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师生存日记 第58章

作者:Llosa 标签: HE 甜宠 近代现代

“他是我弟弟,”孟初说,“我当然会保障他的安全。”

齐椋想追问几句,又觉得像是不相信对方的家人,正在踌躇,孟初继续说:“有关你父亲的打算,我们跟你说过了,你呢?”

齐椋瞥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我会去找工作的,一定尽快把钱还给你们。”

孟初犹豫了一会儿。他很少主动帮别人的忙,帮忙也是需要勇气的。“嗯……”他说,“我知道电大有个成人教育项目,成绩好的话有助学金……”

齐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想了想,说:“谢谢,我会考虑的。”

“你还考虑什么?”卧室里忽然传出声音。

齐椋站了起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他悄悄说了句“我以为他睡着了”,然后打开房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赶紧去?”他父亲瞪视着他,“这辈子能有读书的机会,还能顺便摆脱我,上哪找这么好的事?”

齐椋转头望着客人,像是要辩解,又无力辩解。

然而,付关山却没有关注这场对话。他直直盯着床边桌上的一样东西:“那是什么?”

还没等齐椋回答,他就走了过去,把表拿起来。

他很少做这样无礼的举动,孟初也怔住了。

“这表是你的?”他问齐椋,“这么老的东西,你怎么留到了现在?”

齐椋对他的问题感到困惑,但还是回答了:“一直放在柜子里,前一阵子才翻出来。”

“你一直住在永安街?”他盯着齐椋,“那你知道十八年前的溺水案吗?”

齐椋还没搭话,他父亲就说:“当然了,那天我就在附近,还救了个小孩呢。”

付关山猛地转过头。

“真不是我吹牛,”他说,“这表就是那个小孩的。”

“小孩?”付关山的声音有点发抖,“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当然了,他还挺有特点的,”齐正国指了指额头,“这里,那小孩这里有道疤。”

第52章 往事

仲文楚在门廊等待时,发现墙角的铃兰比上次垂得更低了。洁白的花瓣泛黄起皱,好像感染了主人的病气。

门很快开了,母亲的助理拿着一沓资料,请他进去。

他走进客厅,看到母亲手边放着餐食,眼睛却始终盯着屏幕。

助理替老板请他坐下,他示意对方离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大病初愈,就歇两天吧,”他说,“实在不放心,就把要紧的事交给我。”

听到家中另有人声,母亲抬头望了他一眼,很快又回到文件上:“不用,闲下来发慌。”

仲文楚没有再坚持,他知道,如果不是病情紧急,非做手术不可,她不会把项目移交给他,现在病好了,自然要收回来。

她谁也不信,这点母子一脉相传。

大概是看完了某个报告,她停下手,终于和他对视:“之前这段时间,谢谢你帮我处理董事会的事。”

“不客气。”

作为从小相依为命的亲人,他们的对话未免太冷淡,但仲文楚反而觉得安心,因为熟悉。

这么多年了,相比于母子,他们还是更像共犯。

母亲望着他:“我生病,害你两头忙,打扰了你金屋藏娇吧。要不是你在国外忙得脚不沾地,人家也跑不了。”

这句话进入了陌生的私密范畴,他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私生活了?”

“还不是你闹的阵仗太大,公款都被你拿去栽赃了,我怎么能不知道?”母亲说,“选了这么难啃的硬骨头,你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你觉得我该找个划算的对象?能给公司带来利益的?”

母亲耸了耸肩:“你跟谁结婚是你的事。”

她这样的态度,仿佛儿子的终身伴侣是外人。

某个瞬间,仲文楚闪过荒谬的念头。他宁愿母亲出来反对他的选择,干涉他的婚姻,尽管他不会受任何人影响,但有个阻挠的姿态,至少表明了一点关心。

这只是一晃而过的想法,他马上就驱散了它。因为太可笑了。

母亲拿起手边的勺子,似乎终于愿意分给吃饭一点时间。在这个闲暇的空档,她反刍仲文楚最近的荒谬行径,淡淡地下了个评断:“不过,你也不知道藏好点。”

仲文楚皱了皱眉:“什么?”

“我们这种人,只要暴露本性,没有谁愿意接受的,”她说,“我对你爸藏了快三十年,你连三个月都藏不住?”

