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茶香
就像暴雨夜撞见屋檐下的灯盏,明知前路难测,却偏要攥着这点渺茫的希望。他就是觉得,闻修越能看到消息,也能猜到他的心思。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还没动静,黄毛拿钱心切,皱着眉直咂嘴:“怎么还不回,你不是蒙我们吧?”
季煜烽刚想找个借口,屏幕上弹出一条聊天消息:【亲爱的,你想好了?我可太高兴了,真的受宠若惊。】
【你需要九十万是吧?小钱,我爸爸这段时间刚谈下一笔大单子,跟我一起过,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亲爱的,你在哪?我去找你,咱们约会吧。】
……
疤脸终于忍不住美女这舔狗似的“爱男”,又气又嫉妒,低声着骂了句脏话,手指戳着屏幕把手机怼到季煜烽面前,没好气地说:“别让她废话了,赶紧转钱,你说一下银行卡号。”
闻修越果然收到了他的信息,季煜烽松了口气,按照对方的要求报出银行卡号。游戏上架后,九十万他能还得起,可五个亿,把他卖了也还不了。
钱转到银行卡里后,疤脸他们又鼓捣了一个多小时,估计是在通过某些手段转移资金,才按灭手机屏幕。
看他们忙活完,季煜烽抬眼看向他们,故作一副憋尿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商量道:“现在你们钱也拿到了,能让我方便一下吗?”
几个人目光相互逡巡,在彼此脸上掠过,最终默契地点了点头。
疤脸说:“看你这小子还算识抬举,就先让你去。告诉你,别想着耍花样。”
说完,他走向前给季煜烽解开绳子。
脱离束缚的一瞬,季煜烽目光骤冷,没顾上活动僵硬的身体,直接屈膝蓄力后猛然抬脚上踹,狠狠踹向刀疤脸太阳穴。这一脚裹挟着怒意,将对方踹得面朝地栽下去。
秃头指着他骂:“你小子使诈!”
担心他跑了,秃头和黄毛一同扑上来。季煜烽挥拳砸向秃头鼻梁,接着抬腿踢向黄毛肚子。两人疼得闷哼,又缠斗了一阵,尽管季煜烽几天没吃东西,但他积攒的火气似催生了巨大力量,挥在他们脸上、踢在他们身上的力气一下比一下重,最后三个人东倒西歪躺在地上。
“哎我操,真他妈疼。”
季煜烽活动筋骨,冷眼瞅着地上三个垃圾冷哼一声,又挨个补了几脚。然后,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和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推门离开仓库。
他眯眼迎向刺目的日光,心底只来得及感慨几秒劫后余生,目光便警惕扫向四周。
这荒山野岭怪石嶙峋,杂草丛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得赶紧找条下山的路。
他边走边搜索手机地图,这地方信号极差,屏幕上的定位图标忽明忽暗。无人的山野阴气沉沉,一眼望去满是灰扑扑的土坡和杂乱的灌木丛。
季煜烽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干涩的喉管被凉水浸润,也舒服了不少。
踩烂脚下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耳边只有虫子单调的振翅声,连风穿过枯草都显得极其刺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山间格外突兀。
如果不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快点出去,先不说可能被张泽的人追到,更可能撑不了多久就饿死。也不知跌跌撞撞走了多久,他总算摸到一条勉强能落脚的土径。
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一暗,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季煜烽望着黑下去的屏幕长叹一声。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几天没吃东西的胃绞得生疼,可他不敢停下。只有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抗议,咬着牙一步步往前捱,才有可能在这荒山里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他走了不少路,双腿沉得像灌了铅,也顾不上石头上的灰土,一屁股坐了下来。矿泉水还剩半瓶,他仰头又灌了一口。
他目光四处逡巡,正琢磨接下来的路,突然听见碎石子被踩的声响。
难道是张泽的人找来了?
