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上行歌
且所谓“气氛使然”,“顺手推舟”,即便途中隐隐察觉自己干了很多不理智的事,也可能因为现状已然骑虎难下,又或沉醉于自我释放带来的甘美畅快,进而借着“我还不清醒”的伪装,破罐子破摔,自我洗脑,继续放纵自己的言行。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会很难停下来,也有这样的原因在。
与之相对的——如果这层“面具”在此时被突然摘掉,这就像在舞台上仗着“没人认得出来”搞怪耍宝耍到一半,突然被全校师生瞧见了正脸,或者在自己的房间里仗着“没人知道”自嗨狂欢,扭头发现因为门没关好,门外一堆人都已经看了自己半天一样——人会在大脑短路后,涌现出压倒性的羞耻情绪。
......此乃给谢启的“回礼”。
闻绛默默等了两秒,感到身上抱着自己的力道慢慢松了,谢启沉默地放开他,沉默地站起来,沉默地走到门口,闻绛幽幽扫过对方的背影,看见谢启露在外面的胳膊,脖颈,耳朵,全部像被蒸熟的虾一样通红一片。
好想死.......谢启云淡风轻地开口:“抱歉,玩过头了。”
嚯,是吗?闻绛意外深长地应了声:“哦。”
好想死......!!谢启的背影不动如山,又仿佛在剧烈颤抖,以相当无所谓的语气大度承认:“......我刚才不太清醒。”
“我知道。”闻绛平静认同道,都和S级的表演类演上了,清醒那的确不能说很清醒。
“那,也是时候睡觉了。”谢启继续说,语气沉稳得体,坚强地把门打开,迈出第一步:“晚安。”
让你跑了吗。
“嗯。”闻绛也站起来走到门口,他看着步伐沉稳矫健,肢体动作略显僵硬的谢启,在他即将走向胜利的拐角处——闻绛即将看不到的地方前开口:“回来。”
谢启:......
好想把自己埋进土里。选闻绛卧室正对着窗户打开就能看到的院子里的那块地,上面再种一颗树。
谢启乖乖停住,他和自己的脸面做了点无用的激烈斗争,还是转过身来彻底暴露了自己通红的脸,他听话地原路返回,从闻绛没什么表情的模样里体悟到了些浅浅的愉快。
闻绛果然,还是有点那方面的喜好......既然回都回来了,那要不还是睡这边吧?谢启脸上更烫的同时无奈开口:“怎么了?”
闻绛平静地瞧着他,从对方的羞耻背后读出点局促和蠢蠢欲动,再次确认了谢启是有点那方面的癖好。
或许本来是没有的,属于原本是面铜墙铁壁,结果后天被闻绛随手一推给推开了。
不过,当下要做的,且要求双方都保持头脑清醒的必要事项是另一件,“——还有一件事。”闻绛开门见山地说:“我的下一项实践作业和温天路有关。”
周围忽的安静,原本虚幻的粉红色泡泡悉数破掉,谢启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他摸了摸脖子,一时没有说话。
显然,对方的心情受到了严重影响,既然谢启暂时没什么要说的,闻绛便接着把白天被叫去办公室和温如月谈话的事简单概括了一遍,他说话的语速平缓,语气平和,好像只是在公事公办地分享一份报告,说完后也理所当然地没有开口问谢启的意见。
谢启的意见的确左右不了闻绛的决定,无论这项任务有多计划之外,又有多少强求的意味,他既然已经接下任务,就不会随随便便反悔。
可要说闻绛完全不在乎谢启,那他压根就不需要和谢启提起此事,片刻沉默后,谢启开口说:“你知道我能解决这事。”
闻绛应道:“嗯。”
谢启揉了把头发,无法掩盖自己的烦躁,又闷闷地说:“只要你想,你现在就能当没发生过,别的什么也不用管。”
闻绛依旧应道:“嗯。”
他承认这个事实,却不给出任何进一步的求助谢启的行动,沉默在空气里弥漫,过了几秒后,谢启终于还是不大情愿地说:“知道了,你去吧。”
异能没有紊乱,情绪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暴怒,对比林巡那次,谢启可谓进步明显,他移开视线,犹豫片刻后,硬邦邦地补了一句:“之后再有这种事,我就不会这么放任了。”
“好啊。”闻绛爽快地应道,对此并无意见,抬手揉了揉谢启的脑袋。
闻绛的抚摸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柔,有时候是蜻蜓点水地随便摸两下,有时候会做得比较细致,从头顶一路摸到脑后,在特殊情况下也会变成强制性地用力揪住头发,谢启配合地低下头去,视野里是两个人的拖鞋,是颜色对应的情侣款式。
