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白百
家里非常安静,半天没见着人影,想来那一家三口都出门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才刚走出卫生间,迎面见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身材微胖,头发束得十分整齐,身上穿着防水围兜,手上戴着塑胶手套,一手提着拖把。
她见到罗贝,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应该是孙文硕又新换的住家阿姨吧。倒也不奇怪,在罗贝的记忆中,家里的阿姨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变个模样。他已经一年没有回来,还搬了地方,依旧用着原来的那个才比较奇怪。
罗贝没有同她解释,低下头默默地朝着自己所住的客房走。
他能感觉到那阿姨的视线依旧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打量。
看来是罗昌盛根本没有跟她提过自己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
回到房间,他习惯性拿起手机,才想起来它没电了。
这比饿着肚子还难熬。
罗贝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走出去,打算找方才那位阿姨问一问,也许她会知道家里哪儿有充电器。
走了两步,隐约听见中年妇女恍然大悟的声音:“哦哦,我说家里怎么突然出现了那么个大小伙子,也不好意思问。”
“你不用管他,”回应她的是孙文硕的声音,“他很安静,没事不会来找你。”
“找我也没关系,”中年妇女笑道,“不过还真是看不出来,太太你这么年轻,居然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
孙文硕笑了笑:“那是很难看出来。”
她大概是懒得解释这其中缘由吧。
罗贝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发出声音,之后才走了过去。
孙文硕才刚回家,还穿着外套背着包,见到他后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个,我……”罗贝莫名紧张,“我是想问……”
孙文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旁的中年妇女咂摸出了一些不对劲,不再吱声,拖着地迅速离开。
“我以前的那些东西,去哪儿了?”罗贝说。
“哦,那些没拿过来,”孙文硕说,“都还在原来的家里。你要去拿吗?”
罗贝恍然大悟。
他们只是搬了家,并没把以前的房子卖掉。
罗昌盛这些年的生意应该是做得很不错,没有太把一套闲置的别墅当回事。
“没换过钥匙,你直接去就行了。”孙文硕告诉他。
“我没带钥匙。”罗贝说。
那种平日里根本用不到的东西,他不会随身携带。这次是直接从医院去的机场,自然不会带在身上。
家里的门禁系统里有他的指纹,可是没有实际的门禁卡作为凭证,小区保安不会放他进去。
孙文硕显得有些无奈:“你等我一下。”
罗贝心虚,对着孙文硕转过身的背影轻声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十分钟以后,孙文硕告诉他,没找到钥匙,得等罗昌盛回来。
至于罗昌盛什么时候才能到家,不好说。
毕竟明天就是罗贝奶奶的告别仪式,需要罗昌盛亲自操办的事情有很多。
罗贝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直接问她借充电器。孙文硕给了他一个,拿回房间后插上没反应,好像坏了。
再去问她要一个也行,但罗贝很怕自己显得太烦人。
他姑且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昨天走动太多太累,今天全然无所事事,正好躺着让过度疲劳的关节好好休息一下。
稀里糊涂睡到了日落时分,罗贝再次被饿醒。
想去厨房找点儿吃的,经过住客厅,发现那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
罗昌盛见着他,主动问道:“你吃过了吗?一起吃吧?”
孙文硕头也没抬,若无其事地夹着菜。一旁的罗天渺倒是显得有些期待,咬着筷子尖睁大了眼睛看他。
“我要钥匙,”罗贝走到他跟前,“老房子的。”
罗昌盛皱起眉来:“吃完再说。”
罗贝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背后传来罗昌盛抱怨的声音:“怎么说话做事总要那么硬邦邦的。”
罗贝心想着,会吗?
所有与他打过交道的人中,应该也只有罗昌盛会这么评价他吧。
他对罗昌盛的态度确实算得上糟糕。但他并不为此感到羞愧,也不想改。
反正罗昌盛就是亏欠他。
终于拿到钥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罗昌盛主动提出让司机送他回去,他没有拒绝。毕竟手机打不开,他身无分文,连车都打不了。
到了中途,只喝了一杯酸奶的肚子又开始空虚。
罗贝在心里抱怨自己未免太过拧巴,然后把这一腔怨气全堆在了罗昌盛的头上。
罗昌盛的代步车在小区系统里做过登记,进出自由,总算不会再有人来拦他。
终于回到久违的别墅,罗贝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一阵放松。
他对这个“家”也没有太多感情,但这儿暂时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舒坦多了。
虽然没人,但室内依旧保持得很干净,应该是有安排人定期上门打扫。
唯有属于他的那个小阁楼是灰蒙蒙的。
他想,大概是孙文硕特地叮嘱了家政,让人家别随便上来。
因为不爱被关笼子又性格胆小,过去家里任何人随意上楼,罗贝都会不高兴。想来不明内情的孙文硕只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罢了。
顾不上收拾,罗贝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找到了充电器,给手机接上了电源,然后开机。
开机画面跳转过后,他迫不及待地点开了外卖软件。
饿死了,不想再出门,赶紧叫点吃的。
才刚点开附近的快餐店页面,手机接连不断地振动起来,提示他收到了一连串的消息。
其中四条是谌早发来的。
——哈喽~情况如何啦?
——还没看手机吗?
——居然不理我,好大的单子!
——啊不,是胆子!
剩下那许多,都是涂白棠发来的。
前两条的发送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抱抱你
——发生什么啦,这么晚还没睡。
五分钟后发了第三条。
——醒了就回我。
那之后过了几个小时,大约九点半,他又发了一条。
——还在睡?太阳晒屁股了。
临近十一点,又发了两条。
——不会还没醒吧?
——怎么关机了?
十二点时发了一条。
——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一点过后发了三条。
——手机掉了?
——再不回我,我要去联系你的张老师了。
——算了
五点左右,他又发了一条,内容只有一个句号。
罗贝一眼把这些消息扫完,赶紧点开通话,正要点击申请,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涂白棠发来的视频申请
他赶忙按下接听,画面跳转,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缺乏特征但英俊帅气的面庞。
“总算打通了……”涂白棠熟悉的温柔声线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再联系不上,我真的要去找你的老师了。”
罗贝羞愧万分:“我手机没电了。”
涂白棠十分诧异,哭笑不得:“消失一整天,只是因为没电?”
罗贝顿感羞耻。手机没电,并且开不了口借充电器,所以干耗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听起来不像是正常人干出来的事儿。
见罗贝不吭声,涂白棠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你不要去找张老师,”罗贝说,“她放假了,打扰她,不太好。”
“嗯,”涂白棠说,“我是想着,就算从她那儿拿到了你家人的联系方式,我贸然打电话过去,你可能会不高兴。”
罗贝点头。
“……但我真的很急。”涂白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