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生
“哥哥带你走,”喻挽桑用手指抠掉扎进岑道州脸颊上的一枚玻璃渣。玻璃渣有指甲大小。
喻挽桑对岑道州说:“哥哥背你回家,你别睡着了知不知道?”
岑道州的意识尚且存在。
他想要开口说话,让哥哥别这么担心他,他还要陪着哥哥过生日,吃巧克力蛋糕,他的秘密还没有告诉哥哥听,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非常优秀,非常好。
他看见喻挽桑眨了下眼睛,温热的眼泪就掉在了他的手上。
哥哥哭了。他不敢相信,又很惶恐。
“哥……”他张着嘴,半天才喊出来一个字。
喻挽桑擦了眼泪,背着他往外面走。在他走后不到五分钟,身后传来爆炸声,叶亮在室内点了火,屋子里发生了爆炸。
这栋老房子受到爆炸的冲击,整个房子倒下来,他背着岑道州往空旷的地方跑,可房子倒下来,这一片地方都没有躲的角落。
他和岑道州被埋在了废墟里。只有很小的一个角落可以看见天空。
喻挽桑把最安全的地方让给了岑道州,他们在偏外面的角落,所以比起上一世因为地震被压在废墟下,他们这种情况要好很多。
赶到的警察很快开始搜救工作。
“不要怕,哥会带你出去。”喻挽桑抱着他说。他现在什么也不管了,他只要岑道州好好地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他的原则、尊严、努力的一切,都可以不要了。
“你不是喜欢我吗?出去了,我什么都给你,我也给你。”
“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我是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你表现得太明显了,你根本没有藏住。你知道吗?我知道你的本子里画的都是我,不仅我知道,我爸妈和你爸妈还有章楠他们都知道。没有人敢在你面前说,是因为我和他们说过了,让他们不准在你面前乱说。”
“我讨厌姜其柯,因为你总是跟他在一起。”
“我很介意上回孙文文把你带出去,我也很想问你,你们两个说了什么。但我不敢问。我怕问了,你说的是我害怕的答案,你要是真的喜欢上别人,我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天玩扑克牌,是我故意输的。我故意把纸条放进纸箱子里,我听到了你和孙文文争吵的声音,猜到你们快回来了,所以故意输的。”
岑道州的眼睛要阖上了,喻挽桑吻他的额头和脸颊上的眼泪:“为了哥哥,不要睡好不好?”
不到半个小时,警犬就已经确定他们的位置。喻挽桑把岑道州先送了出去。送出去前,他伸手探了探岑道州的呼吸,确保岑道州还活着。
他想,他这一回,一定不会再让岑道州躺在病床上等死了。
喻挽桑再次醒过来,是第二天的中午。
喻挽桑的腿骨折了。岑道州躺在他旁边,做完手术清醒过来没多久,现在还不能进食,嗓音也十分沙哑,意识也不是很清醒。
喻妈妈拧开保温桶,给喻挽桑倒了一碗鸡汤:“可算是醒了。”
岑道州睡在隔壁病床,正盯着喻挽桑瞧:“姨姨,这是你家的漂亮哥哥吗?可不可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喻挽桑奇怪地看他:“你不认识我了?”
岑道州好奇:“我以前认识你吗?”
喻妈妈无奈地解答喻挽桑的疑惑:“州州车祸伤到了脑袋, 医生说,术后四十八小时出现记忆模糊或者失忆的事情,是正常的。”
趁着喻妈妈在讲话,岑道州伸手过去,够喻挽桑的手。两张病床挨得很近,或许是喻妈妈怕岑道州闹,所以故意挪过两张病床。
喻挽桑低头,察觉到手里被塞了一颗糖:“给我的?”
“哥哥,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你要跟我做朋友,可以吗?”岑道州笑得特别灿烂地说。
第49章
喻挽桑失笑。
还好,小少爷不记得他在废墟下说了些什么。至少小少爷现在不记得了,否则他在岑道州这里树立的多年优秀哥哥的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孩子——”喻妈妈嘀咕,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看着岑道州,“医生都说了,你还不能吃东西,你从哪里找的糖?”
岑道州不说话,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蛄蛹了两下,想要以此来逃避喻妈妈的说教。
晚上,岑道州就已经陆陆续续想起来很多事情。喻妈妈对他说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岑道州特别好奇地看着喻挽桑,他指着喻挽桑问:“他真的不是我哥?如果他不是我哥的话,姨姨你能让他当我男朋友吗?”