他盯了一会儿,有些紧绷的身体在抚摸里渐渐变得放松,忽然道:“你要是不够优秀,或者总是遇到些很难解决的麻烦,我给你的东西就会变多了。”
可以是主观条件上的个人能力不达标,精神不够强韧,做不到独立自主,也可以是客观条件上遭受了重大事故,比延海艺术节那次更麻烦,结局更失败,自己已然无可奈何,急需外界伸手拉一把挽救,然后——
“你会依靠我,先是客观上的需要帮忙,渐渐变成心理上的惯性依赖,最后变得完全离不开我,主动希望得到监管保护。”
谢启慢吞吞地说着,品味着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或许是因为不清醒的余韵尚在,他到底变得比平常话多,妒意和愤怒凝结成的火焰正灼烧着脏腑,他从来都不大度,可以的话,他非常乐意让闻绛的世界里永远只有他一人。
“你拥有的越少,受到的挫折越多,把生活过得越糟糕,我能实际给你的东西就会越多,而不会总派不上什么用场。”
“那倒没有。”闻绛冷静指出道,他觉得谢启一直以来帮的忙还是很多的,不过他们真正的分歧也不关乎能力高低,帮忙多少,真去纠结帮助的量是否“达标”反而偏题,闻绛只是以一如既往的力道揉了揉对方的头问:“那你希望我过得更惨些吗?”
“不。”谢启毫无犹豫地说:“我希望你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所以他不会违逆闻绛的期望。
闻绛轻轻眨了眨眼睛,手放了下来,谢启依旧垂着视线,他后知后觉地再次为自己的话生出种好肉麻的羞耻感,几分钟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更是历历在目,越是不想想起来就越是在脑袋里自动回放,谢启的胳膊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也不敢去看闻绛的脸,最后干巴巴说:“那,晚安。”
“嗯。”对面的人轻声回道。
......什么都不说,反而让人莫名的很紧张。
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心声,谢启听见闻绛又开口道:“谢启。”
“嗯?怎么——”
“啾。”
闻绛偏过头靠近,随后,谢启的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触感转瞬即逝,谢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回礼。"闻绛看着他轻声说:“晚安。”
谢启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回话。
......五秒。闻绛往后退了一步想。
五。
闻绛转过身,因为谢启硬邦邦杵在门口,他没去关房门。
四。
闻绛走回床前,思考了下之后要干嘛。
三。
还是不看书了吧。现在也是该睡觉的点了。
二。
先把睡衣拿出来。
一。
视野突然旋转,从面前的床被转成头顶的天花板,腰被紧紧抱住,闻绛和谢启一起栽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对方的吻于下一秒压了下来。
亲吻热烈急切,少了几分技巧性的缠绵,只顺应着本能,跟随庞大的情感倾泻而注,谢启一只手握着闻绛的手腕,另一只手探入衣服抚摸,他的呼吸急促,吻得没有章法,被突然袭击的闻绛则比他要游刃有余,谢启从对方冷静的回应里品味出让人沸腾的燥热和回甘,不断加深着这个吻。
他的手变得更加不规矩,唇瓣分开后又去亲闻绛的侧脸和耳垂,停也不停地吮吻上侧颈。
闻绛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算是安抚,同时却又屈膝,不由分说地顶到某个地方,惹得和自己抱成一团的人浑身颤了下,对方被迫停住动作,膝盖碰着的地方倒是胀起来,喷洒在自己锁骨上的气息更热。
合适的时间,合适的环境,以及,已经出示过的体检报告。
谢启没有和闻绛分开,抬起头来轻声问:“......可以吗?”
他问的得体,视线却是一错不错地黏在闻绛身上,大有种势在必得的气势,闻绛看着他,忽然若有所悟地说:“好像flag啊。”
电视剧里有战士离乡打仗之前先和留守的恋人共度最后一夜,现在也有闻绛做实践作业之前先和谢启共度一夜。
谢启:......
