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掐指一算
“你小时候真调皮,我那时候想,你这种性格,肯定会分化成Alpha吧。”蒋征拿起来一个塑料机关枪模型,感动地说,“所以给你买了这个,你回家天天对着我突突,子弹掉了一地,被你妈骂死了。”
蒋舟也感动地说:“爸爸,性别刻板印象要不得啊。”
蒋征又从里面掏掏捡捡,摸摸抠抠,回忆着回忆着,突然摸出一个草莓发卡。
“嗯?”蒋征迷惑地说,“这什么?难道我曾经抱过你可能会分化为Omega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蒋舟:“……”
那还是挺切实际的吧。
蒋舟拿过这个发卡一看,也有点疑惑,他怎么对这个一点印象都没有。
钱栩云用保鲜盒装好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扫一眼发卡,说。
“这好像是程秉送的吧。”
“啊?”蒋舟懵懵地抬起脑袋,睁圆了一双眼睛。
第32章
钱栩云把保鲜盒放下茶几上,坐在蒋舟身边,仔细回忆。
“我记得……好像还是在十年前吧,你们俩吵了很大一架,过后他送来的。”
他们从小到大吵的架多了去了,蒋舟一时没想起究竟是哪件:“什么时候?”
“是他过生日呢,你给他送了一个草莓蛋糕,但他没有收。”钱栩云说,“后来袁姨和我说,那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他向来是不过生日的。”
袁姨就是程秉的姥姥,这么一说,蒋舟就想起来了。
蒋舟盯着手里的草莓发卡,嘴角有点抽抽,小声嘀咕:“怎么送小姑娘的东西给我。”
“男孩子也不是不能戴嘛。”钱栩云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
“他什么时候送的?”
“你过生日的时候,你还请了好多小朋友来家里玩呢。”钱栩云一边想一边说,“那天太忙了,我忘了关大门,他悄悄放门口的鞋柜上就走了,我从厨房端蛋糕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本来想招呼他,但他一溜烟就跑了,你和你的小伙伴们又拥上来等着我切蛋糕。我本来想切完蛋糕叫他过来的,结果你又闹着肚子痛,去了一趟医院,回来这事儿我就忘了,后来估计是打扫房间的时候,顺手收起来了。”
蒋舟在想,他送的程秉草莓蛋糕,程秉没收,还打掉了他一颗草莓。
难道是因为这样,才送给他草莓发卡的?
所以……在原来的世界,程秉,会不会也悄悄给他送了一个草莓发卡?
蒋舟的心里咕嘟咕嘟冒出几个,滋味复杂的泡泡来。
他一会儿想,怎么不干脆给他送一篮草莓来,那也比送草莓发卡好啊!
谁家小男孩儿戴草莓发卡的,戴出去不被人笑话死。
一会儿又想,要是送草莓他估计会以为是爸妈买的,直接就炫光了,哪里还会留下……原来程秉是想找他和好过的证据。
原来,原来是想要和他和好的。
蒋舟的指尖蹭着裤缝,动了动,有什么东西让他心里发痒,但是他挠不到自己的心,于是只能蹭蹭指尖,聊以慰藉。
钱栩云不愧是亲妈,扫他一眼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哼笑一声,下巴朝茶几上装满饭菜的保鲜盒扬了一下,说:“要不要送过去?”
“谁说我要送过去了,我才不给他送。”蒋舟先脑袋一扭,不去看茶几上那个保鲜盒。
钱栩云意味莫名地笑了一下,看着蒋舟红起来的耳根,慢悠悠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
果不其然,两秒过后,蒋舟把头扭回来,朝亲妈嘿嘿一笑,拿起那个保鲜盒宝宝贝贝地抱进怀里:“那我过去啦。”
蒋征老父亲不是很高兴,哼一声说:“他面子可大。”
钱栩云无奈地笑他:“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从小都爱黏在一起的,谁分得开谁。”
蒋舟被说得脸红,还有点心虚,小声反驳:“我可没有黏他。”
钱栩云更无奈了,眼神揶揄,说:“那就没有吧。”
蒋舟最后抱着那个保鲜盒,落荒而逃。
他走到对面紧闭的大门前,他曾经数次来到这里,敲响对面的房门。
以前总是敲不开,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秉不仅会很快打开这扇紧闭的房门,甚至还能容许自己进入他的卧室,霸占他一半的床。
但今天是奇了怪了。
他咚咚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
怎么回事。
难不成程秉又想回到以前,封闭自我,决心不和任何人来往的时候了?