季煜烽猛地起身,警惕地转向声源。就在他屏住呼吸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他的神经瞬间绷紧,全身肌肉都绷成了备战状态。
他转过身,正准备挥拳,目光却突然定住。
荒草摇曳间,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正朝他走来。
他眨了下眼,心跳声如擂鼓般震得胸腔发麻。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他想喊对方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真的有人会穿过整片荒山,只为了找到他。
紧接着,那人带着一身星夜兼程的疲惫走向他,抬眼看向他时眉梢眼角却都是温柔。
季煜烽再也无法克制,此前似乎完全脱了力的身体突然间感受不到一丝不适,以极快的速度奔上前去。
两人紧紧相拥。
季煜烽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在刹那之间因为过度的惊喜而全身颤抖了一下。
闻修越手臂收紧,呼吸灼热着扑在他颈侧,几乎是将季煜烽整个人揉进怀里。好像是以一种怀抱整个世界的姿态,用力得似乎恨不得将自己一生一世烙进他的身躯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季煜烽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突然发烫,他用力抿了抿唇,喉结滚动着忍下眼底翻涌的潮意。
然后,以不输于闻修越的力气紧紧回抱住他。
很难用言语形容季煜烽这一刻的心情,这个身体紧密贴合的拥抱持续了许久,两人才缓缓放开彼此。
目光相撞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涌出口,但理智告诉他们,此刻不是倾诉心意的时候,必须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人走了段路,看见闻修越的车停在土路上,一起进了车里。
闻修越发动车子,拿出手机给闻彬打电话,告知对方找到了季煜烽,又交代了一些事宜后挂掉电话。
季煜烽大致理清了情况。张泽在前往与闻修越交接的途中,刚走到一半,就被闻彬带人截住并狠揍了一顿。张泽留了后手,事先派人接应,这才得以逃脱。
他抬眼看向闻修越,随意道:“张泽的另一条腿被闻彬打残了?”
“打残他的腿算是便宜他了,”闻修越看不出情绪,只是原本温柔的声线罕见地冰凉,“当时警察来了,他趁着混乱带着人跑了。”
“他两条腿都废了,活着也不如死。”季煜烽说。第一天张泽给闻修越打电话时为什么联系不上,他纯好奇,但转念一想,如果问出来难免有几分埋怨之意,便咽下了话头。
他侧眼看向闻修越,见对方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闻修越兴趣爱好广泛、交友甚广,那时大概正与名流朋友们休闲娱乐吧。
想到自己又打断了闻修越的生活,他沉默几秒,低声道:“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闻修越也没提自己当时在M国,看到消息后几乎要崩溃,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抓着护照就往机场狂奔。他扬了扬眉梢,轻声道:“不麻烦。”
车子里陷入安静。
季煜烽不是个擅长用漂亮话试探的人,但他想了解,在经历种种后闻修越对他的态度。尽管思绪万千,他仍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问:“闻总,之前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不生气?”
闻修越侧眼扫了他一眼,没作回答,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
季煜烽的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手指上的银色戒指上,目光不由一暗。他的戒指被张泽拿走了,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卖了换钱了吧。
他别过脸去,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碰倒了的墨水瓶,洇开小片晦涩的暗。
顿了几秒,闻修越神色不明地说:“生气。”
听到这预料之中的回答,迟来的悔意和愧疚正一丝一缕地渗进季煜烽的骨子。他生性傲慢,向来不是会挽留的人,但此刻却在想,该如何开口解释,才能将闻修越留在身边。
他不想分手。
沉默须臾,季煜烽语气难得收敛了漫不经心,郑重得像是在认错:“你还记得那天在网球馆碰到的傻逼吗?他把咱俩的照片拍下来了,找我爸讹了三十万封口费。”他喉结滚动两下,“我爸知道了咱们的事,非说……说我们不适合,迟早要分开。”
“我真的怕和你分开。什么名分不名分的我都不在乎,只是想着……要是保持点距离,说不定能陪你更久。”
他忽然转过头看向闻修越,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祈求,声音轻而慢:“但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保持距离、不想分手,只想和你时时刻刻在一起。”
“所以,你能不生气了吗?”
