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弄不过他 第65章

作者:玄徊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轻松 近代现代

蒋寄野赶紧去捏它的嘴筒子阻止它:“喂,你礼貌一点。”

飞虎舌头快了一步,已经在薄悬手背留下一串湿哒哒亮晶晶的口水印。

蒋寄野嘶了一声,去桌上抽几张湿纸巾递给薄悬:“它一般不随便舔人,它记性很好,还记得你——它叫飞虎。”

薄悬知道它的名字,上回也是狗救下他喊来了蒋寄野。

薄悬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飞虎脸上发白的毛发。

蒋寄野的家和二十一栋他的家,房屋上的格局大致相同,然而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截然相反。

它亲密、温暖、宁静柔和,有着暖黄色的灯光,温馨柔软的地毯,慈祥的老人。

背景里的新闻主持人端庄地念着稿件,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欢实的大狗摇着尾巴和每一个进门的人打招呼,会有人笑着迎上来问你去哪了,吃过饭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完美标准得就像广告里的教科书模板,

薄悬一直以为广告的都是假的,一家人其乐融融聚在一起的温馨家庭只存在于人的设想里。

古人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的大概多了几本,追根究底,所有人都逃不过原生家庭的苦难,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家庭私下里都藏污纳垢。

直到七栋的门打开,薄悬一脚踏进来,他才认识到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过着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生活。

等吃过饭,外面还在下雨。

岑丹青担心他再摔着,说:“天黑了,你要不就别走了,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这家里的空房间很多。”

想到离开,想到外面的风和雨,薄悬脚步也变得沉重。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来,他迟早是要回到自己家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蒋寄野的妈妈让他有种负疚感。

蒋寄野看出他的为难,对岑丹青道:“他家跟咱们一个小区,住二十一栋,几步路就到了。”

岑丹青讶然地说:“这么近的,说不定路上跟你爸妈见过面呢,那你以后常过来玩,寄野就喜欢人多热闹,老是没人跟他玩,家里的狗都被他烦得闭上耳朵,他要是在学校欺负了你,你就告诉阿姨——”

薄悬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就是陆诗云口中陆成才追求过的岑丹青,听她一番嘱咐,脸都红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也压根就不是蒋寄野的同学。

蒋寄野无力道:“……妈,别说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岑丹青笑了下,送他们到门口,亲眼看着一人拿着一把伞沿着石板路走远了。

蒋鸿義在屋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岑丹青,出门来找,走过来并肩站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寄野同学回去了?”

“是。”岑丹青感叹地说,“人就住二十一栋,我瞧着寄野挺喜欢跟他玩的,难得他们俩性子差这么多,竟然还能玩到一块去。”

蒋鸿義很不以为然:“谁你儿子都喜欢玩。”狗他也没放过。

岑丹青笑了,转过来看着他:“你忘了,前两年从两边亲戚家找年龄相仿的孩子过来陪寄野读书一块玩,让他试着去跟人相处试试,他看来看去,谁也不同意,最后还是就近找来了老邢家的儿子。”

蒋鸿義想了想,改口道:“被惯坏了,谁他也瞧不上——老邢家儿子还不是天天挨他欺负得嗷嗷叫的。”

“哪有人惯着他了。”岑丹青笑容变淡了,微微叹口气,“你看了就知道了,他比老邢家儿子懂事也稳重得多,有时候都觉得他太懂事了,你我在外忙工作,他没有兄弟姐妹,外面交的朋友都是玩过就散伙各自回家,他遇到烦心事,回到家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就这么长到十几岁……可怜见得让人心疼。”

越说越离谱,蒋鸿義哭笑不得:“他哪可怜,谁家孩子不是这样,我小时候还一年才能见我爸妈一回面,咱俩每周待个两三天已经是频率饱和了,你要每天在他眼前转悠信不信他还要嫌你烦,他马上青春叛逆期了,又不是小孩子。”

“对啊,马上十五岁了。”岑丹青从伤感里反应过来,问蒋鸿義:“你说他在学校有没有交女朋友。”

“……我看够呛,一般人谁能受得了他那狗脾气。””

