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啸也
“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
“我无条件地爱你、珍惜你,不是因为你聪明可爱才爱你,即便你笨拙怯懦不体面,也没关系。我希望当你老去的那天,你墓碑上镌刻的不是所谓光鲜的成就,而是长长的开心清单。”
他往弟弟的瓶子里精心放置那么多宝石,不是希望瓶子开出体面的花朵,而是希望瓶子变成风铃,微风吹过会发出调皮的笑声。
为此他掏空了心思。
他们家冰箱上贴着一张两米长的奖励表,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两百多条奖项。
完整说出十个字以上的句子奖励一百块,坚持跑步十分钟奖励一千块……自主读完一整本童话书奖励终极大奖。
为了拿到奖励,陈乐酩每天都“费尽心机”。
早上刚起床,他就跟在哥哥身后拍马屁。
“哥哥早上好!”
“哥哥今天好帅!”
“早饭吃米粉吗?哥哥连这么复杂的饭都会做了?真是不可思议!”
余醉忍着笑把米粉下进锅里,回头揪着他衣领把他提起来,放在手臂上,喂他喝牛奶。
奶还没进嘴呢他就闭眼吹:“哇!天下第一好喝!哥哥真厉害!”
“我厉害什么,这是牛的奶。”
“哥哥的奶肯定更好喝!”
“……”余醉没绷住,伸手掐住他的胖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掐,但被掐也不躲开,只是眨巴着眼睛看向哥哥,小眉头疑惑又可怜地拧着,似乎在问:我说话又不好了吗?
余醉立刻拿一大把红包塞他怀里:“没不好,听你说话很幸福。”
这句不是安慰。
听他说话确实是一种享受。
他腔调软软的,吐字慢吞吞,因为每说一个长句都要费好大一番力气,所以成功说出来后会非常骄傲,尾音都不自觉地上翘,让听的人也跟着心情变好。
余醉床头上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还是他和弟弟住在小木屋里时花大价钱淘来的。
因为是他们家第一个高级电器,所以兄弟俩都很珍惜。
收音机里没有别的频道,只有“陈乐酩故事集”,里面收录了他磕磕绊绊讲出来的每一条故事。
余醉还为这些故事开过party。
Party没有很多人,就当年一起跑船的兄弟,靳寒、汪阳……还有他们各自带的家属。
大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起看向收音机。
陈乐酩不太好意思,脸蛋红红地缩在哥哥怀里:“还是不要放了吧,只是说了个故事而已。”
余醉不理他,直接点播放。
小孩子咿咿呀呀的童音响起来——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老人,老人捡到一条小鱼,小鱼又捡到一只小猪,就这样,老人、小鱼和小猪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大家热烈鼓掌,陈乐酩臊得倒在哥哥腿上。
靳寒带来的弟弟和陈乐酩同岁,挨着他坐得端正,两只小手拍得啪啪响。
陈乐酩感觉到善意,凑过去和人家交朋友。
“你好呀,我叫乐乐,你叫什么啊?”
小男孩儿翘着一撮头发:“我叫崽崽。”
旁边靳寒笑了一声,大手掐住他的后颈揉一揉:“说大名。”
“哦,大名叫裴溪洄。”
裴溪洄是个闹哄小孩儿,讲话经常脑子跟不上嘴,发现陈乐酩有些“不一样”后就学着他慢慢讲,很是照顾他的情绪。
陈乐酩感动地贴贴他,但并不需要特殊照顾,还主动袒露伤口:“我讲话有些慢是不是?是因为我以前做过手术哦。”
“很危险的手术吗?”
“对呀,要把脑袋打开呢。”
“天呐!”裴溪洄嘴巴都张得圆圆的,伸出小手指指他的头,“但你现在脑袋还是关着的,就是已经好了是不是?”
