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徊
林玉涵落后两步的犹豫再三,没再多说别的,跟了上去。
他们一走,蒋寄野找到邢岳麓的联系方式发消息:“邢岳麓,你有病吧,你要是闲着没事干,要不我给你买两块地让你种点菜。”
刚打算睡觉的邢岳麓被一通消息叫起来,一脸懵逼:“我靠,我干什么了。”
“你自己门儿清。”蒋寄野说,“你再帮着薛明泽堵我,信不信我就把你去年在国外飙车撞进消防大队被羁押的事告诉我小姨。当时赔的钱一大半还是我帮你垫的吧,我小姨夫要知道了你就等着挨抽吧。”
“我靠。别啊。”邢岳麓惨叫道,“我就在群里随便提了一嘴,谁知道薛明泽真去啊,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丫就是属狗皮膏药的,你甭搭理他不就成了。”
蒋寄野发了俩锤子的表情,懒得辩驳,没再搭理他了。
领队走过来关心了一句:“没出事吧。”
“没有。”蒋寄野指了指脑子说,“估计这儿不太正常,不用管他们,找个没趣自己就走了。”
好端端地遭人一顿骂,同行露营的学生心情多少都有被影响,不过人一走,转眼很快又抛在了脑后,毕竟为一个不认识的傻逼搞坏心情不值当。
尤其没多久,又来人送了个好消息:来时山脚碰见的场地果然有活动,晚上有个私人性质的音乐节,虽然不对外开售门票,但是主人家喜欢热闹,特地免费开放给营地的人游玩。邀请他们到场,场地内有各种小吃饮料提供。
领队第一反应有猫腻——这种幸运程度比天上掉鱼干的概率还低,谨慎地问来通知的人:“你跟刚才带着狗的公子哥一伙的?”
工作人员先愣了下:“什么狗,什么公子哥。”
他只知道这活动是个土财主给对象办的,俩人今天会来营地,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蒋寄野上去拍拍领队肩膀,宽慰他别多想:“没事,可以去。跟刚才那伙人没关系。”
领队一怔,隐约明白了什么,稍一思索,笑了,冲蒋寄野点点头:“那行,我待会告诉他们,正好晚上玩累了不用费心煮饭,大家肯定很高兴。”
蒋寄野没说什么,扭头去找薄悬。
对方回来后去了棚子下面转悠,低着头,好像在满地的杂物里找东西
蒋寄野刚才还诡异地有过心虚和担心——生怕薄悬会追问他关于林玉涵的事,有点心烦,连腹稿答案都想好了:我家和他家有七拐八拐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逢年过节碰见过几次,这两年他一出国基本没再见过面,没别的,你别多想。
但是薄悬没问。
蒋寄野更心烦了。
什么意思,太相信我了还是压根就不在意。
蒋寄野觉得主动等着挨训的自己也是脑筋不正常。做了个深呼吸,走过去问:“找什么?我帮你找。”
薄悬说:“哦,我找水。”
“喝水?这儿有。”蒋寄野从脚边箱子里抽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不是。”薄悬说,“我找水洗个手。”
好好的洗什么手——
这话经不起琢磨,本来气不顺的蒋寄野一琢磨背后的意思,有点毛了。
怎么,遗憾没能跟人家握上手呢。
蒋寄野抓着瓶子的手紧了紧,说:“我刚才拦着你是不是特不高兴。就那姓薛的私下德行,告诉你,那不是好人,以后碰见了离他远点。”
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还敢往外人跟前凑。
薄悬没明白他哪来的脾气,瞟他一眼,哦了一声算是应下了。继续埋头找水。
哦?就完了?
