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啸也
陈乐酩站起来,和面前站着的高个子男生对视一眼,说不能,转头去找室友。
季小年和徐家旺看到他挺不高兴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个男的,问他怎么了。
陈乐酩还没说话,李明亮快走几步跟过来,强行贴住他的肩膀,脑袋几乎凑到他耳边笑得特别自信:“是手机没电了吗?没事,你报个号码我直接搜——”
“能离我远点吗?”
陈乐酩打断他,冷脸退后一大步:“你身上好臭。”
李明亮的五官登时扭曲成一团。
“哈……哈?”他极其不屑地连“哈”了好几声,嘴歪得能灌进二两风:“你是大一的吧,哪个院的啊这么狂?”
“少打听你爹。”
陈乐酩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季小年和徐家旺连忙跟上,身后传来踹翻垃圾桶的声音。
小年吓得一缩脖子:“乐乐,你说话也太直了,那人是高年级学长,不好得罪的。”
陈乐酩直说了:“我恶心他。”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陈乐酩以前见过李明亮和人打球,有女孩子去给他送饮料。
他当着面人模狗样地道谢,等女孩子走后却大力摇晃那瓶饮料,把瓶子夹在双褪之间拧开,饮料一边往外喷他一边顶胯。
陈乐酩恶心得想吐,追上女孩儿和对方描述李明亮的动作,女孩儿也恶心得够呛。
这就是男生之间所谓无伤大雅的玩笑吗?
陈乐酩不太懂,但在他看来,以黄色玩笑自诩帅气的男的,不是超雄就是智障。
他不想这两种东西出现在他的列表里。
况且他的列表已经不是普通的列表了!是有哥哥还有余醉的列表!
李明亮的名字和他们挨在一起都是玷污!
“他好像是学生会的,还是学研部。”徐家旺说,“专查我们大一晚自习,就怕他搞你。”
“会吗?”陈乐酩有些担心。
担心了一秒,看到前面站着卖烤红薯的大姨,瞬间忘记:“阿姨!给我拿一个!要十块的。”
大姨身体不太好,冬天很少出摊,一个月也就两三次,陈乐酩上次吃到还是好久之前。
“十块的有点小,你够不够吃啊?”大姨认得他的卷毛,笑呵呵地把红薯递过去。
“够的够的,我吃过饭了。”
他接过烤红薯,刚从大铁桶里拿出来还很烫,两只手轮番倒腾,烫得斯哈斯哈叫。
徐家旺看不下去了帮他拿着,他腾出手来拍照发给哥哥。
-哥哥看!板栗红薯!我真吃到了!
【转账100】
-买个大的,别让人以为咱们家破产了。
陈乐酩幸福得呜呜哭。
虽然失忆很丧,没有亲人在身边很孤独,但他每天都努力让自己过得快乐。
踩到枫叶地砖很快乐,吃到烤红薯很快乐,收到哥哥的红包更快乐。
至于那个臭烘烘的李明亮还是李明暗的,早被他忘姥姥家去了。
一小个烤红薯还没吃完,就又有好事发生。
余醉的朋友圈更新了!
他那天和哥哥聊完就加上了余醉的微信,如饥似渴地把人家朋友圈从头翻到尾,结果只找到几张风景照,每张照片配文都很简短。
枫叶。
小鸟。
山和溪水。
最新一张拍的是日落雪山,配文:扫墓。
陈乐酩本来想找他聊天,看到那张照片后就打消了念头。
在人家祭奠亲人的时候扯些情情爱爱的不礼貌。
他硬生生憋了一周,终于盼到余醉的最新动态:一张收拾行李的照片,标题是启程。
立马点进聊天界面:
-你回来啦!!!
余醉的头像是一条大脑袋鱼,红白花纹,脑袋尤其大,像一团晶莹剔透的橙子果肉。
大脑袋鱼后面跟着冷漠的两个字:你谁?
陈乐酩哇哇大哭。
“我是乐乐,我们一周前加的微信,你忘记了吗?”
【流泪猫猫头.jpg】
余醉回的也是语音:“你也知道一周了,我当我加的是微信传输助手呢。”
这是怪他一直没有说话吗?
陈乐酩又支棱起来:“嘿嘿,我很想和你说话,但怕打扰你。”
“你今天要回来吗?几点啊?我下午没课,我去接你好吗?”
余醉:“有人接我。”
“我不可以一起去吗?”
陈乐酩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可以互相接送的地步,但他实在等不及。
小心翼翼地说:“我想早点见到你。”
余醉把这条语音连听了三遍。
“你追人都这么直白吗?”
“不知道啊,我只追过你一个。”
陈乐酩虚心求教:“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都会改掉!”
对面发来一张天气预报截图。
“下午有雪,你好好在寝室呆着。”
陈乐酩的心脏瞬间变得软乎乎。
他没再发语音,怕一开口就被听出来,慢吞吞打字:没关系,我不怕冷,我穿得很厚。
“就急成这样?非来不可?”
余醉发来一张海景照。
-我坐船回,码头都是冰,很滑。
陈乐酩立刻退缩:“啊!那还是算了。”
他不怕冷,就怕摔,不仅疼还很丢人。
“我去酒吧等你,你注意安全,不要摔跤!”
-
等待让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一分钟好像变成八十秒。
为了不让自己太难熬,陈乐酩还跑去参加了滑雪社团的团建活动。
他不怎么会滑,但是爱玩。
尤其喜欢听踩雪的声音。
别人都在场上漂移翻转,做各种高难度的炫酷动作,就他跟个唐老鸭似的伸着两只手,趟着雪面来回走。
雪被踩得咯吱响一下,他就嘿嘿笑一下。
终于出雪场时他缩在头盔里的脸都冻白了,只有鼻尖和嘴唇透着薄薄的红,忽闪忽闪的长睫毛上还沾着雪粒子,几撮濡湿的碎发乱糟糟地垂在额前,瞧着跟刚打完滚似的。
他拍了张wink照发给哥哥。
-我来玩雪。
-我超级酷!
哥哥回了他三个字:小毛熊。
陈乐酩笑倒在雪地上,觉得他哥好可爱。
滑完雪吃了顿热乎乎的寿喜烧,他又回家给自己做了个妆造,这才乐颠颠地跑去酒吧。
这么冷的天酒吧依旧人满为患。
他一进去就感觉耳朵被震聋了半只。
伸着脖子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余醉,有些失望地缩回脑袋。
“找二哥吧?”
汪阳像条没骨头的蛇似的扒在调酒师身上,长发红唇朝他笑得特别色情。
陈乐酩点头也不是摇头更不是,总觉得自己在找什么会所的头牌一样。
“嗯……我就来看看。”
“那你去二楼看看?”汪阳不逗他了,“快去吧,等你半天了。”
“真的吗?”陈乐酩扭头一溜小跑上楼。
还是余醉那间休息室,门虚掩着,他敲了敲没人应,就推开门走进去。
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
洗手间的玻璃门透出暖光,隐约传出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