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203章

作者:花半拆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无限流 近代现代

“没办法了……”方大爷摇摇头,故作高深地长叹一声,又歪了脑袋去问薛母,“虽说赶不走,但吓唬吓唬倒是不成问题。”

“呵……吓唬?如何吓唬?”薛母挽了他家“好儿子”的手臂,没看见他那二少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家“嫂子”看。

“打!往死里打!”方大爷猛一跺脚,叫雪片都扬了起来。

戚檐一惊,伸手就要去拽文侪,哪曾想几个大汉顷刻就扑了上来。他们围作肉墙,将戚檐挡在了外头。那薛母更使劲将他挽紧,空出的右手则不断轻轻拍打戚檐的肩。

“阿檐,没事啊,没事,等方大爷把鬼吓走就没事了啊……”薛母虽是如此说着,面上却显然很怕,“那孩子……那孩子也真是命苦……”

文侪这会儿已被人摁倒于雪地中,一切都很突然,阴梦不讲道理的流程叫文侪学会了顺从。他觉着自个儿早就死了无数回了,也不在乎挨点皮肉伤,但戚檐显然不这么想。

眼瞅着那人愠意明显,文侪只冲他摇了摇头。

见状,戚檐咬了咬牙,没好气地对薛母道:“明知人家命苦还任由那大爷打人?打死了他,大哥回来没准也要死一死呢!”

他大哥薛有山死不死不知道,他快死了。

方大爷不知从哪儿拿来根一指粗的藤条,蓦地抬起手,蹭地就落下去,挥动时的响风声任围观的听着都难免跟着抖上几抖。

“啪——”

文侪后背的衣裳先破开来,随即露出的肉呲地向两侧分开,血跟着溅出来。

一鞭打在文侪身上,一鞭抽在戚檐心窝。

鞭甩得上了死力,总共四鞭下去,原还强撑着不肯闭眼的文侪已然昏死过去。

戚檐看着方大爷将藤条往雪地里一甩,紫红的血滴滴就脏了白花花的地。

***

苗嫂给文侪涂药时咬了唇半句话没说,就连眉头也不带皱,似乎既不觉得她儿子身上的伤口有多骇人,也不觉得怜惜,甚至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愤懑。

文侪被苗嫂盯着不放,她口上虽说着“心疼”一类词,可是他却从她碎碎念着的“薛老爷”“薛夫人”诸词中明白了:她这会儿更担心自个儿不争气的儿子经了这番鞭打会坏了那门亲事。

文侪歇在矮木床上,忍着疼,一声不吭地把衣服穿好,问她:“妈,来日我正经同薛大少拜过堂了,您还住薛家吗?”

苗嫂没看他,只说:“那能住吗?哪有亲家母赖在别人家不走的?”

外头吹了阵风,窗前的无叶树便往被纸糊上的窗子砸来根枯枝。文侪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她的底线:“妈,我忽而不想嫁……”

还不待文侪说完,那苗嫂便拔声道:“什么?!你……你……虽说你无论如何也比不得你大哥,可你难道不是我的骨肉呐?想想你爹和我,多老实本分!却怎么会生出你这般爱惹祸的儿子!我、我……为此……把佛经都快念烂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何过得这么苦?”

“妈,爹他都上山当土匪劫人钱财去了,还老实本分啊?”

文侪在说这话前,曾设想过那苗嫂会发火,却未尝想过那人会连赏他几个耳光。

大雪扑窗,像是夏季枝叶相蹭时的响动,文侪的大脑空白了两三秒,继而又挂上笑去:“该不会妈你还觉着爸是被土匪抓走的吧?您清醒一点吧——!”

在文侪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前,体内的郑槐已经操控他站起身来,他红了眼,撕心裂肺一般吼道:“人薛二少早告诉我他们家人是怎么看我们的了!他说我们可怜啊,因为有个畜生男人抛家弃子上山当贼去了!!!”

他痛心疾首:“妈,你少骗我了,你就说当年哥赚的钱,你是不是都给送去匪山上了?你要何时才能明白那畜生根本不是被人抓着走不了,他不过是想骗你钱花!当心那不要脸的把您棺材本都骗了去!!”

“你、你就是这样孝顺你妈!”苗嫂的眼睛愈发的红,她呆滞的眨动双眼,泪水被她眼周的褶子夹进去,干了,“你爸同我说,再给这最后一回,便回来同我过日子的……”

那苗嫂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坐去床尾继续缝衣裳,不愿再回答。

听到屋里吵闹声,外头来了人,那人把门一敲,便推门进来。

苗嫂见状把本就无汗的手又在衣摆连抹几下,起身去门前迎他,赔笑说:“二少今儿怎么来啦?要坐坐吗?”

“亲家母您坐——哎呀,坐!”戚檐将苗嫂摁坐在圆凳上,说,“嫂子在里边?”

“唉。”

“上过药了吗?”

“……上了的。”

戚檐于是再不多问,掀了房帘就进屋。他的呼吸在觑见文侪面上指印的时候一滞,继而心疼就挂去了眉梢。他小心伸手点着文侪的脸,问:“苗嫂打的?”

“嗯哼。郑槐情绪大爆发,惹他妈发火了。要我说,这真不怪郑槐他发火。她这算哪门子的亲妈?我也不是想对旁人的感情指手画脚,可她这样不是明摆着错了么?对一个人渣念念不忘,人家都抛弃她了,她怎么还能眼巴巴地送钱去?”