他对岑丹青说:“别想那么多了,管得了他长大,还能管得了一辈子,以后选择跟谁谈恋爱跟谁结婚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只要他开心他愿意,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行,外面风越来越大了,走吧,进屋了老婆。”

~

翠园内的曲折小路在夜晚更加寂静,好在路灯足够亮,照得各处地面清清楚楚,并不显得阴森可怖。

蒋寄野和薄悬并排走在路上,除了雨水掉落在草地、树叶、和头顶雨伞上的吧嗒声,耳边只剩下脚下鞋子踩进浅水的啪哒动静。

薄悬一手撑伞,一手拎着衣服,找到一个话题:“我过几天把衣服还给你。”

说完才觉不妥,他连忙说:“我买一套新的给你。”

蒋寄野低头看着脚下,注意着别踩到下雨天草地经常会有蚯蚓,不然害了人家一条命,还要踩一脚的尸体味回家:“……你要不把晚上饭钱也一块结了,还有上次的医药费。”

薄悬张了张嘴:“多少……一共是多少钱,我转给你。”

蒋寄野:“唔,不多,也就八百来万吧。”

薄悬:“……”

蒋寄野随口胡诌完,瞧他一眼:“吓着你了,我瞎说的,别紧张肯定没有这么多,衣服不用还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哪天有空请我去外面下馆子吃顿好的。”

薄悬知道请吃饭的说法也是他安慰自己瞎说的,他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蒋寄野不在翠园常住,碰巧遇见两次已经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薄悬这样想着,仍是认真点了点头:“好,我请你吃饭。”

第74章

蒋寄野注意着草地蚯蚓的踪迹, 地面上偶尔还会跑出来一种大壳的蜗牛,他忽然手指一指薄悬的脚下:“鞋带开了。”

薄悬低头去瞧。

换衣服时匆匆忙忙没能系结实,左边鞋子的鞋带松开, 一头沾在湿漉漉的地上。

也是他运气好, 走路没有踩到, 不然能把自己绊个跟头。

薄悬两只手被衣服和雨伞占满,方圆几十米内也没个能避雨休息的地方, 他环视一圈, 打算东西撂在地上, 先把鞋带系上。

一旁的蒋寄野看不惯他笨拙又为难的样子,说:“你拿着。”

他递过雨伞让薄悬一块举着, 在薄悬面前蹲下身。

薄悬懵了一下, 反应过来蒋寄野要做什么后,手里举着的两把伞也给忘了, 行动快过脑子,悚然后退了一大步。

蒋寄野手还没伸到地方就被他给躲了,一只手捂着被雨淋的头:“哎, 你别动啊。”

薄悬在冷风里打个哆嗦,赶紧又走回来给蒋寄野撑伞,结巴地说:“……别了……我自己……。”

“你又没手。”蒋寄野伸手给两条沾了泥水的鞋带绑上, 毫不在意地拍拍手, 站起来冲浑身僵硬的薄悬说:“好了。”

接下来的路,薄悬越走越慢。

距离二十一栋不远的三岔路口, 移栽了一棵高大的垂叶榆树,夏季时分,树梢枝头格外茂密,层层叠叠树叶像一朵巨大的伞遮挡雨滴。树下地面只浅浅湿润了一层,

蒋寄野饶有兴致对薄悬说:“这棵树上会掉下来一种虫子,吐着丝,悬挂在半空扭来扭去,飞虎喜欢在这棵树地下够虫子玩,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薄悬上半年刚搬进翠园,还没亲眼见过,很捧场地表示出好奇。

蒋寄野绕树干转了一圈——可惜虫子可能过季了,也可能物业派人打药处理过,很遗憾一只也没能找到。

蒋寄野对他说:“每年春天都有,到明年三四月份长出来了,我喊你来看。”