气氛全毁了。
谢启一头栽在闻绛旁边,声音闷闷地挤出来,他本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吐槽的,但没能忍住:“太不吉利了吧。”
闻绛反而很开心地轻轻笑出了声说:“现在也流行反套路。”
谢启听出对方言语里的戏谑,难以辨别这是否是一个恶作剧,反正语气听着和情欲没有关系,他既想去亲闻绛,又怕因此更加难受,他完全消不下去,冲凉水澡怕是也无望,如果闻绛没那个意思,八成得靠他自己动手用疼痛来停住才行。
谢启沉默了会儿,不抱期望地颓丧发问:“真不行啊?”
闻绛轻描淡写地回道:“行啊。”
......两秒。
带着羞恼和无奈的吻在两秒后准时地出现,闻绛想,对方这次的反应变快了不少。
第93章
谢启学习着作画。
他拥有一张雪白色的画纸,纸的触感光滑、细腻,像月光拥有了形体,冷白的色调十分容易作出对比,即便没有用上很大的力气,也能在纸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他尚且不懂作画的技巧,全然依靠本能将笔触留在任何地方,选取的位置可能惹眼也可能隐秘,花朵大小不一,花瓣层层叠叠,有的地方令人流连忘返,画出的花便也密集,自上而下朵朵绽开,有的地方则只有两三朵点缀,像雪天里探到墙外的一枝腊梅。
他画得顺利,得益于丰富的理论知识,优秀的实践能力和画纸对画师的一贯纵容,白色的雾气在周围弥漫,水落在画纸表面凝成颗颗圆润的水珠,将花氤氲出越发糜美的色泽。
谢启画完一个来回,再度返回最上方,偏过头在吮啜之余添上轻轻地啃咬,怀里的人跟着侧过脖颈,耳边的吐息偏低偏哑,带着比平时稍显滚烫的热度,与水流混合形成新的音律,谢启感到些许目眩,些许紧张,又忍不住有些飘飘然起来。
他迷失在花的海洋里,又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直到片刻后,闻绛面瘫着脸拿起淋浴头,对着他的头哗啦啦一阵冲洗问:“还洗不洗了。”
别亲了,这都快进到哪个步骤去了。
谢启:……
“洗。”谢启抹了把脸,无视身体反应,听话地接受水流冲击,表现出如老僧入定般坐怀不乱的精神。
今晚即将成为里程碑般的一晚,得到同意的谢启跟闻绛在床上黏糊了一会儿后就转移到了浴室,常言道,第一印象非常重要,直接关乎以后对此事的接受度,故而再怎么急不可耐,谢启也赞同先做好清洁,绝不能给男朋友留下自己是个下头男的坏印象。
他还意欲为之后的幸福打好铺垫:“也不碍事。”
场地不是问题,比如说,他们可以洗完后在床上进行第一轮,事后再在浴室进行不知道第几轮。
想得还挺丰富,闻绛在心里感慨道,又问:“需要的东西放哪了?”
需要的东西?谢启反应了下,忽然刷的抬起头来看闻绛,结果一下子就看到他刚刚辛勤耕耘出来的满园春色,大脑顿时一空,闻绛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谢启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喉结上下滑动,最后干巴巴道:“床头左边第二个抽屉里。”
谢启的耳朵和脸颊再次染上红色,他在浴室的一通亲亲摸摸并未影响闻绛完成自己的清洁工作,洗完澡的闻绛应了声后从浴池里出来,谢启见状要跟出去,对方却头也不回地说:“你在里面等着吧。”
这话又让谢启愣住,还没等他说出什么,闻绛就已经关上了浴室的门。
闻绛擦干头发,换好衣服,打开谢启说的床头柜的抽屉,意料之中地看见里面放着崭新未拆封的盒装安全套和润滑膏。
就知道会准备这种东西。
毕竟是以“同居”为目的打造的屋子,也不能把这种东西全都放在密室里,不然需要时还要专门跑一趟。
不过从其数量和丰富度上来看,这大概就跟客厅里找到的教学资料,三间密室里的各类道具一样,未经过谢启本人的亲自采购吧。
大号超薄款,无储薄款,颗粒型,螺纹型,草莓味,葡萄味.......冰激凌味是什么?冰火一体型和微电流型又是什么?异能附着的新技术?
接触到了平时不会接触的新知识应用,令闻绛生出些求知欲,他又去看润滑膏的使用说明,这个就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新创意了,朴实无华兼具安全有效,说是天然无毒害,功效多合一,可被人体自然吸收,不需要进行二次清理。
总之先把这个拿过去,闻绛研究了几秒,拿起那盒罐装的润滑膏重新回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