蒋寄野捏着手里的水瓶,烦躁心情不知从何而来,偏偏面前薄悬脑筋不知道用在别的什么地方了,一无所觉,连个洗手的桶装水都找不着——没瞧见刚才被几个洗水果的同学抬到外围去了。
蒋寄野拧开瓶子说:“就用这个洗,过来,我给你倒。”
薄悬一听就走了过来,问:“这不是喝的吗。”
“水分什么高低贵贱。条件特殊,先凑合一下。”蒋寄野领他到旁边一块干草地上,往他伸出来的手上倒水。
隔了会,问他:“我刚才的话听见了没有,你别不当回事,世界上没你想得那么多好人。”
“听见了。”薄悬洗完甩甩,抓过蒋寄野空余的那只手,握着手指放水底下也冲了冲。
被握住手指的蒋寄野一阵不自在,占着身高上的优势,他的手掌比薄悬的手大上一圈,指节干净修长,皮肤比一般男生白皙许多,和薄悬也不遑多让了,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等薄悬稍一松懈力道,蒋寄野顺势把手收了回来,但是嘴上想说什么已经忘了。
薄悬示意:“那只。”
蒋寄野一顿,把水瓶转了个手,空出手递过去。
蒋寄野看见薄悬一脸的认真,密密的睫毛低垂着,俯视角度下仍然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锋竟然还有一颗不明显的唇珠。
蒋寄野喉咙动了动,把脸转开了。
他望着远处的风光,心里默默补充: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记得离我也远点。
第23章
下午一伙人去周边游逛, 暴走快两万步,尽兴归来。
游玩兴起的时候感觉不到疲累,等回到营地, 浑身一松懈下来, 才觉出浑身骨头都要累散架了, 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不过当听到领队说山脚私人性质的草地音乐节免费开放,众人还是纷纷兴奋地坐了起来。
还等什么, 免费的不去等于亏损百分百, 正好也懒得洗锅烧菜了, 有东西吃就是爬也得爬过去。
大家都以为是国内传统的草地音乐节——名副其实,简中求简, 找块空旷的大草地搭个半米高的舞台, 有的连舞台都懒得搭,几个造型朋克的青年挎着电吉他电子琴, 上台对着麦克风激情四射地一顿输出,三分钟一到,好了, 结束,鞠躬下台。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肯定也不会挑剔就是了, 要饭的哪会嫌弃饭馊。
等赶到地方, 人傻了。
只见一条长达二十余米的半弧形鲜花墙,圈出半个操场的场地, 现场的花海四面八方,淹得快要看不见枯黄的草地,中间充满科技感的舞台,乍看还以为是环太平洋里抵挡外形怪兽的城墙。
前方的白色帆布棚, 三米的,五米的,像一朵朵巨大蘑菇遮住了头顶天空,上头嵌满舞台探灯,照得下面鲜花锦色珠光浮动,正前方两张对称的七八米长的餐桌,上面摆满了各种食物水果饮料,几个服务员戴着白手套忙碌着。
要是没看错,切得还是西班牙火腿和冒着热气的烤全羊。
奔波一下午的同学们饥肠辘辘,走进去转了一圈,闻着香味眼泪都快下来了,有点怀疑人生——他们学校今年国庆加校庆的场面都没有这么大。
校庆也没人给他们发烤全羊。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哪个中东土豪把婚礼现场办在山沟子里了,该不会开场之后要咱们交十万八万的分子钱吧。”
另一人:“也没瞧见哪有客人,咱们一大伙人贸贸然闯进来会不会不太好,要不还是撤吧。”
踌躇间,两个穿旗袍的迎宾小姐姐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听到这话笑了一下:“实不相瞒,你要问主人背后是谁,活动办来做什么用的,我们只知道是个极有钱的,别的也不知道了,但是不怕人多,就怕没人来,我们负责人正嫌不够热闹,四处往周边拉拢游客,你们再一走,这么漂亮的地方和食物都要白白浪费了。”
话毕,拿上来一把香槟色的绸带,每人分一根温柔地系在手腕上,提醒他们上面有号码的刻字,不要遗失,节目中间还有抽奖的环节。
其中一个小姐姐给蒋寄野系绸带时多看了他一眼,和同伴交换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整理好袖口,像来时一样悠悠地下去了。
一堆住帐篷的臭脚大汉被迎宾小姐姐的温柔语调哄得晕头转向。
等人一走,有人抓抓脑袋疑惑上了:“她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来着。”
另一人迟疑道:“好像一通废话,等于没说。”
“管那么多干嘛,人都说了不怕人多,就怕没人。”几个人摩拳擦掌,问领队,“吃不吃?”