不对,蒋舟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应该不是。
说不出来原因,但他觉得,程秉现在不会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程秉突如其来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蒋舟有很多话想问。
想问他为什么呢。
以前明明觉得抱歉,明明是想和好的,却只是来偷偷送个发卡。
如果讨厌他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什么又要让自己讨厌他呢?
被讨厌不会难过吗?
刷拉——
今天Z城天气不好,外面响起了雨声。
淅淅沥沥。
冷风从过道穿来,吹得蒋舟打了个哆嗦,叫他想起十年前程秉过生日那天。
也下了一场冷雨,程秉在这一天,冒雨从乡下祭拜完母亲回来。
“啊。”蒋舟捧着那个饭盒,猛地意识到什么,不由轻轻啊了一声。
这是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里,他的父亲活了。
那么。
程秉的母亲呢?
难怪……难怪从那天起,程秉就看起来那么不对劲。
轰隆——
惊雷落下。
-
程秉赶到母亲的坟墓前,已经是下午五点。
冷雨霏霏,雨丝沾在他的脸颊,把他的头发、眉毛、和眼睛,都侵染得更加乌黑,偏偏脸色雪白,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生气。
他看着那座灰色的墓,上面写着——
“爱女沈玉之墓”
一张灰白的照片贴在墓碑上,年轻的沈玉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眉眼弯弯,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温柔腼腆,温和包容地看向照片外的程秉。
程秉呼出了一口冰冷的浊气。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幸运的。
程秉本来也没有报太大的期望,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所以没给姥姥打电话,也没敢在家里多留,唯恐发觉什么,这点期望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他收拾了几件衣服,马不停蹄地赶回乡下,直奔这座坟山。
直到看见这座沉默依旧的灰色墓碑,心里那点如同微火久不肯熄的期望,才彻底寂灭。
沈玉还是死了。
死在他出生的那个夜晚。
程秉蹲下来,把墓碑两边沾满雨水的杂草拨开,将碑面完整地露出来。
碑前有一个破了的碗,青纹白底,沾满尘土,大概是以前祭拜过后留下来的,还有些燃尽的香蜡,只剩一节黢黑的细杆和眼泪一样烧化后流下来的红蜡,几滴凝固在地面上。
“抱歉,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程秉看着沈玉,轻声对她说,“你怪我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阵裹挟着雨的微风袭来,似乎是在催促着他回去。
程秉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从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他生下来,就被带去了程家。
他的父亲程驰有弱精症,大概是也有些命里无子的意思,自从商业联姻以来,和妻子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怀不上。
偏偏他外面养的那些,也没有一个肚子有动静。
直到遇上他妈妈。
他母亲难产身死,正好和了程家人的意,他从小受程家教导,他们说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利欲熏心的第三者,而程家给了他身份,给了他荣光,给了他一切。
他应该感恩戴德,全身奉献,铭记程家给予的恩情,而忘却生母的一切。
程秉甚至不被允许回来祭拜。
直到七年后,他的父亲和联姻妻子,竟意外有了一个孩子。
程秉的存在就变得无比尴尬。
名不正言不顺,偌大个程家,竟也没一个人愿意照拂他。
于是他就这么被打包扔了回来。
从纸醉金迷的S市,富丽堂皇的程家,扔到了这座落败的南方小城,扔到黄土朝天的乡村里。
程秉看着照片上,母亲清婉文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