别人带朋友看山看水看美女,他带人看虫子。

偏偏薄悬非常郑重地答应下来,好像树上长虫子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奇特景观。

明年春天能再见面,一起看虫子,一起和飞虎玩。

薄悬觉本来以为这会是彼此的最后一次见面。自己最近的幸运值有些超标了。

当晚,薄悬伏在衣帽间的写字台记录着今天的经历——某次蒋寄野在楼下和邢岳麓谈论有个好玩的峡谷,他的口才好,形容得很让人神往,写作业的薄悬往草稿本上写下大峡谷的名字,或许有朝一日也能去看一看。

相同的情况多来几次,这个本子就成了专门的《蒋寄野观测记录》。

薄悬提笔写着:XX日,下雨,在小区门口遇见,去他家躲雨吃饭,回来的路上,约定好明年一起带着飞虎看大树垂下来的毛毛虫。

他合上本子,玻璃窗外夜色深沉,寒风中淅沥小雨还在一刻不停地下着。

不知为何,明明才刚进入秋天,他已经隐隐期待起明年春天的到来了。

……

a市的秋天不下雨则已,一下起来就没个完,像是要把前两个月缺失的雨量都补回来。

薄悬生活没有太多变化——陆昊经历过派出所一日游,挨了亲爹妈的教训,消停了很多,兄弟们被送去管教了,也有发现小兔崽子打架功夫越来越厉害的缘故,他没法再轻易占到便宜了。

陆成才据说最近工作上忙,回家频率也在减少,经常三更半夜才带着一身醉醺醺的酒气进门。

陆诗云一见他这幅模样,照例要和他吵架。两个人在客厅吵完、砸完,然后一个坐下来哭,一个带着一身怒气摔上门走。

有时候吵得时间短了,薄悬反而觉得不习惯。

九月的一天,薄悬撑着伞冒雨往家赶,在小区门口遇见一位的眼熟老人。

老人头上戴着顶黑色麂皮帽子,雨天路滑,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拄拐,走得很慢,后方等着进小区的车辆着急地闪了闪车灯,车主开着窗户大喊:“大爷,你走边上,中间要过车。”

这一催给老人催得差点没站稳。薄悬跑过去搀住老人胳膊,扶到路边上,冲车主点头示意了下。

车主吓得不轻,也没敢再吱声,开进小区去了。

蒋寄野外公显然还记得他,拍拍他的手背:“小同学,是你啊。”

薄悬说:“我送您回去吧。”

七栋里的保姆见老人家被个面生的初中生扶回家,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吓得保姆一直念叨:“就说您下雨天别去公园别去公园了,哪怕叫个司机,再不济我们跟着一块去,一个人就出门了,您老血压高,这要摔了一跤可怎么得了。”

外公笑眯眯地:“不碍事,我走得稳,寄野小同学送我回来了,快给人拿水果点心还有巧克力。”

蒋寄野没在家,飞虎最近雨天在家里快憋坏了,跑出来见到薄悬,兴高采烈地直往他身上扑。

薄悬跟它玩一会,婉拒留下来吃饭的邀请,没等天黑就礼貌告辞了。

外公说:“不要太见外,有空多过来玩一玩嘛。”

一旁保姆也絮叨地说小同学你能来就来,没人陪老太爷聊天下棋,他一个人成天往外跑太不安全。

于是薄悬到底应了下来,那之后还真去了好几次,不过不走运,一次都没能见到蒋寄野。

中秋节前一周的周末,薄悬陪着蒋寄野外公给庭院里的盆栽修剪枝叶,处理完让人搬到阳光房,天气马上要转冷了,放在外面可能会冻死。

中途,蒋寄野打过来电话。

薄悬在一旁不作声地听着。外公耳朵不灵光,有来电统统开得外放

蒋寄野说他爸妈回来了,一家人下周过来陪老人过节,给飞虎买了两颗蓝莓树到时带去栽在后院里,明年就能长果子了,最后提醒他外公每天别忘了量血压吃降压药。

他的声音依然那么饱满有活力,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是快乐的。

外公笑眯眯地应下来,说:“寄野,你同学过来啦,我们俩坐在院子里和花草晒太阳。”

“这么巧,人就在你旁边吗外公?”蒋寄野前一阵就听保姆提过,知道是住在二十一栋那个害羞又内向的邻居,很感激他陪着外公和飞虎,出于礼貌主动开口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