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师生存日记 第57章

作者:Llosa 标签: HE 甜宠 近代现代

孟寄宁愣了愣:“啊?”

“我微信发给你了。”

孟寄宁茫然地看了眼文件:“可我是学金融的……”

“就是要外行人看,”孟初说,“报告本来就要写得清晰易懂,如果你也能看懂我的创新点,说明我写得好。”

孟寄宁想了想:“跟白居易写完诗,读给村口的老太太听一样?”

“可以这么理解,”孟初望了眼付关山,“本来想给他看,又觉得人不能太为难自己。”

付关山正要抗议,想起来他看到第三个字就睡着了。

“快,”孟初说,“看完了给我反馈。”

孟寄宁被塞了15页的学术报告,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在对面不赞同的目光中开口:“要不我还是……”

“你可别说你要答应他,”付关山说,“你现在回去,这段时间是没事了,以后呢?每次他不满意了,都要这样整我们?难道这辈子他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对这种人是不能让步的,就得一酒瓶砸在头上,像你哥那样。”

孟寄宁望着他们,内心翻涌着情绪,又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达。最后,他知道不能给他们增加安慰他的负担,站起身,回到卧室。

付关山把手机往手里转了转,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

这是仲文楚的工作电话,打过去是助理接的,本以为对方会编几句托词,然后挂断,没想到很快换成了本人。

看来在这等着他呢。

“我们虽然没什么兄弟情谊,但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说,“你这是想开战了?”

对面似乎是在看文件,能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开战?这只是几个先遣兵而已。”

“接下来呢?性骚扰?”

“还算有点意思。”

“你可别给自己挖坑——扯谎越多,漏洞越大。”

“我想你应该清楚,互联网对负面消息的狂热比正面消息大得多,”仲文楚说,“就算你澄清了,告赢了,也晚了。”

付关山当然知道。

“所以啊,”仲文楚说,“我不是说了吗,别碍我的事。”

付关山忽然笑了起来。

仲文楚顿了顿:“你笑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因为拉横幅被学校开除了?”付关山说,“我可是在做学生的时候,能不管高考的傻子,你以为我在做演员的时候,就不敢胡闹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说:“那真是遗憾。”

“我看你们一家不爽已经很久了,”付关山说,“如果要开战,那就放马过来。”

第51章 故人

付关山跟着助理进入客厅。越过厚重的落地灯和茶几,他看到沙发里嵌着一个老人,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已经十几年未曾面对面见过父亲了。

固然,科信上市、扩展版图时,他会在无数新闻、人物专访中,见到对方的照片。但镜头和科技修饰过的人像,总有些失真。

原来他如今这么老了。

眼角的皱纹如刀刻一般印进皮肤,脖颈和手背隐约现出几点老年斑。从靠在沙发上的手杖来看,似乎已经不良于行,但腰板挺得很直,看起来精神还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要见付关山,有意摆出威严的姿态。

付关山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用任何头衔称呼对方,太不合时宜了。

仲渊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不是有事找我?”

付关山“嗯”了一声。十几年未见的亲人,几乎可以算陌生人,何况当初他们在同一屋檐下时,好像也一直交流得磕磕绊绊。

仲渊端详着他的神色:“想来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见我。”

是啊,付关山想,世界上很少有几对父子,能走到这样相互憎恶的地步。

在弟弟出事后,面前这个人竟然离开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投入新家庭的怀抱,这无论如何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知道父亲也恨他。弟弟死后,父亲说的那些话,对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刻骨铭心。

旧事和夙怨在脑中闪过,付关山皱了皱眉,回归正题:“你知道仲文楚最近在做什么吗?”

仲渊抬起眼。付关山一直不肯坐下,他太高了,仲渊只能仰视着他,很不习惯。

“他在找我麻烦。”

仲渊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不太关心我的事业,”付关山说,“但你不是最看重公司吗?仲文楚泼我的脏水,用的是公司的人脉资源,他这么胡闹,你就不管管?”

仲渊扭头,朝助理摆了摆手,对方退出了房门。

“还有,”付关山说,“他对我老婆的弟弟死缠烂打,简直疯魔了。之前他栽赃人家,现在还跟个跟踪狂一样,再这么下去,我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不是你选的继承人吗?这些事爆出来,对公司形象很有好处吗?”

仲渊沉默片刻,说:“我知道。”

付关山霎时停住话头,惊疑地盯着父亲。

“我只是退职休养,不是死了,”仲渊说,“我找他谈过,不过他比我想象得还固执。”

付关山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然后呢?谈谈就行了?他都快把人逼死了,你就这么由着他去?”

仲渊望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育我了?”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管儿子的,”付关山冷冷地说,“还是你原本就只要能力强,其他都无所谓,是个疯子也没关系?”

“你怎么说你弟弟呢?!”

“他是我哪门子弟弟!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养的儿子,别拉过来让我认亲戚!”