文侪瞥了戚檐一眼,忽而察觉到什么似的,皱着眉胡乱搓了他脑袋一把。

戚檐有些愣:“你摸我?”

“狗屁。我就把手从你脑袋上抽回去。”

“我的脑袋就是我。”戚檐抬手抚过文侪适才摸过的地儿,笑道,“摸我就是喜欢我。”

文侪听他笑,又见戚檐面上真没什么难堪神色,只叹了声气,随他去了。

“走吗?”戚檐忽而问他。

“去哪儿?”

“眼下厨子都拿好食材做饭去了,粮仓里应是没有人的。”戚檐说,“我来找你前,在那儿望过一阵子的风,可安静。”

文侪便答:“那走吧。”

***

紧闭的仓库里冒出一阵凉飕飕的阴风,嚓——

灯暗了一只。

又一只又一只又一只又一只又一只……

灯灭了一只又一只。

嚓——

那角落的灯亮起来了。

苍蝇飞过去了,虱子也扑过去,他们却不是在像蛾子那般追逐火光。

仅仅是因为那盏蜡烛亮在一具腐尸口中。

那是谁的尸体?

第182章

这禄双村应是在渭止以北,天黑得早,眼下才刚到五点,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跟我保持点距离,也不知道这薛家还有多少疯子,日后说不准还要指着我的鼻子骂狐狸精。”文侪的步子迈得快,却是隔三岔五瞄身后的戚檐一眼,确认路没走错。

听闻戚檐的脚步声近了些,文侪又问:“你为什么不走前边领路?”

笑意浸润了戚檐的眉眼,他说:“在后边能看见你,盯着你,还能看到我喜欢的你主动来看我。”

“……”

早知道就不问了。

“哄人的话一箩筐,你若不在兄弟树上吊死,说不定早脱了单。”文侪说着,却禁不住为闯进视线的东西皱了眉。

眼下,他们路过的一偏院里正有个白头老人在烧东西,窜上天的灰烟直融进厨房的炊烟中。

“啥玩意?”文侪方想上前去看,谁料蓦地给身后的戚檐扯停了脚步。

他循着戚檐的视线低头,这才瞧见不知何时起墙边每隔几步远就会放上一小碟米饭。

戚檐挨近去,伸手捏了捏,说:“半生不熟。”

想了想又说:“我们亲爱的知道‘倒头饭’吧?通常只是在棺材或是墓碑前摆的,今儿一眼看过去,都不知要摆去哪里。”

“这是给谁……”

文侪话没念完,便给身后俩赛跑的小孩撞了个趔趄。勉强给戚檐扶住后,只听其中那长得尤其秀气的小孩笑哈哈:“服儿!那群人又摆饭来喂蚂蚁了!”

那穿着讲究点的原先还笑,瞧见戚檐和文侪都在看他,忽而又皱起眉毛,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俩呆子!”

文侪被那俩小孩吵得头都大了,只问戚檐:“又是这俩小孩,和咱们啥关系啊?”

“我说的惊喜。”戚檐笑着把薛无平揪到身边,“薛家小宝,薛无平。”

文侪破天荒地啥话也没说,只木木盯着那骨碌碌转眼珠子的薛无平足足一分钟。

“呃……你认不认得我?”文侪尴尬地指着自己。

那少年薛无平于是扭动肩膀挣开戚檐的手,说:“认得认得!”

他跑去方美身旁整理衣裳,整理到一半突然拿拳头敲了方美的脑袋,说:“美君子,你同他们说!”

“你是嫁色鬼的傻蛋!狗改不了吃屎嘿!”

方美说罢,扯着薛无平嘻嘻哈哈地跑开了,文侪还没缓过劲,只是移目去看那偏院的烧纸老人时,那儿已空寂无人。

文侪云里雾里,问戚檐:“那俩小孩对我有意见?”

“不知道。”戚檐耸耸肩,“他俩之前也骂我来着。”

***

粮仓附近没人点灯,再加上近处栽了几棵永青树,枝繁叶茂的,叫这儿暗得连晃五指的虚影都看不着。

文侪问:“还有多久到粮仓?”

戚檐答:“唔……大概还有十分钟?”

“不行,再这么走下去,指定要摔个狗啃泥。”文侪叹了口气,若非实在太暗,他绝不会提出这等浪费时间的建议,“我回去提灯。”

戚檐攥住他,说:“不大行,这薛府人不拿你当自家人,今儿还冲你动了粗,估计没可能好声好气地把灯借你。还是我去吧。你倚着树歇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得在理,文侪只好答应。

可是戚檐方拔腿朝亮光处跨了几步,文侪便再感受不得戚檐的呼吸,他觉得奇怪,便试探性地唤了几声。

无人回应。

“啧。”文侪郁闷地摸着树干回身,却听粮仓方向传来哐啷啷响声。他费劲眯起眼来,又把眼睛胡乱扯了扯,想要看清那儿发生了什么,不料眼前忽而闪现出极小极小的一簇火花。

他凝目于那儿,后来觉得实在看不真切,便摸着一棵棵老树,小心地往那儿挪动。在五指压上个冰凉平滑的金属东西时,他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摸到了粮仓的门。

——那扇戚檐说距离他们大约还有十分钟路程的门。

文侪咽了口唾沫,将那铁屋往内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

心跳无来由加速几分。

要等戚檐过来后再一道进去吗?

文侪犹豫着,最后还是忠于节时欲望,把腿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