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道
比如母亲无可奈何地离去,再比如林学坤于他成长岁月里的缺席。
言归正传,这点小变故并不妨碍林向北满怀期待地奔向他的十八岁。
晚上八点半,他准时抵达新世界,钟泽锐早早地布置好包厢在三楼等他,贺峥发信息跟他说要晚一点到。
钟泽锐打过招呼,林向北走到哪儿都有相熟的或只搭过话的面孔跟他说生日快乐。
他脸微微红着,是最正宗的高兴的颜色,他是今晚的主角,以昂首挺胸的姿态跑上楼梯,出演以他为中心的剧目。
“小北,快进来!”站在包厢门前的钟泽锐招手。
林向北快步走过去,刚抵达门口,砰的两下,门内左右各炸开了两个飘着金箔的礼炮,落了他一脑袋金灿灿的碎屑。
里头都是认识的人,十来个,热情地将他迎进去。
钟泽锐哥俩好地搭着他的肩膀,“来,把生日歌点起来,蛋糕,蛋糕在哪里?”
林向北被拥簇着站到了室内的最中央,一切准备就绪,一众人将他围起来,热热闹闹参差不齐走调地伴随着播放的音乐给他唱生日快乐歌,林向北有点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像那种电视里最老派的演法用真心双手合十地不住说谢谢,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门口,期待贺峥的到来。
钟泽锐把刀子塞给他,“你是寿星,蛋糕得你分。”
不曾这么受过重视的林向北心口、眼睛都有些发热,“谢谢泽锐哥。”
“都多久的兄弟了,说这些。”钟泽锐指着包厢里一个染了黄毛的瘦瘦的青年,“三条子听说你生日,连麻将都不打了,够意思吧。”
又指向一个穿骷髅皮衣紧身牛仔裤的矮子,“冬瓜本来是要陪女朋友的,我一个电话让他把女朋友也带来,人多热闹!”
“还有阿标,待会儿就得去上工,七八里路呢,专门来给你过生日。”
也许在外人看来,在场的这些都是无所事事的游手好闲的混混,可对于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白眼的林向北来说,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这批特地赶来为他庆生的男女更能带给他感动的了。
林向北笑得眼睛弯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一个劲地说谢谢。
分了蛋糕,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林向北当即奔跑下楼,果然在门口见到拎着一个牛皮纸袋的贺峥,难掩兴奋地说:“你来得正好,跟我上去,我正在分蛋糕呢。”
贺峥拿手指抹了下他的脸颊,揩走一小块奶油,“沾到了。”
林向北唔的一下,胡乱地用手背擦掉污渍,手搭着贺峥的肩,怕人跑了——好不容易才说服贺峥来新世界呢。
他推着贺峥往里走,絮絮说道:“我多怕你不来,我说去接你,你又说不用。”
贺峥勾唇笑了下,“答应你了的就一定会到。”
林向北探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你手里那个是给我的?”
贺峥也扭了下脸,与他的眼睛对视上,嗯的一声。
两人走到三楼的包厢,门严实关着,林向北直直推了进去,一会儿功夫,里头已经闹起来了,嘈杂的声音排山倒海地冲了出来。
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
密闭的空气里漂泊浑浊的气味,门一开,一颗颗五颜六色的脑袋齐刷刷地看过来。
钟泽锐先瞄了眼林向北,再越过他的肩头,目光和蹙着眉的贺峥碰了一下,继而主人家似的站起身笑说:“小北,蛋糕还没分完呐。”
林向北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发现贺峥没挪地儿,一伸手,牵住贺峥微凉的手掌心,他根本没用力,贺峥却仿佛特别需要他的这一个诸如于认可的动作,重重地回握住了他,继而上前一步与他比肩而立,有如家属的姿态。
沉重的金属自动门晃两下,悠悠关闭了。
作者有话说:
十八岁,卜卜脆~
好无聊呀,让我们一起来祝小北生日快乐吧
第17章
贺峥没能融入这个以钟泽锐为中心的集体。
