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酷兒橙
是……反叛军的人?
“姓名,身份。”
对方语气冷硬,仿佛枪口的威胁已经足够让人屈服。
蒋裕京面色平静,眼神锐利,心中瞬间冷静下来。
直接表明身份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顿了顿,低沉地开口:“Ethan,Ethan Davison,我是一名商人,打算去中立区寻找投资。”
“房间里还有人吗?”
程绮的房间是标准的单人间,站在门口就可以一览无余。
对方的目光扫过房间,迅速锁定卫生间的门。只有那扇门紧闭着,十分可疑。
蒋裕京心中一紧,沉默不语。目前的情况告诉他,这些人并不认识他,目标也不是他,那会是程书懿吗?
然而,士兵的耐性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见他没有反应,冷冷地将枪口抵上蒋裕京的额头,扳机微微动弹,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让人从卫生间出来。”
还没等蒋裕京辩解,卫生间的门应声而开。
程书懿缓缓走出来,冲掉泪痕的脸上还残留着细微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那一瞬间,蒋裕京几乎能感受到整个房间的气压骤降,空气凝滞得连心跳也变得迟缓。
士兵的眼神停顿了几秒钟,目光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
蒋裕京瞬间抓住了这一刻的微妙变化,快速而果断地将程书懿拉入怀里,手臂牢牢圈住他的腰。这个动作显得亲密又保护意味十足。他低头看了程书懿一眼,眼神中藏着某种信号。
“这位是我的太太。”他的语气平静中透着冷冽,让人无法质疑。
程书懿微愣,立刻明白这是谎话,但眼下一触即发的气氛,他只能顺势点头。
士兵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似乎对这番话有所怀疑。
蒋裕京目光淡然:“ 请问有什么事?”
说着,他低头亲吻了一下程书懿的额头,动作自然得仿佛习以为常:“别怕。”
程书懿瞳孔微微收缩,感受到蒋裕京手臂的力道在刻意收紧。他抬头,目光在士兵冰冷的枪口和蒋裕京冷峻的脸庞之间游移。电光火石之间,他明白了蒋裕京的意思,于是故作亲昵地将脸颊靠在蒋裕京的胸前,装作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样:“……发生什么了?”
士兵的视线从他湿润的眼眶、苍白的脸色,滑到腰间那只带着占有欲的大手,最后停留在两人光裸的手指间。
正起疑要开口盘问,肩膀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一道清晰的声音打断了僵持的气氛:“目标已找到。封锁内舱,不要让人乱跑。”
“收到。”士兵的神色瞬间一紧,原本的注意力立刻被通讯内容吸引,显然这条指令比眼前的情况更加重要。
“封锁这一层。”
随着命令的下达,走廊尽头传来沉闷的机械轰鸣。厚重的舱门缓缓降下,齿轮咬合的低鸣声回荡在封闭的空间里。
为了防水和坚固的设计,那舱门的边缘嵌着粗大的锁扣与密封圈。如果从外部关上,很难再打开。
乘客们的恐慌情绪逐渐显现。
有几人迅速冲向正在合拢的舱门,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更是伸手用力拍打门板,急促地喊道:“为什么要关门!你们是谁!”他的声音夹杂着怒火与惊惶。
哐当一声,舱门合上。
主餐厅里,轻松惬意的气氛已经被彻底打破。
原本摆满精致餐点的长桌被掀翻在地,瓷盘破碎,酒液洒满一地。
程绛双手被反绑,昂贵的西装褶皱不堪,肩膀耷拉,头发凌乱,脸上隐隐有血迹。他被强压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地板上。
李恪坐在餐厅内唯一保持完好的椅子上,腿上搭着一把上膛的手枪。
“程总,”他声音带着阴冷的寒意,“你给我的密钥,怎么会是假的呢?”
程绛一怔,抬起头,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假的?!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是假的!”
“是吗?”李恪冷笑,手指轻敲枪身,“上一个跟我耍花招的人,他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程绛额头渗出冷汗,声音微微发颤:“李恪,我不可能骗你。密钥一直在我手上,从未假借他人之手。”
李恪微微向前倾身,语气缓慢,“你的意思是,密钥是假的,是我的问题吗?”
“……不是!”程绛急忙回应,语气中多了一分焦虑,“我……我真的没有骗你!……密钥全程由我亲自保管,不可能有问题!”