“对啊,只是舌头还有点不好,但我在努力练习。”
裴溪洄心疼地抱抱他:“没有不好,你很勇敢也很坚强,你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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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约定,能够自主读完一本故事书才可以解锁终极大奖。
但陈乐酩今晚表现很棒,余醉觉得可以提前一点。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把新弹弓。
陈乐酩不挑礼物,只要是哥哥给的都喜欢,特宝贝地捧在怀里。
余醉却告诉他:“终极大奖不是这个。”
“嗯?那是什么?”
余醉带他去找了一个人。
曾经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瘸狗”的男孩儿。
那男孩儿和他同岁,但体型比他大两号,三层下巴坠在脸上,壮得跟铁塔一样。
铁塔一看到陈乐酩就学瘸子走路,嘴里阿巴阿巴地叫,转身朝他撅起屁股用手拍着说来啊来啊。
余醉把弹弓给弟弟,就说了俩字:“打他。”
陈乐酩不敢:“我打不过他……”
“没让你打过。”余醉野蛮教学,“打得过最好,打不过就跑,这站着能打过的呢。”
陈乐酩还是犹豫:“那打坏了怎么办?”
“打坏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好!”
只见他大吼一声给自己鼓劲,随后就跟只小牛犊子似的冲了上去。
他的弹弓是哥哥一手教的,准头很不错。但只打过老鼠,瞄人还是第一次。
三颗圆溜溜的鹅卵石,一颗打手,一颗打腿,一颗打脚,全部命中!
趁对方疼得弯腰的时候,他冲上去照着那大肥屁股就是一脚!
铁塔趴到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尖叫,陈乐酩握着小拳头斗志昂扬。
余醉在后面提醒他:“说台词。”
“什么台词?”
“就是放句狠话。”
陈乐酩不会放狠话,他连脏话都不会说,绞尽脑汁想半天想起在邻居家看的电视,于是一拳砸在树上凶狠道:“闭嘴你个贱人!”
余醉:“……”也行吧。
铁塔被这句狠话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走了,陈乐酩一雪前耻士气大涨。
余醉伸手想和弟弟击掌,却见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小胸脯一鼓一鼓地呼哧呼哧喘,没喘两下就忒喽忒喽哭起来。
余醉吓一跳,问他怎么了。
他举起砸树的那只手,嘴巴哆嗦着哭出俩小括号:“哥哥……你没告诉我放狠话这么疼啊……”
刚砸上去时他就疼蒙了,但当时在装逼不能哭,硬是忍到铁塔跑了才敢哭。
余醉哭笑不得,把他抱起来往空中一抛又稳稳接住。
“关键你也不怎么狠啊。”
陈乐酩闻言小括号哭成中括号。
作者有话说
终极大奖是野蛮的勇气。
第15章 你回来啦!
因为哥哥那句话,陈乐酩一连几天都很开心,做梦都笑醒好几回。
醒了就算时差看哥哥那边是白天还是晚上,如果是白天就给哥哥说小话。
也没什么正经话能说,大多是东扯西扯。
问问天气,问问工作,问问哥哥什么时候回家。
不管说什么,只要能和哥哥聊天就开心。
有一次他半夜惊醒,迷迷糊糊地给他哥发了条语音过去,第二天起来一听,说的是:“哥哥我想吃烤红薯,要像板栗口感的那种。”
陈乐酩人都傻了。
为什么大半夜的要吃烤红薯?还要像板栗的?就这么馋吗???
关键他哥还回复他了:哪来的猪?
陈乐酩当场昏迷。
就这样屈辱但满足地度过一周,枫岛又迎来二次降温。
学校里的枫林大道早已从热烈的金黄、橙红,变成一棵棵光秃的躯干,连凋零的叶片都看不到,只剩几块刻着枫叶图案的地砖。
陈乐酩觉得好看,特意拍下来想发给哥哥,就感觉蹲下来时有人摸他的脑袋。
“同学,我叫李明亮,能加个微信吗?”
一双椰子灰球鞋走到他面前,网状鞋面上透出几团汗渍,散发着发酵真菌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