一来他纯粹是为给林向北庆生而到场,跟这伙人素昧平生,话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二来因为上回他拒绝了钟泽锐给的烟,后头钟泽锐又问起林向北给他在新世界安排工作的事,再次得到了拒绝,两次下来难免对他这个人颇有微词,自然也就不会给太多好脸色。
两个话筒被传来传去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包厢里鬼哭狼嚎的,唯独贺峥安静地坐在角落,看林向北跟众人打闹。
钟泽锐接过话筒,喂喂两声,“音乐先放一放,都静静。”
他是话事人,打牌摇骰子正在兴头上的也纷纷地停了下来。
“今天是小北生日,大家人来就好,但小北叫我一声哥,身为大哥的,不能让弟弟空着手回去。”钟泽锐打了个响指,身旁的人立刻将一早摆在角落的纸盒递给他,他塞到林向北手中,“拿着。”
盒子上印着明显的logo,是价值两千多块钱的球鞋,当下年轻人最喜欢的品牌之一。
林向北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泽锐哥,这个太贵了……”
“别说这些话,给你的就收着,快试试合不合适。”
钟泽锐将鞋取出来,招呼着林向北坐好穿上。
尽管因为礼物昂贵而不好意思,但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没有不喜欢球鞋的,贺峥能见到林向北微扬的眉,是喜悦的神色——他掉头看了眼摆在左侧的牛皮纸袋,出于一种对比的心态,悄悄地拿身体挡住了。
林向北已经换好了新鞋,跳起来蹦两下,正正合脚,笑眯眯地跟钟泽锐道谢。
钟泽锐余光一扫,瞄到贺峥遮掩的纸袋,扬声说:“你朋友也带了礼?别藏着掖着,一起给了呗。”
这当然好,林向北不知道多么期待贺峥给他织的围巾,三两步绕过一只只膝盖走过去,一下子倒在了贺峥的右首,伸出了手。
众人的目光随着主角林向北的走动皆挪到了贺峥一处。
贺峥微抿着唇,将纸袋递给林向北,附加一声祝福,“生日快乐。”
林向北兴致勃勃地拉开纸袋的口子,引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火红色,鲜艳的、喜庆的,像一只蜷在窝里打盹的火狐狸,灵活的红狐一路攀跳进林向北黑亮的眼瞳里去,把他在暗里依旧白净的脸庞也点缀出团团霞似的红晕,他一笑,整张脸更加明媚生动,几乎就要蓬蓬地燃烧起来了。
“什么东西?”有人抻长了脖子看。
林向北抓住柔软的“狐狸毛”往外扯,自豪地将大红色的围巾缠绕在自己的脖颈上,嗓音脆亮地说:“羡慕吧,贺峥亲手织的呢。”
一个疑似武大郎转世的三寸丁揉着蒜头大的肉鼻,酸溜溜地说:“大男人居然织围巾送人?”
其余人也噗嗤噗嗤地笑,有钟泽锐的“珠玉”在前,贺峥的这份免费的礼就显得太偷巧而寒酸了。
贺峥垂着眼,神色淡淡没说什么,林向北却先高声维护起来,“是我求着贺峥给我织的,我喜欢,我乐意。”
他语气辣椒似的冲,三寸丁撇撇嘴,正要唇枪舌战一番,被钟泽锐打岔,“怎么还吵起来了,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
老大发话,底下的小弟只有附和的份,三寸丁撸起袖子露出手臂的盘龙纹身,灌了半瓶黄啤,嚷嚷着接着打牌去了。
林向北挨着贺峥,脑袋和脑袋几乎靠在一起,“你别生气,他们说话就这样的。”
他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怕弄脏折叠好放回纸袋子里,望向沉默的贺峥,咧嘴笑说:“我很喜欢,真的。”
贺峥不着痕迹地撩了眼林向北脚上的新球鞋,因为两份礼的价值太过悬殊,他并不问些太没有自知之明的问题,只朝林向北浅浅地笑了一下。
林向北被拉去唱歌,唱着唱着就猜起了拳,虽然是生日,运气却没有眷顾他,十把输八把,一杯接着一杯啤酒往肚子里倒。
这里没有贺峥的容身之地,他本来打算提前离开,见林向北喝得两颊绯红,硬生生地坐在原地等待。
期间包厢的门开了又关,进来两个打扮艳丽的女人,身段婀娜,神态妩媚,无骨蛇一般倚在墙面,有人朝她们吹口哨,女人大胆地抛回媚眼。
贺峥的眉头刹时攒高了。
喝高了的钟泽锐攀着林向北的肩膀,神秘兮兮竖起一根手指在空气里点着,“喜欢哪个,你先选。”
半醉的林向北高兴得晕头转向,“选什么?”
