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陆
姚秋文先单独弄出来一份,装在保温盒里,还有一盒是煮好的饺子,转身拿给在旁边帮忙摘菜的白鸽,让他去给顾维送饭。
白鸽拎着保温盒出了门,顶着冷风打了车,他知道医院在哪里,也知道顾维办公室在哪里,但是这些年他很少去医院找顾维。
顾维以前说过,不让他去医院找他。
白鸽还记得,有一年过情人节,他也学人家,想玩儿一把浪漫。
那天顾维值班,白鸽出门前换上新买的衣服,对着镜子把自己捯饬得亮堂堂的,当时他还拍了张自拍照发给老林,问他怎么样。
老林的评价特别高,用了好几个花里胡哨的词儿。
花孔雀,骚包,帅哥,靓仔,全宇宙第一帅,还说“这谁能顶得住你白鸽啊,顾维他不得当场把你办了”。
白鸽得到了鼓舞,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兜里揣着给顾维买的情人节礼物,问都没问一声就直接去了医院。
那是白鸽第一次去医院找顾维,顾维的电话打不通,他问了一圈儿才问到顾维办公室在哪。
那一路上白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还有人掏出手机对着白鸽偷偷拍照,还问身边的人,这人是不是哪个明星,是不是刚出道的,怎么没见过。
白鸽都听见了,心里那个美啊,下巴都高了,捧着花,哼着小曲儿,敲开顾维办公室的门。
他当时以为办公室里就顾维一个人,门没锁,他一拧就开了,没想到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堆,顾维他老师正拉着一群白大褂讨论其中一个手术病例的问题。
顾维个子最高,正对着门站,一抬头就看见白鸽了,整个人愣住了,然后就是眼底一沉。
有人开口问:“请问,你找谁啊?”
虽然都穿着白大褂,但顾维就是最打眼的那一个,白鸽也一眼就锁定住了顾维,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顾维,他举了举手里的玫瑰花:“我找顾维,顾医生。”
人群里有起哄声,呜了好几声,还有人调侃顾维。
“顾医生,你对象来了。”
“顾师兄,你藏得够深啊,我还以为你单身呢。”
“顾医生,啥时候请客啊?”
顾维从人群里走出来,大步往门口走,那几步路走得白鸽心脏砰砰直跳,白鸽过了很多年都记得那个感觉,当时他心里还说,我看上的人,太他妈带劲了,顾维走路都带风。
眼瞅着带风的顾维就要走到门口了,白鸽笑着把手里的花举起来递过去,只是他还没开口说那句“情人节快乐”,顾维直接推了他一把,砰一下就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白鸽手里的玫瑰花被门夹掉了好几朵,花瓣也震掉一地,好好一束花就那么给白白糟蹋了。
那是白鸽头一回送人花,他抱着已经残破的花站在门外呆了好几分钟,心疼地蹲在地上,啧啧了好几声,把那几片红艳艳的花瓣儿捡起来揣进兜里,嘴里还嘟囔:“不要就不要,干什么那么暴力。”
白鸽捧着打晃的玫瑰花站起来,隔着门板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转身顺着走廊往外走。
来的时候像个花孔雀,走的时候像只落汤鸡,白鸽手指在花瓣上摸了摸,又开始骂顾维。
“顾维你个没眼光的坏东西,多好看的花啊,以后我再也不给你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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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医院大门口,白鸽拎着饭盒下了车,蹲在台阶上抽了根烟,掏出手机给顾维打电话,想让他自己下来拿,他就不上去了。
白鸽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没办法,只能拎着饭盒上楼。
顾维办公室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一个白鸽不认识的医生,白鸽敲门问了才知道顾维出去了。
白鸽抱着饭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想着等一会儿顾维吧,他把羽绒服领口往上拉了拉,下巴往里一缩,感觉有点儿累,闭上眼想眯一会儿。
没几分钟,白鸽就听到走廊上有人叫顾医生,白鸽对“顾”字很敏感,睁开眼看过去。
果然是顾维,他身上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边走路边翻着看,一直叫顾医生的是他身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那人手里也拎着饭盒。
“顾医生,我妈刚刚给我送来的饺子,一会儿咱俩一起儿吃吧。”
“我还不饿。”顾维说。
那人还不死心:“我妈包得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除了饺子,还有不少菜呢。”
白鸽视线在顾维跟他身边的男人身上来回扫了几下,最后定在那个年轻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长了一张很精致的脸,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看顾维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白鸽揪着保温袋,指甲掐了掐手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心里还猜,顾维喜欢这样的男人吗?