李恪逼近,眼中带着审视与威胁:“如果你现在把真正的密钥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体面些。”
听到这里,程绛面如死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
唯一的原型密钥已经交出去了,根本无从再交出“真”的东西。
李恪冷眼看着他,站起身,手掌一动,轻轻按下了红色触发器。
一声低沉的爆炸从船底传来,地板猛然震动,吊灯晃动不止,灯光也瞬间闪烁了一下。
“我不喜欢开玩笑。”李恪俯身靠近,声音冷漠而清晰,“如果你还打算拖延时间,整船六千多人都会陪你一起葬身海底。”
程绛颤抖着摇头:“不,不要……不要……”他垂下头,眼泪混着汗水滴落在地板上,“你杀了我吧……我没东西可交给你了……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妻儿一命……”
“放过他们?”李恪轻笑,直起身,手指再次按下触发器。
又一声爆炸响起,这次震动更为剧烈,船体要被撕裂一般。
“可以。”
第29章
爆炸一开始从船底深处猛然炸开,冲击波将钢板成碎片,海水如洪流般涌入,吞噬了最底层的机械舱和货物区。
剧烈的震动通过龙骨向上传递。
警报声拉起,舱内灯光急剧闪烁。
领班船员惊醒,慌乱间回神,叫起其他船员:“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他冲向操控面板,重重按下防水舱门的关闭按钮。
——第一道防水舱门随之启动。
重达数吨的钢制舱门在液压系统的推动下缓缓合拢。
其他舱室的船员纷纷从受损舱室逃出。
领班眼看一人从远处跑来,就在即将跑进门的瞬间,突如其来的水流将他撞翻,卷入水中,拖进深不见底的舱室之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快跑!快跑啊!”
第一道舱门合上,钢板撞击声震耳欲聋。
“液压泵压力下降!切换备用系统!”
工程师紧急报告,船员们忙乱中启动手动控制。
一名船员拽住控制杆,用尽全力推动舱门,压缩的空气在舱门间喷出刺耳的声音,金属板发出令人胆寒的沉闷碰撞声。
第二道舱门关闭,他迅速冲向下一个出口。
领班转身,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指向安全通道:“你先走!”
他猛扑向第三道舱门的控制杆,用肩膀死死顶住,咬紧牙关为同伴争取最后几秒时间。
“班长,一起走!”船员伸手想拉住他,却被他推开。
“别管我!”领班怒吼着,拉动操控杆,舱门猛地落下。
一道道隔舱门被关上,海水被隔绝在外。
发动机室已经全被淹没,泵系统也停止了工作。水压继续冲击着隔舱,钢结构在压力下微微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海面上的余波不断翻涌,爆炸的震动带起一阵阵涟漪,船身微微倾斜,开始缓慢下沉,一只无形的手正将阿佛洛狄忒号拖向海底。
混乱、焦虑、恐慌的声音像波涛般一层层向上蔓延。
二十层的舱门紧闭,另一面,满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围在门前,拼命尝试强行推开那扇阻碍他们生路的门。
“我们完了!”一个女人声音颤抖,面色惨白。
“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一名乘客举起消防斧砸向舱门,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舱门岿然不动。
原本他们是可以在紧急情况下从内部打开的。可门上的紧急释放装置已经被那些士兵砸碎。“没用的。”蒋裕京穿过围在门前的人群,毫不留情地拉住一个试图再次砸门的人:“这门有两百公斤,你觉得能用手砸开吗?”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联系外部,从外面把门打开。
他扫视一圈众人,声音再次沉下去,“这里谁有卫星电话?”
四周陷入死寂,乘客们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蒋裕京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他竟然期待有人能凭空变出一部卫星电话。
这些普通乘客怎么会有卫星电话?他们只需要到通信室投币便可打外线电话,谁会为了短短十几天的航程,特意花高价买一部卫星电话?
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溯,回到冯嘉姚那张带着几分谄媚的脸:“蒋总,您如果不随身带着卫星电话,我怎么联系您呢?”
是的,他有很多机会避免现在的局面。
他也可以随身携带一部卫星电话,那现在局面就不会这么被动。又或者是,如果他没有自作主张让程书懿升舱,那他们两个人现在还住在这一层的一等舱里,卫星电话就摆在2037A的玄关柜子上。
上帝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像一场精心布下的棋局,所有棋子都无可挽回地落入敌方的陷阱。太荒唐。太可笑了。
蒋裕京闭了闭眼,眉间紧锁的弧度更深。
这种无法掌控全局的时刻,是他人生中最忌惮的局面。他讨厌这种失控,讨厌所有可能性被逐一剥夺后的无奈。他从来不允许自己沉溺于失误和懊悔,更不会让别人窥见半分狼狈。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沉默的空气里。
眼下唯一该做的,是找到下一步的路,彻底扭转这场荒谬的闹剧——某个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要不等水漫到这一层,我们从阳台跳到海里?”有乘客提议,想要寻找其他的希望。
然而下一秒,船体传来更加剧烈的震动,地板猛地倾斜,走廊上的物品失控地滚向一侧,人群中爆发出尖叫与惊呼。
“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