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垂天青
公然质疑安全院一把手参与非法犯罪,这种做法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唐上校,还请您带着样本先上直升机。”廖鑫摆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
眼下的局势实在是怪异,在场的队伍分明是北斗局和安全院拼凑在一起的,出了副官和裴青山,唐伞其余的一概不认识,但他竟然能够很清晰的分辨出来这些人的出生。
原因无他,在能够放大放慢各种生物活动的机械眼里,缄默不言还带着细微的惴惴不安的神情往这边偷瞥的,和淡然的曲腿坐在地上补充物资体力的是分明的两派人马。
姓裴的是个胆大包天的神经病就算了,他手底下的那群人也都尽是些被拿姓裴的链子的疯狗,对于北斗局一家子“一个被窝谁不出两种人”的好战分子唐伞也是略有耳闻。
毫不加以收敛,也难怪被忌惮至此。
那双机械眼凝视了裴青山很久,不知道想了什么,沉默半天,最终咬牙松口:“我跟你们一起去。”
裴青山收回雪亮的唐刀:“可别吓着我们安全院的高材生。”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这么没组织没纪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带的兵!
简直是一群嚣张跋扈的兵痞!
到底是谁在吹裴青山是“人类之光”?
唐伞敢怒不敢言,把样本让其他人押送上飞机去,自己留在原地。
裴青山如果一开始就按耐不住性子选择用暴力突围的方式进失乐园,对于唐伞来说反而是好事,那他就有理由义正言辞的给这位鼎鼎大名的裴长官扣上一个“违抗军令”的罪名,
可裴青山偏偏选择按照命令办事,反而让唐伞那颗蠢蠢欲动看热闹的心留下几分遗憾,结果姓裴的打的根本就是突围的算盘,但是又把芯片样本完完整整的给带了回来,他反而一句不是都说不出来,硬生生的憋在胸腔像是一把进不来又出不去的火星子,憋得人生疼。
如果没有必要,确实以唐家的背景,就连安全院的职位都只是唐伞的一个跳板而已,更不用说生死不明的前线了。
唐家人,做到这个地步的少。
“看着你呢这是。”廖鑫凑过来小声道,“权骑的命令?”
“不像。”裴青山淡淡道,“唐宗业吧。”
“啥?”廖鑫刚刚做裴青山副官的时候,跟不上他大开大合极具跳跃性的思维,还会沉默反思自己,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人的德行,听不明白就直接问,“唐家家主,怎么——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裴青山掂了一把手上的刀,古朴而陈旧的血腥味从刀柄上缓缓传来。
姓裴的估计是这半个月被关着接受合法的“临时询问”端上架子绕圈子绕惯了,对着廖鑫也是下意识的迂回起来,被副官狠狠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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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还没死透?”
闻烛踢了踢脚下开花的脑袋,蹙眉。
什么品种的东西。
李冼沉默的看着他暴力鞭尸的行为,把弟弟的眼睛遮了起来。
那条凉透了的尸体却变戏法似的在闻烛的脚下喘了口气,睁开了眼睛,周岁的躯体很虚弱,这个人接二连三的攻击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尤其昏迷之后第一眼又看见了这些致命伤的罪魁祸首,以一种十分屈辱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沉眸睥睨,
周岁感觉这口气还没喘完就要岔掉了。
“现在怎么做?”赛斯一看到他就牙痒痒,蠢蠢欲动的舔着犬齿道,“再弄死他一次?”
“你随意。”闻烛耸了耸肩,懒得理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不咸不淡的擦了擦手上被蹭到的血迹,“从现在开始,我只是被周岁抓过来的无辜大学老师……而已。”
闻烛估摸着除了裴青山外,应该还有不少军方的人在附近,这个大厅里能跑掉的已经都跑掉了,目击者寥寥无几。
——又是一个费尽心思的完美受害人故事。
闻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的勾了一下唇角,只是那笑显然不达意,在这张白到异常的、看不清一丝血管里透出来的血色的脸上,反而显得冷森森的。
这个故事的完成度,就要看看这些军人是坐视不理还是干脆蛇鼠一窝,亦或者从泥巴地里把自己丢出去的良心又捡回来吞下去折返救人了。
“什么意思?”赛斯听到这话,眯起眼睛,又吊起眉来,“想跟我们分道扬镳了?”
“不可以么?”大学老师掀起眼皮,温和的看向他,“我们可不是一个阵营。”
“我还来没做过这种赔本的买卖。”赛斯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东西,前任武器贩子将手里匕/首的刀面轻佻的拍了拍闻烛瓷白的脸颊,语气格外不善的哼笑道,“你什么阵营,纯种?纯种又他妈比老子高贵到哪去?”