挺好的,看起来脾气很好,也很可爱,可能还很会撒娇,说话声音也比他好听,听着就软和,不像他,动不动嘴里就放炮仗。
顾维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抬头猛地对上白鸽被头发遮了一半的眼睛,双脚定在原地,白鸽的大半张脸都缩在羽绒服衣领了,就露着眼睛,从姥姥没了的那天开始,白鸽的眼睛一直都是红的。
顾维又看看他手里的饭盒,往白鸽身边的椅子上瞄了眼,除了饭盒外,没别的了。
“你怎么来了?”顾维问。
白鸽站起来,往下扯了扯衣领,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阿姨让我给你送年夜饭,有菜有饺子,你拿着,那什么……你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顾维接了饭盒,转身进了办公室,他身后跟着的男人在白鸽身上看了好半天才进去。
白鸽路过办公室大门,往里看了眼,那个男人也把自己的饭盒放在顾维办公桌上了,两个人说着话,白鸽听不清,迈腿往前走。
白鸽没走多久,脑子里一阵嗡嗡声,等他再有感觉,顾维已经抓着他手腕,把他拽到走廊拐角上了。
“你戒指呢?”顾维声音狠狠的,就贴在白鸽耳边,扎进他耳道里。
“啊?”白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顾维抓着白鸽手腕举起来,白鸽手指上空空的,才戴了几天,所以连个戒指痕都没有:“我问你,你手上的戒指呢?”
白鸽想通的那天晚上就摘了戒指,他想了想说:“不习惯戴戒指,我就给摘了。”
他又看看顾维手上的手指:“你的也摘了吧。”
戴着戒指,可能会耽误顾维找对象,别人一看他手上有戒指,就知道他有人了。
白鸽这时候又想,不知道刚刚那个男人看没看见顾维手上的戒指,如果看见了还往顾维身上贴,那他人品不行,当插足第三者的都没什么好东西,万一以后真跟顾维在一起了,心里再藏着别的花花肠子。
再说顾维这人洁癖那么厉害,接受不了自己的爱人三心二意,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的,那绝对不行。
白鸽想着想着,另外一只手就要去摘顾维手上的戒指:“你的也摘了吧,戴着耽误事儿。”
“耽误什么事儿了?你说,耽误什么事儿了?”顾维又把白鸽另一只手掐住。
两个人在走廊上,虽然在拐角,来来回回还是有不少人,顾维压着声音跟脾气:“你不是说要戴半年吗,这才几天?你想让我戴戒指,就逼着我戴,不想让我戴,现在又逼着我摘?什么都要随你,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有人在走廊上喊顾维:“顾医生,有个患者家属来了,说要找你,在你办公室等着呢。”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顾维扭头喊着回了句,手还掐着白鸽手腕,因为太用力,顾维手背上爆了青筋,曲着的骨节都发白了,他深吸几口气,转过头来又死死盯住白鸽。
“今天年三十,你就是来医院让我摘戒指的?”