第72章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季煜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闻修越的表情。他本就是情绪稳定的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不知道闻修越是否会原谅自己,即便不被原谅,也是他咎由自取,没什么可抱怨的。
就在琢磨着是否因诚意不足而需重新打腹稿,内心正忐忑不安地想着该换何种方式再去挽回时,车驶出群山,驶入平坦开阔的公路。闻修越忽然抬手,握住季煜烽手背上青筋微凸、透着男性力量感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胸口。
正搜肠刮肚组织措辞的季煜烽,掌心触到一片温热,隔着衬衫能感受到肌理的起伏,手心下的心跳清晰可触。
他有些懵逼地看着闻修越,眼底浮起一丝错愕。
指腹贴着少年的脉搏上按压片刻,闻修越低声道:“以前气过,但现在……这里跳得这么快,哪还顾得上生气?”
这句话季煜烽垂眸思索几秒,唇角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内心一软,抬眼看向闻修越。
闻修越是混血,瞳色呈深褐色,立体骨相搭配柔和皮相,让他兼具帅气和美感。不笑时眼底萦绕忧郁冷清,笑起来却温柔多情,此刻眼尾微扬,眸中漾起细碎的光。
“以后生气前先摸摸这里。”季煜烽按住那抹跳动,慢悠悠地说,“要是跳得比现在还快,就罚你亲我一口消气。”
闻修越勾了勾唇角,极快地在季煜烽唇上啄了一口,再度专注于开车。
“罚亲太轻了……不如罚你把余生都赔给我,怎么样?”
这话的意思这算是和好了?季煜烽本就没什么感情经验,性子又很直,嘴比脑子快:“所以我们复合了吗?”
闻修越轻笑一声:“我们分手过吗?”
季煜烽记得清楚,那天自己没说分手,因为舍不得。
“你爸爸那边别担心,”两人腻歪完后,闻修越转回正题,认真道,“我对不起季叔,是我的问题。你给我些时间,我会好好和他解释清楚。”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和我爸关系也就那样,”季煜烽很少和别人提及家庭,语气平淡,“我十三岁那年我爸妈就离婚了,跟着我爸生活。我们父子俩像熟悉的陌生人,没办法像别的家庭那样父慈子孝地相处,顺其自然吧。你别多想,也不用特意解释。”
闻修越“嗯”了一声,也没追问季煜烽为什么和家里关系紧张,因为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存在,不需要谁去救赎谁。
季煜烽望着车窗外飞速后掠的树影,这段时间里那些辗转难眠的焦虑、患得患失的惶惑,此刻都随着热风卷进夕阳里消散了,心里积压的重物无影无踪。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市里。尽管中途在休息区买了些零食,闻修越还是侧头看向这一路肚子不知叫了多少回的对象:“晚上去哪吃?”
季煜烽目光透过车窗,一眼瞥见商场一楼亮着红色灯箱的肯德基:“就它吧。”他此刻根本不讲究什么美食,只盼着一进去就能立刻填饱肚子。
两人走进肯德基,季煜烽直奔点餐台。他特么都要饿疯了,眼皮都没多抬便对着菜单点了豪华套餐。直到下意识拿起手机准备付款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现在一毛钱都没有,穷得叮当响。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厚着脸皮让已经“欠了九十个饥荒”的对象垫付、等发工资立马还钱时,却见闻修越已经拿起手机扫码完成支付。
服务员将餐盘递过来,闻修越接过时侧头看他:“走吧。”
坐到空餐桌上,尽管饿得前胸贴后背,季煜烽还是先问了下他对象:“你没点吗?要不要尝一个,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了?”他拿出一个汉堡递在闻修越面前。
闻修越很少吃油炸食品,这是次要,关键是他确实不怎么饿,或许是心情太好肾上腺素分泌旺盛盖过了食欲。点的豪华套餐里的食物几乎都是双份,他拿起一杯冰可乐晃了晃:“我喝这个就饱了。”
季煜烽轻嗤一声,也没客套非要让闻修越吃,自己拿起汉堡打开包装大口吃起来。
餐厅里暖黄的灯光裹着炸鸡香气,邻桌传来小孩的笑声,他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是清晰可觉的幸福感。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直男、对感情也很迟钝的人,现在才发现,原来心动能翻涌这么多细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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