“女人,漂亮的女人。”钟泽锐一招手,“都过来祝小北生日快乐。”
两个女人娇滴滴地上前,“小北哥,生日快乐。”
打牌的黄毛叼着烟扭头大笑,“向北今儿个才过十八,叫什么哥啊?”
女人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捂在红艳艳的嘴唇上,“那是小北弟弟咯。”
林向北刹时被闹了个大红脸,结巴道:“泽锐哥,我不选,我去吃蛋糕。”
哪有男人不喜欢美丽的女人?
钟泽锐只当他害羞,一把抓住他,“多大个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向北推拒着,非常难为情的,“我真不要。”
“向北不要,我要。”
黄毛的手一拉,女人顺势坐在他腿上,在他左脸印了一个红印子。
口哨声四起,林向北的眼睛越过堆满啤酒罐和花生子的桌面和贺峥的对上,于这温暖的密闭的乌烟瘴气的包厢里,纤尘不染的贺峥黝黑的眼珠子像是浸泡着水仙花瓷盆底的黑石子,润着冷水,冰冰凉凉的,看不出表情,但很能够叫人打个寒颤吃一惊。
林向北感觉完全被看穿了,他身上的每一根筋络、血管,贺峥仿佛都了如指掌。
他的脸噌的一下变热,转眼见到沙发上若无旁人调情接吻的男女,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念头——亲嘴是什么感觉?
因为和贺峥对视着,他率先将视线挪到贺峥紧抿着的两瓣淡粉的唇上。
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太对劲,转而去瞧那落单的女人,涂了口红的嘴像朵水润的玫瑰花,亲起来应该是黏而苦涩的。
钟泽锐见他发愣,一把将女人推到他怀里,绵软的胸脯撞上来,林向北脸涨红得像要爆炸,一蹦蹦出老远,急证清白地两只手做投降状举着。
他到底年纪不大,虽然跟着钟泽锐混了两年,但大多数时候待在校园里,身上的学生气依旧在,也不是没有看过别人早恋,更不是没有过幻想,但都是模模糊糊的人影,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他不清楚什么时候能谈恋爱,但他想,对象应该不会是这两个女人的其中一个。
林向北蛋糕不吃了、酒不喝了、生日过够了,好似跑得慢一点就会被两朵漂亮的食人花给吃掉,一边跟钟泽锐道谢兼道别,一边半醉着拉贺峥的手,“走吧。”
钟泽锐想把他认为好的诸如钱和女人分享给林向北,但这个自作主张的安排是真把林向北吓着了,拦都拦不住,和贺峥小跑着出了新世界的门,他把电瓶车的钥匙丢给贺峥,“会开吗?”
贺峥比他更想更快地离开这里,一颔首,两个少年坐定,电瓶车咻的一下就没了影。
林向北被风一刮,醒一点酒,然而脑子还是晕乎乎的,随时要跌倒的模样,不得不靠拿胸膛靠着贺峥的背,将下颌撑在贺峥的肩头上,嘀咕,“我真不知道泽锐哥会搞这个……”
夜冷,衬得借靠的林向北的身体更热,贺峥前后被冷热夹击,声音感冒一般沙沙响,“以前呢?”
林向北眯着眼睛,半天反应过来贺峥的话,很义正言辞地回:“以前我也没要啊。”
言下之意,这不是钟泽锐第一次这么安排,贺峥把油门拧得更大了些。
车速快,弯着腰的姿势不大舒服,林向北插兜坐直了,“去我家吧,我爸不在。”想了想问,“你奶奶让不让你在朋友家过夜?”
贺峥没有回答,但车头的方向按照林向北所想的前行,半个小时后,两人冻得耳朵都要掉了在林向北家门口停下。
林向北打着抖索,冰冰凉的手找出钥匙,试了两次才开了锁,一把推门进去,啪嗒一下打开了客厅的灯。
回到安全的地方,林向北的神经顿时解开的皮筋一般松弛下来,整个人的表情更懵懵的,他脚步踉跄着走回房间,一旋身四肢大敞地倒在床上,不忘拍了拍床板招呼贺峥,“过来坐。”
贺峥常来林向北家,做免费的田螺姑娘给他收拾房间,但从未留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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