喻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虽说现在同性结婚的法案已经施行,但法案的纰漏仍旧很多。不说远的,就光是来自不同群体的歧视问题,就已经够难的了。
不少小公司甚至出过官方公告,绝不招纳有同志婚姻经历的员工。
她不愿她疼爱的两个孩子经历这样的磨难,却又无法忽视他们的感情,不让他们在一起。于是她只好说:“以后长大了,你们自己商量。”
后来姜其柯他们也来了。小孩子挤满了病房。喻妈妈离开了,喻挽桑看见她胸口佩戴了一朵白色绢花。
舅舅看来是已经在那场煤气泄漏的灾难中去世了。
到第三天,岑道州就已经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喻挽桑已经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他出院后,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特意过来陪着岑道州。
喻妈妈去给他们两个买午餐,喻挽桑把岑道州的兔子布偶从家里带过来——岑道州这两天在医院里,睡得都挺不好的。
“我想和你说话,” 岑道州把兔子放在旁边,看都不看一眼。他长大了,不再需要兔子了,他的阿贝贝早就已经不是兔子布偶了。
岑道州说:“那天孙文文来找我。她说她喜欢我,我拒绝了她,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和我吵起来,她问我敢不敢打赌,赌你不喜欢我。我当时不敢赌,没想到回到包厢,你竟然玩游戏输了,打算亲我——”
他顿了顿:“早知道,我该赌的。孙文文说,我赢了,她就给我温泉酒店的招待券。”
喻挽桑诧异地看着岑道州:“你记起来了?”
喻挽桑的脸变得特别红,跟被火烧起来似的。
岑道州一口亲在喻挽桑的侧脸上:“嗯呐哥哥。”
喻挽桑把岑道州的衣服都折叠好,整整齐齐地码到床上,用真空袋装起来。他知道岑道州记得他在废墟下说过的那些,他现在有点不太好意思面对岑道州。
“不用和我说这些,我没有兴趣知道。”喻挽桑违心地说。
“不,我要说,因为你说过,你在乎。哥哥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包括你说过,你——嗯嗯我——”岑道州的脸变得很红,他觉得说出“喜欢”那两个字都很害臊。哥哥喜欢他这件事,他以前也就只敢在梦里想想。属于做梦都会笑醒的地步。
“什么嗯嗯,我不知道。我之前说过的话,现在不算数。”喻挽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怎么可以不算数?你说过的,你再说一遍,我这次要录音下来。”岑道州想要拿手机出来,这会儿他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在车祸时已经坏掉了。还遗落在了车祸现场。
“我的手机掉了。”他说,“下回你再说,你现在先别说,等我买了新的手机,你再和我说。你要记得,你欠我一次表白,你嗯嗯我。”
喻挽桑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示意他用密码解开手机。
“我怎么知道你的密码?”岑道州不解。
“你自己以前设置的,你忘记了?”
