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三见
有点不好意思。
还有点……渗人。
“那啥,要不咱俩还是听广播……”汤秽正要伸手去拿收音机,手就被索宥桉给按住了。
索宥桉自己也是一愣,然后笑了:“你脸怎么那么红?”
真没故意调戏他,这次真不是调戏。
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人可爱,二十五岁的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害羞呢?
不合常理啊!
确实不合常理。
汤秽也觉得不合常理。
他没搞过对象,但也绝对不是跟异性说句话就脸红的人,在村里,他可向来都是个坦荡敞亮的人。
只不过,这个人不太一样。
“你该不会在想娶我过门的事儿吧?”索宥桉那顽劣的坏心眼又开始蠢蠢欲动,“要不现在咱们就拜堂啊?”
“啊?”汤秽都蒙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宥桉一把拉住汤秽的手,“玩儿呗!”
他小时候跟楚商羽总凑一起玩过家家,那会儿俩人轮流当新郎。
幼稚可笑的童年时代,他们也是和谐过的。
十几二十年后的现在,索宥桉其实也没比那时候成熟多少。
他看着满脸通红的汤秽,觉得有趣,觉得跟自己小时候幻想中的新娘很像。
害羞的、纯真的、冒着傻气却让人忍不住萌发怜惜之意的。
他想更多地激发汤秽的这一面,以此来诱发自己更多的灵感。
他承认在这方面自己是个无耻又自私的家伙,可他也从没标榜过自己是个多善良的大好人。
索宥桉把汤秽从热乎乎的炕上拉下来,拽着人就往隔壁房间走。
“拜堂成亲是不是得让你叔婶儿给当见证人啊?”索宥桉还真不怕被天打雷劈,玩得有点大。
可汤秽毕竟不是真的会任人摆布的小傻子,在黑咕隆咚的走廊,他一把拽住往前走的索宥桉,同时也停下了脚步。
“不行。”
黑暗中,汤秽拒绝得果断又响亮。
索宥桉转回来看他,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看清了对方的神情。
很认真。很坚决。
脸上的红晕在黑暗中已经消失不见,汤秽冷静又自持。
“俺不能这么干。”汤秽说,“俺带你回来是想帮你,不是为了让你嫁给俺。”
索宥桉想说什么,可汤秽又接着说:“俺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俺不能干那么丧天良的事。”
索宥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看过的一部话剧,对爱这个东西认识却感受浅薄的他曾被深深震撼。
站在舞台上的那个人说:“你是不同的,唯一的,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这句话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可原因却是他作为一个艺术创作者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恃才傲物的他觉得自己才是不同的、唯一的,他的世界里其他人都是可复制的平庸样本。
但在这一刻,汤秽用最朴实的话拒绝他顽劣的提议时,他觉得自己可能突然之间理解了那句台词的意义。
他并不觉得自己爱上了谁,只是被汤秽的真诚打动了。
他的玩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低劣,他这个看起来高贵的艺术家比这小土包子灰头土脸多了。
汤秽的灵魂让他自惭形秽,他才是那个最平庸的样本。
“你不喜欢我吗?”索宥桉问。
汤秽迟疑了一下,对他说:“俺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可能俺就是看你长得好看。”
索宥桉笑了。
他上前,轻轻抱住了汤秽。
汤秽瞬间绷直了身体,手都无处安放了。
“谢谢你啊。”索宥桉说,“小犀牛。”
第8章
汤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叫自己“小犀牛”,但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这个姑娘打消了现在和他结婚的念头。
那种身不由己去“卖身”的苦命桥段终于没有在她身上上演。
汤秽笑了,有点憨憨的。
索宥桉放开他,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他很想为自己无耻的行径道个歉,毕竟难得良心发现了。
可就在这时,手机不适时地响了,索宥桉掏出来一看,发消息来的人是——烦人精。
烦人精:听说你离家出走采风去了,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他爹的楚商羽。
索宥桉刚冒出来的一点良心,又熄灭了。
道歉会有的,以后再说吧。
“汤秽。”
“哎?”
“俺要嫁给你。”索宥桉关了手机,“俺今晚就跟你洞房。”
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
洞房也是不可能洞房的。
汤秽仿佛一个道德标兵,再一次言辞拒绝了这个来路不明的漂亮姑娘大胆的提议。
“你又不吃亏。”索宥桉说,“我还会给你很多聘礼。”
“俺们这块儿姑娘带来的叫嫁妆。”
“行,嫁妆就嫁妆。”索宥桉把手机揣兜里,“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汤秽没忍住,笑了:“可是你有啥啊?你都卖身葬父了。”
好家伙,还瞧不起人了呢!
索宥桉是什么人啊?有钱人啊!他被一小土包子嫌穷,滑天下之大稽。
“你等着吧,我会让你见识的。”索宥桉过去,手搂着汤秽的肩膀,“你真不跟我拜堂去?”
汤秽当他这会儿在开玩笑:“别闹了,俺得进屋了,待会儿新闻联播都完事儿了。”
《新闻联播》有结婚重要吗?啊?
索宥桉还生闷气呢,汤秽已经真的回去听《新闻联播》了。
被晾在外面的大艺术家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还是那个烦人精。
烦人精:要不你直接认输得了,反正你也习惯了。
谁喜欢了?谁?
索宥桉直接发语音过去:“楚商羽!你给老子死!”
气急败坏的索宥桉拉黑了楚商羽,回到了屋里,坐在炕的另一边,和汤秽中间仿佛隔了一条太平洋。
汤秽感觉到对方情绪不佳,用余光偷瞄。
过了会儿,汤秽说:“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
我是该节哀顺变啊!
索宥桉真的快被气死了。
“会好的。”汤秽说,“时间久了就会好点了。”
索宥桉反应过来他在安慰自己,估摸着是以为自己还沉浸在“丧父”之痛里。
“俺叔和婶子刚走那会儿,俺也跟你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汤秽说,“有时候觉得活着可没意思了,俺都想过要不跟他俩去了得了。”
老杨发来消息:少爷,大雪封路,八点前我们到不了啊。
索宥桉看了一眼消息,没搭理,抬头看向了仿佛在自言自语的汤秽。
“可是俺没那么干,俺要是也死了,就真对不住俺叔和婶子的一片心了。俺得好好活,给他们把房子盖好咯,再找个贴心的人,过一辈子。等俺老了,死了,下去见着他俩,才算是没白费他们养俺这么大。”
汤秽语气很平静,用浅显直白的话说着那些生生死死的事。
索宥桉有一阵子也陷在类似的困惑中无法自拔,那会儿他在画一幅画,看了很多书和电影,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为了创作一幅有关“生”的作品,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虚无之中。
那阵子他完全没法继续创作,整天喝酒发呆,然后在三更半夜抱着酒瓶子哭。
后来他作品即将完成的时候,他猛然顿悟,生或者死本身都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是人本身。
只有当你去为它们下定义的时候,它们才有意义。
思考是不会有结果的,想找到真正的“生”的意义,就要行动去来,把自己放到具体的情节中。
在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折磨了索宥桉很久的虚无感也终于消散了。
后来他总是慷慨激昂地和别人说起自己这一段经历,并洋洋自得,好像参透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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