仲文楚望着她。总是这样,沉默时,他希望她与他交流,真的开口了,又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样。

即便他们是如此相似的两人,却无法相互理解。

“不一样,”他说,“你不爱父亲,但是我爱他。”

母亲罕见地笑了笑。没有社交需求时,她一向是没有表情的,但他们这种人说爱,实在太可笑了。

餐桌又沉寂下来。除了公事,他们很难维持长时间的对话。半晌,仲文楚起身,离开了客厅。

“把菜热一热吧,”他临走前说,“病人少吃生冷的东西。”

拜访母亲总是这样,开始前就知道会冷冷清清,但真经历过了,仍然感到寂寞。

他从母亲的居所回到办公室,秘书挂着异样的神色,说那位姓付的演员在等他。

仲文楚皱了皱眉。到他的地盘兴师问罪?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吧。

他站在门口,远远地,能看到沙发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秘书问要不要让保镖过来,仲文楚说不用。

他走进办公室,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望着自己的哥哥——虽然他们从来不像兄弟:“如果不是有关于他的消息,就不用聊了。”

付关山望了他一眼,这目光让他感到陌生,里面既没有荧幕上做作的深沉,也没有生活中的轻巧调笑。他望着他,好像是透过他,望向遥远的、时光长河的彼岸。

然后,他开口,说了句令人费解的话:“你在门口安了金属探测仪,你的秘书还搜身,是为了确保我没带武器和窃听器吗?”

这个问题很跳脱,但仲文楚回答了:“安全总是最重要的。”

付关山盯着他,站起来:“你的秘书和仪器都确认过了,我身上什么也没有。”

“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窃听,也没有录音,到现在,这些东西也没有意义了,我只想听一句实话,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这句话一出,仲文楚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但脸上毫无波澜。

付关山拿出一张照片:“你还记得这块表吗?”

仲文楚迅速扫了一眼:“你给我看小孩子的表干什么?”

“这是我弟弟的表,”付关山说,“一位老伯捡到了它。”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付关山只是徐徐讲着故事:“那位老伯说,那天他正在街上做生意,有个冒冒失失的小孩,过马路看都不看,只顾着往前跑。眼看车就要撞上了,他赶紧给他扑倒,才救了回来。他想着问问对方是哪家孩子,受伤了没有,结果那孩子爬起来就跑,他拉也拉不住。等人走了,他才发现地上有只表。大概是原先在兜里揣着,摔倒的时候掉出来了。”

仲文楚沉静地喝了一口水,没什么反应。

“他说,那孩子额角有一道疤。”

仲文楚放杯子的手顿住了,抬头望着他。

“那天是上学的日子,”付关山说,“据我所知,你那时候住在东城,离永安街有几十公里,你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仲文楚收回手,坐直身子:“社会实践。”

付关山盯着他,两人的目光对撞了,可他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半晌,付关山继续说:“我忽然觉得,我一直都错了,我总是问事故当天发生了什么,但也许,早在那之前,事情就开始了。”

仲文楚保持着沉默。

付关山缓缓站起来:“你是不是之前就来过我们家?”

仲文楚不答。

“你是不是一直在观察我们,跟踪我们?”

仍然是寂静。

付关山一跨步走到仲文楚身前,揪住对方的衣领:“我弟弟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仲文楚终于做出了回应。他一把抓住付关山的手腕,从自己衣服上扯下来:“别胡说。”

“你担心什么?你当年才十岁,什么法律后果也不用承担……我说过了,我只要一个答案,这件事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十八年,每一个晚上我都要把前因后果过一遍,每一天我都在想真相是什么。你给我一个答案,你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疯了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仲文楚忽然握紧拳头,往前挥去,付关山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冲上来回击。仲文楚避过他的肘击,迅速起身,一个侧踢踹向他的小腹。

木桌在打斗中翻倒了,陶瓷杯子摔下来,在地板上四分五裂。秘书和助理闻声跑进来,看到屋内缠斗的两人,惊愕万分。

警卫来拉开了付关山,两个人都头发散乱,神情狼狈,额角还有撞到墙壁的青紫,实在不像是有声望、有地位的社会人士。

付关山望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这事没完”,转身离开了。

秘书问要不要拿医药箱,仲文楚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保洁要来收拾,也被他遣走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一个人。落地窗明亮宽阔,映着城市的车水马龙,站在这里,好像能俯瞰众生一样。

仲文楚把手按在玻璃上,破损的指关节传来阵阵疼痛。

这一切是他挣来的。尽管他是踩在上一代人的肩膀上得到了它,但这一切是他挣来的。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属于这个家。父亲另外有个家庭,那个家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叫他父亲,让他开家长会,让他来运动会加油。

而他和他母亲,他们这个冷清的小家,只能在公司事务不繁忙的时候、另一个家庭不需要的时候,得到漏下来的那一点关注。

他有父亲,也只能当没有,小时候,他时常因为这件事被嘲笑。他问母亲,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地跟同学介绍父亲,母亲总说快了。

可是一年、两年、三年,什么改变也没有。

他想,父亲是不喜欢他吗?或者是不喜欢这个家吗?

他问母亲,父亲喜欢什么样的孩子,母亲想了想,说:“成绩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