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夏知乐太累,前所未有的累。
以前跟林鹤宁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工作强度比现在还严重,但每次回家都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怎么现在害怕回家了呢?那个本该是社畜打工人唯一的幸福港湾,现在却犹如洪水猛兽,让他避之不及。
夏知乐想起有一次和现在差不多,一天下午五台手术,其中两台是高危病患,一台是极其复杂的手术,他又紧张又累,回到家时两条腿跟面条似的软。他给林鹤宁打电话,没说累,只问林鹤宁下班没有。
后来夏知乐睡着了,再醒时,林鹤宁端着一碗红烧牛肉面从厨房出来,他难以置信问林鹤宁什么时候来的,他咋不知道,林鹤宁心疼的揉揉他脑袋,说你太累了,我叮当咚咚当当鼓弄锅碗瓢盆都叫不醒你。
他被逗得直乐,说谢谢葫芦小英雄给我煮泡面。
那是夏知乐这辈子吃过最最好吃的泡面。
林鹤宁温和成熟,从来不会跟他闹,不会吵他不会烦他。
——你摸着良心说,你喜欢我吗?你有我爱你那样爱我吗?我对你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吧!
——他比你温柔,比你懂事,我愿意天天煲汤给他喝,我就是喜欢他!
夏知乐鼻子一酸,眼眶火烧火燎的疼。
第30章
莲花碎尸案的一审开庭时间将近,因为嫌疑人的爹是云州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所以受到广泛关注,这些天网络上一直在讨论。
小微无聊时看了一些,网友们义正言辞,本身就对资本家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小儿子深恶痛绝,更何况小儿子追求女学生不成就杀人碎尸,手段残忍,行为恶劣,令人发指。
中午在正规场合跟辩护律师马怀见面,马律师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还有兴致等庭审宣判结束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林鹤宁在心里翻白眼,办完公事说完场面话,叫上小微就走。
小微开车时说:“看马律师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有什么杀手锏藏着?”
林鹤宁只说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小微:“师父,他跟您三战三败,这次八成也有一雪前耻的私人情绪在。”
林鹤宁心想早看出来了,马怀那只笑面虎劲儿劲儿的,笑里藏刀的模样看得人浑身难受。
小微问林鹤宁是不是回去,林鹤宁点头,本是闭目养神,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
醒来时也到家了,不知是不是想马怀这个对手想的,浑身难受的感觉居然具现化了。林鹤宁揉揉钝痛的太阳穴,拖着沉重的两条腿去厨房,胃里空的难受,打开冰箱应有尽有,全是顾匪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填满的。
新鲜的肉类和蔬菜,有蛋有奶还有吐司面包。
林鹤宁正撕面包包装袋时,他爸林有余打来电话,说下个月初回国,问他最近咋样。
“挺好。”
“儿子,你声音听着蔫蔫的,生病了?”
多亏林有余提醒,林鹤宁这才感觉脑袋有点热,好像真感冒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不跟您说了,我躺会儿去。”林鹤宁挂上电话立即去找体温计,一量,三十七度二。
没有过三,不算发烧,但在临界点也是体温过高。
若是平时林鹤宁才没这么矫情,不发烧到三十九度不吃药,当然这是不对的,切勿模仿。眼下的林鹤宁格外积极,先冲感冒灵灌下去,只求别发烧别生病,毕竟他奶奶的明天可要开庭了啊!!
躺沙发上祈祷的时候,顾匪发来视频。
林鹤宁诧异道:“你在哪儿呢,闹哄哄的?”
顾匪把身后的环境照给林鹤宁看,原来是商超,跳楼大减价:“陪我妈薅羊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