岑道州这才想起来,他以前把喻挽桑的手机密码改成了他自己的生日。他尝试用自己的生日解锁,手机桌面是他和哥哥在生日宴会上拍的合照。哥哥在对他笑,笑得很漂亮。
“我不要在你的手机上录音,谁知道你会不会删掉,以后对我赖账。”岑道州把手机递还给喻挽桑,“你还欠我一次表白,你要记得,不准忘记。”
喻挽桑笑得特别无奈。他怎么敢忘记。
岑道州两个星期后才出院,拆完线后,脸颊上留了一道疤痕。他怕疤痕被看见,所以一直戴口罩,导致伤口一直发炎,反反复复,留下的疤痕越来越大。
章楠头疼死了,直接威胁他要是再敢戴口罩,以后会越长越丑,没人喜欢。岑道州这才减少戴口罩的频率,只在和喻挽桑见面的时候戴。他怕哥哥因为他长得丑,而不喜欢他了。
喻挽桑每个星期的周五没有课,他就骑车到一中去,把岑道州接上,带他去他们常去那个小公园散心。Pookie有时候也会被带上。
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喻挽桑就会要求岑道州把口罩摘下来。岑道州不肯摘下来。他从小到大,长得都很好看,一路帅着长大,现在他不愿意变得这样难看,尤其是被喻挽桑看见他难看的样子。
“你长什么样子,都不影响我对你的看法,”喻挽桑说,“我只在乎你过得快不快乐,开不开心,是不是健康。男子汉留一点疤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孤单,可以在我身上也留一条疤,我可以陪着你,等你的伤口愈合。”
喻挽桑的手背也有一条很深的疤痕,是在废墟中被石头割出来的。只是现在已经快愈合了,都已经结痂了。
岑道州制止了他去撕掉他自己疤痕的手。
岑道州说:“我知道了,我摘掉口罩,好好接受治疗就行。你别说这些话,也别弄伤你自己。我和我妈说了,等我长大了,我就去做整容手术,现在整容手术的技术很好,我大概率是可以无痕去掉脸上的疤痕的。”
“去不去疤都没有关系。”喻挽桑拿了管软膏,给岑道州的伤口上药,“就这样也挺好,不管怎么样,我们小少爷都是英俊的。”
“你竟哄我。”岑道州笑着低头,歪着脑袋,任由喻挽桑给他涂药。
Pookie在草地上撒野。微风吹拂而过,湖面起了涟漪,喻挽桑慢慢侧身,眼神落在岑道州的耳朵上,他的唇越来越往下……
岑道州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数学卷子。喻挽桑愣了愣。岑道州趴在他身边,用一本厚皮书垫着草地,他就开始做卷子了。
喻挽桑叹了口气:“要我教你吗?”
岑道州点点头:“最后这道题我不太懂,哥你给我讲讲看。”
喻挽桑给他剥了一个完整的砂糖橘,塞到他手上,岑道州不肯伸手去接,而是低头就着喻挽桑的手,把砂糖橘吃掉了。
喻挽桑瞧着他唇上晶莹的砂糖橘汁水,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心思蠢蠢欲动。
忽然想,是他变得龌龊了,在大学里摸爬滚打一年,他的思想已经变得不再单纯。又或者是他早就知道岑道州尝起来的滋味是什么样的,所以才会更进一步,控制不好自己。
他上辈子亲口尝过的,滋味很好。是他上辈子不懂得品味,心盲眼瞎,这才错过了小少爷。
喻挽桑给他讲完解题思路,顺便把几个相似的题型给他讲了一遍。岑道州抱着喻挽桑的腰,脸颊贴在喻挽桑的腹上,毫不吝啬地夸赞:“哥哥真厉害。”
喻挽桑的手指落在岑道州的额头上,那双明亮的眼睛是真的让他舍不得。如果说他之前还在犹豫,他是否是真的喜欢沈夏,又是否是真的喜欢岑道州。那么现在他可以很明确地给出一个答案了。
上辈子,他和沈夏是怎么相处的呢?
他会陪沈夏去逛街,帮助沈夏解决他母亲的就业问题,沈夏喜欢和朋友逛完街或者买了电脑和键盘后让他买单,他也习惯了做这种事情。他和沈夏之间很少有像这种亲昵的时刻,沈夏不愿意触碰他。
“也只有你愿意把我当宝。”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喻挽桑自认为,他自己从来不是多厉害的人。他很平凡。这辈子也不过是因为从有前世的基础在,加上肯学,借着岑家的教学资源,一步步地走到他上辈子不敢想的学校。
只是因为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所以不断地想要变得足够强大,足够为小少爷和家人撑起一方天地。
他唯一仅有的天赋是努力,唯一仅有的幸运,是有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一如既往单纯而热烈地爱他。
第50章
高中的生活像是捧在手里的一捧水,流逝得很快。岑道州高考过后,向妈妈提出旅行的请求。
他央着妈妈说,自己想要去斯里兰卡玩。岑妈妈好笑地问他,州州为什么想要去斯里兰卡,是不是因为鱼鱼想要去,你才想要去的?
岑道州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不是。就是我自己想要去的。”
“真的吗?”
“嗯……但我想要带哥哥一起去。”岑道州心虚地低下头。
一开始是因为喻挽桑某个寒假提出的建议,想要去斯里兰卡玩。但那时候喻挽桑学业重,所以旅游的事情一直耽误。
岑道州抬起头偷偷地看妈妈。
岑妈妈和自家丈夫商量了一下,打算尊重岑道州的意愿,全家人一块儿去斯里兰卡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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