仲渊盯着他,忽然又冷静下来。“也是,”他说,“你对弟弟一向是这个态度。”

付关山感觉脑袋嗡了一声,血流直冲上去,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个生病的老人,他提醒自己,不能动手。

他们在静默中对视着,似乎都想用目光刺穿对方。

良久,仲渊说:“我会让他把那些东西撤回来,他一个董事,真不该做这种无聊的事。”

付关山望着他,忽然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讥讽的意味。“我之前倒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他说,“你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住了吧?他们母子把你架空了?”

仲渊的目光直钉在他脸上,唇边的皱纹都抖动起来。“一个连财年都不知道的人,”他说,“对公司的事少做评论。”

付关山耸了耸肩。“哦,”他说,“那我期待您这回能拿出做父亲的威严。”

仲渊像是要说什么,付关山已经转身离开。

他走出空荡荡的房子和花园,快到大门时,又往回望了一眼。他以为会碰到继母,但看样子,这里只住着仲渊,也许还有保姆。

他站在那里,除了风声和晃动的树影,整栋房子像是一座静默的坟。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赶紧回到自己外旧里新的小窝。

进门前,他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想把那场对话带来的阴霾从脸上消去。好不容易成功了,进来一看,孟家两兄弟坐在桌边,一个比一个死寂。

他叹了口气,坐在孟初旁边,本来想搂住肩膀蹭蹭的,但外人在场,就矜持地坐直了,只有手在桌面上贴着。

“你们是不是又看评论了?”他指着手机,“不是让你们把微博卸掉吗?”

孟初望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扫视着两个人,“又出事了?”

孟初点点头,眉心蹙得很深:“那个酒保。”

孟寄宁忽然从酒吧辞职,又从永安街搬出来,齐椋很惊讶。尽管孟寄宁给了他解释,说新找了一份助理工作,搬到哥哥家里去了,他还是心有不安。

今天早上,孟寄宁给他打电话,想问问他父亲的病情,却觉得他说话含含糊糊的。

当时孟寄宁就觉察到不对,让他开摄像头,发现他手肘、小腿上裹着纱布,脸上也擦伤了一块。

他向孟寄宁解释,他刚从医院回来,走过一个路口,忽然有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冲过来,把他撞进了灌木丛。刹车的节点踩得刚刚好,能撞倒他,却不至于把他撞飞或者碾过去。

他胳膊和腿上擦破了一大块皮,刚刚爬起来,肇事司机就赶下来,连声道歉,还说要马上送他去医院。

到了医院,遭受了清洗伤口、消毒的折磨,他觉得浑身刺痛。司机给他付了医药费,端茶送水的,还挺殷勤。

齐椋本来是要报警的,看对方的态度这么陈恳,有些犹豫,没想到司机笑了笑,很熟稔地说:“你也没骨折,体表挫伤顶多够轻微伤,还不到刑事责任的级别,这事儿警察来了也是私了,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回家的路上,齐椋一直在回想整件事,越想越不对劲。那摩托车怎么看都是冲着他来的,幸亏先把父亲送回家了,要是当时推着轮椅,那可就麻烦了。

这事实在耸人听闻,付关山的嘴角惊骇地扭曲了:“那姓仲的疯了吧?!”

孟初盯着孟寄宁看了半晌,叹了口气,站起来。“你得吃点东西,”他说,“不能让愧疚感压垮了,他就是想把你逼成这样。”

孟寄宁把脸埋进手里。他知道,但即便知道,怎么能不愧疚呢?

齐椋甚至不如付关山,付关山有钱,有名声,有资源,还有反击的余地。齐椋除了贫穷和病重的父亲,一无所有。

他一直是个在深渊里的人,现在,自己也是推他进去的其中一个了。

付关山皱着眉,思索半晌,说:“我去他家里看看吧。”

孟寄宁怔了怔。

“我问问海秋,有没有什么正规的疗养院,可以接收这种病人。得先让老人撤退,才能腾出手来,”付关山说,“再说了,也得有人给那个……他叫什么来着?齐椋?也得有人给他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不然他搞不清楚状况,疑神疑鬼的,反而活得更累。”

“我也去,”孟初说,“我见过他,他知道我是寄宁的哥哥。”

有这层关系,足以开始谈话了。

齐椋打开门的一瞬间,脸上难以掩饰惊讶的神情。孟初到访就够奇怪了,旁边还有一个电视机里出现的人。

不过,也许因为孟寄宁的关系,他很快让他们进了房间。

孟初看看他手臂和腿上的纱布,再看看床上的老人。以付关山的性格,就算没有牵扯到孟寄宁,仅凭这个景象,他也肯定会帮忙的。

他坐在有些不稳的椅子上,向齐椋解释了整件事。从孟寄宁被起诉开始,齐椋的脸从惊愕转变为暴怒。

他知道孟寄宁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但没想到这个谎言这么可恶。

在时过境迁后,他才明白他为何醉倒在路边。

“他人呢?”齐椋问,“他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