白鸽想说不是,他是来送饭的。
患者家属听到顾维就在走廊上,直接自己出来找人了。
白鸽手腕疼,但没动,他一直没跟顾维一起过过年,今天是他第一次过年的时候见着顾维,没想到还是现在这幅鬼场景。
患者家属快步跑过来,顾维松开白鸽手腕,低头整理了下身上的白大褂,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没摘,还往手指根部推了推。
白鸽揉着快要被捏碎的手腕,又说了句:“饭盒里的菜跟饺子,趁热吃。”
白鸽说完转身就走,但想到这是他能活的最后一个春节了,还是舍不得就这么直接走了,他没忍住,转身叫了顾维一声。
顾维回头的那一下,白鸽终于明白了,原来电影里拍的那些抽帧画面都是真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很多人,在白鸽眼里都变模糊了,好像被橡皮擦来回擦过但没擦干净,拖出了很长的痕迹。
只有顾维的白色身影从模糊镜头里抽离出来了,只有顾维是清晰的。
白鸽看着被自己纠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想哭,但是姥姥跟他说过,大过年的不能哭,得说吉祥话,白鸽嘴角往上扯了扯,望着顾维笑了:“新年快乐,顾维。”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白鸽。
第18章 不能逃
年夜饭顾良平开了瓶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要跟白鸽喝两杯,平时姚秋文看得严,控制着不让他喝,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整两口。
白鸽以前那点儿爱好跟顾良平一样,就爱喝两口,只是白鸽戒酒好几年了,顾维不让他喝,他也就没再碰过。
但是今天是过年,不一样,再加上顾良平已经给他倒上了,他心里想着,喝一点吧,没关系,死之前想吃点啥吃点啥,想喝点啥喝点啥吧。
白鸽刚端起来跟顾良平碰了下,光听着酒杯碰起来的那个声音,他身体里的酒虫立马就醒了,还没喝就咽了下口水。
人的欲望就是这样,平时绑着捆着摁着的时候没感觉,不让碰也就那样了,一旦那根绳子松了,那就是山崩海啸一样扑过来。
只是白鸽味觉不好了,那么醇的酒都没喝出什么味儿来,但还是陪着顾良平喝了好几杯,心里使劲儿回忆曾经喝过的酒的滋味儿,舌头也使劲儿裹着酒来回咂摸。
白鸽第一次喝酒是误打误撞,前脚刚跟人打了一架,带着一身伤,回家很渴,看到桌子上有个瓶子,拿起来就喝。
他以为那里面是水,其实是姥姥刚买的散装酒,倒在没有任何包装纸的瓶子里,准备给姥爷上坟的时候用的,白鸽举起瓶子一口气就闷了小半瓶,没几分钟他就晕了。
后来他神奇地发现,喝酒还能止痛。
后来他每次受伤,疼到不行的时候就喝一点儿。
那时候白鸽是真的认为,酒真是个好东西啊,外用能消毒,内服能止痛。
就那么的,后来一年比一年喝得多,一年比一年酒瘾重。
姚秋文也喝了一杯,跟白鸽说了不少顾维小时候的事儿,白鸽认真听着,那些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事儿,一件件往心里刻。
姚秋文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拉着白鸽说:“你来家里过年,我们俩可算是没那么冷清了,顾维经常过节的时候值班,家里空荡荡的,后面有时间就来,往后过年也都来家里过。”
白鸽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那口酒太辣,闷得他眼睛通红,抿着唇点了点头,苦着舌根说:“好,以后我年年来。”
所有房间灯都亮着,电视机也一直开着,里面放着热热闹闹的春晚。
天黑之后下了雪,大门上的对联是白鸽跟顾良平贴的,红灯笼也是白鸽挂的,在风里摇摇晃晃。
白鸽喝多了,也摇摇晃晃。
姚秋文跟顾良平一个人给了白鸽两个特别厚的大红包,他们说,一个是给他的,一个是给顾维的,顾维不在家,要白鸽帮忙收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底下。
那是给他俩的压岁钱。
白鸽紧紧攥着四个大红包,在他最想要的时候,他没得到过,在他最不应该得到的时候,他得到了他曾经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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