“在我这里没有这种多余的分法。”
闻烛蹙眉避开,抬手扣住赛斯的手腕,毫不留情的折断,刀口对准赛斯,粗壮的触手瞬间将赛斯包裹了起来,围成一个盾,
但很显然这个盾根本不是闻烛的对手,一层薄薄的霜凝结在了密密麻麻蠕动的触手上,他轻轻压了压手腕上的刀,触手如同碎掉的石块一样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锐利的刀尖割破了空气,毫无阻力的送进了赛斯的胸膛。
“还你一次。”感觉到刀尖刺透了,闻烛这才松开了手甩了甩上面溅到的血,慢悠悠道,“看来你们人族很喜欢分出个高低贵贱?我们只看实力。”
“就比如现在,我可以轻松的把你们的命都留在这里。”
赛斯捂着胸口狼狈的弯下腰连退好几步,嘴里不知道用哪国语言骂了句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话,赤红着眼狠狠的盯着他。
但是闻烛不知道见过多少这样的眼神,无动于衷:“还是尽量学会感激吧,为我的仁慈。”
人形怪物冰冷的指尖划过触手的感觉还微妙的残留着,被摸过的触手以一种又渴望有恐惧的姿态悬空朝着闻烛挪动,
诡异的,赛斯竟然能连通这种感觉。
还大学老师呢,仁慈两个字用在这里他自己觉得合不合适?
赛斯拔出匕首暗骂道。
短短几天,他不仅触手迅速来到了成熟期,就连愈合力也好多了。
——赛斯一直在思考为什么。
寄生他的东西相当于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但是意识还是由赛斯本人所掌控的,也就是基于这一点,诡物不愿意承认寄生失败的这些东西是它们的同族。
所以赛斯能够感觉到,闻烛出现的那一刻,这些触手就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好像这个人……怪物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触手靠近,又迫于闻烛那过于彪悍强大的力量,只好畏畏缩缩的徘徊在旁边。
说起来,触手真正的生长周期的开始,正好是闻烛来到这个地牢的那一天。
赛斯盯着那张像玉一样精雕细琢又冰冷无情的脸,各种各样乱七八糟污秽的念头都恶狠狠的过了一遍,最后只得捏着鼻子哄眼睛的认下了这个结果。
“没关系的。”
沉闷的声音从周岁鼓胀的肚皮里传来。
“你们都要留下来。”
第28章
以血淋淋的周岁为中心, 一层波纹似的水膜四散了开来,带着熟悉而陌生的气味。
李冼能感觉到他的全身上下的所有毛孔都紧张了起来,四周包裹住的强大的力量宛如无孔不入的细针一样, 浑身汗毛倒竖。
不知道什么时候, 白森蚺游回了闻烛身边,警惕的吐着蛇信子。
——小心, 他有领域。
闻烛动了动鼻翼,仰头看着那层薄薄的水膜逐渐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了一起:“我闻到了。”
一股见鬼的焦臭味。
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 周岁突然笑了, 盯着他若有所思道:“老师,好像有人来了,你要告个别吗?”
闻烛骤然抬起头——
带着人一路杀回来的裴长官跟他手上那把赫赫有名的妖刀简直遇神杀神遇魔屠魔, 杀气腾腾的政府军队身上各个多少都沾着点诡物的血和尸体碎片, 凛冽得让人胆战心惊。
“长官,这里还有一批!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穿着军装的队员们自觉超两边散开,还穿着衬衫的高大男人抽出钉在鳄鱼脸喉咙里的长刀, 漫不经心的甩了甩上面的血。
这位临阵倒戈的帅气长官脸上没什么表情,熟悉裴青山的人都知道, 这人心硬得很,血海尸山里诡物们自诩握着天机神通, 肆无忌惮的向着杀来的士兵们许下实现欲望的承诺,多得是的人迷失在这些欲念里走向线的另一边,
只有裴青山, 他杀过的诡物比任何一个士兵见过的都要多,但从来没有传出过他越线的消息。
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裴长官甩掉长刀上的血,抬起头,看向大厅的中央,
不知道视线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人顿时宛如被什么东西隔空定住了一样,僵在原地。
他那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是掉进了什么精神系诡物的劣质陷阱里。
不然他安安稳稳在临京大学当教授的爱人,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就这样血淋淋的出现在了前线的中央战场里?
“闻烛——”
这两个字近乎是从他的齿缝里一个音一个音挤出来的。
廖副官目瞪口呆的看着苍白着脸倚在椅子旁边的闻教授——闻烛脸色很不好,身上全是血,削薄的身影站在一众奇形怪状的怪物中央摇摇欲坠。
还没来得及思考他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念头已经挤开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清晰的展现在了廖鑫脑子里。
——安全院地下十八层的一号晶体今晚恐怕是要炸了。
看到这个怪诞的场景的那一刹那,一股凉飕飕的寒意瞬间顺着裴青山的后脊涌了上来,细密的针扎似的从脊柱清晰的戳向脑神经。
四周是各种各样的融合种和诡物,血流得到处都是,以至于裴青山根本就看不出来闻烛身上的血到底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青年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艰难的撑住身体,鸦羽颤抖了两下掀起了眼皮,朝着裴青山远远看过来,漆黑的眼底顿时浮现一抹亮光。
军靴落地的脚步声稳而急促。
锐不可当的刀尖带着主人滔天的怒气“嘭”的一声刺在了水膜上。
坚硬的水膜顿时裂开一道裂缝。
嘭——
嘭——
嘭——
刀光剑影撕破气流,快到只能看见水膜震颤的波纹和几道微不可见的虚影。
闻烛静静的看着那把刀,
从他出世开始,还从未见过人类手上有什么武器,是可以破开领域的。
这倒是新鲜。
他没想到裴青山会去而复返,脸上的意外也不是演出来的。
看到裴青山挥刀斩过来的时候,闻烛明知道他是斩向的那一层水膜,眼睛却紧紧盯着那道快得出奇的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