领队稍一沉吟,看眼蒋寄野,蒋寄野在看桌上的水果——堆成小山的红宝石葡萄,绿桂荔枝,白玉枇杷,冷链空运来的表皮还凝着一层冷雾的毛丹和车厘子……伸手从顶上拣了个香梨,初冬干燥,中午还吃了顿烟火烧烤,这东西正好降火。
领队挥手:“走,吃!”
一伙人两眼方绿光地就冲上去拿餐盘。
落在最后的蒋寄野瞧见薄悬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梨,以为他也想吃,又拿了一个递给他。
薄悬有点意动,但还是拒绝了没接:“不吃了。”
蒋寄野无言将梨放了回去:“……你不是说你不挑食吗?”
“寓意不好。”薄悬说,“我们那边的习俗是情侣吃梨很快会分手。”
“……你还信这个。”蒋寄野纳闷道,倒是没特地反驳他那句情侣的形容。
“宁可信其有。”薄悬像是不太愿意提,说完这句也不嫌累。独自出去溜达了一圈欣赏场地。
没多时他回到用餐区,找个餐盘拿了几样食物坐到蒋寄野身边,一边发呆,一边吃东西,机械的动作像是把魂丢在了外面,
蒋寄野敲敲他面前的桌子:“你出去撞见鬼了,发什么呆……”
薄悬扭过头,看着蒋寄野愣愣地说:“舞台边有张节目单——你知道我都在上面看见谁的名字了吗?”
蒋寄野:“……不知道。”
薄悬一脸认真的给他科普:“有XX,xxx……”
蒋寄野一点不想知道,耐着性子等他叭叭完:“不用介绍了,我不追星,你再说八百遍我也不认识,……”
“我也不追星。”薄悬不知道怎么跟他表达,“歌曲不一样,以前有段日子很难过,但是也没办法告诉别人,有时候就只能戴着耳机一遍一遍听歌,好像歌词在写自己的心事,现在声音的主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那种感觉,形容不上来,好神奇。”
蒋寄野猜测他说的那段难过的日子应当就是他父母离婚的日子了,不好评价,干脆没接话,给他拿过一杯热饮放在跟前。
薄悬看看蒋寄野,喃喃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好神奇。”
就好像送给青春的一场落幕式,蒋寄野就坐在他身边。梦幻得不太真实。
“别神奇了,饭都凉了。”蒋寄野往他手里塞了套餐具,“晚点还有一大堆歌手的粉丝闻风赶过来,你现在不吃,待会就没得饭吃。”
薄悬:“还会有别人来?”
“不知道,我猜的。”蒋寄野说,“既然咱们能来,附近别人当然也能来。”
薄悬惦记着看节目,到最后也没吃多少东西。
后来一整晚音乐节的开始到结束,他都保持着这种云里雾里的状态。
节目越往后进行,果然场上观众越多,附近被通知的游玩游客,还有从群里网上接到消息的无聊人士大晚上特地驱车赶过来,舞台前方的空地本来有可以躺坐的草垫,后来挤得每个人只能站着。
从七点钟开始,歌手、乐队,加上魔术大师的表演,每个节目中的候场间隙还有抽奖环节,主持人从礼仪小姐姐手中的大玻璃球里抽取标注有号码的小球,被抽中的观众可以上台领取一份包装精美的礼品——有礼物可以拿,这下更没人肯走了。
有几个同学被抽中,晕乎乎地拎着袋子下台。
客串厨师的那哥们打开自己的袋子,有点傻眼。里头装着全新没拆封的数码三件套,旗舰顶配版,全套估摸没个四五万块下不来。
确认过东西真的可以带走,这哥们就挨了在场同学每人羡慕嫉妒恨的一拳头。
薄悬看看那人,又看看蒋寄野:“我们碰见中国版的圣诞老人了。”
蒋寄野:“……”
这人一向聪明,总觉得他猜出来是谁干的了——倒也没必要把自己形容得这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