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宝六
杨嘉树也慌了,他无助地看着顾琢成,顾琢成握住他的手,轻轻揉了揉:“没事的,你很健康,头晕是其他原因导致的,过两天等你休息好,我再带你去看治头晕的专家,放心。”
杨嘉树担心的不是这个,是章芝仪:“妈……”他说,他是第一次见章芝仪哭得这么厉害,真的不知所措。
章芝仪深吸一口气,决定豁出去了:“你是不是以为,你不是我亲生的,我就对你和杨嘉苗,区别对待?”
杨嘉树愣住了。
杨嘉苗石化了:“啊?”
——不是亲生的!什么意思?
“关于这件事,妈妈真的很抱歉。”章芝仪说,在哭泣的间隙狠狠瞪了杨嘉苗一眼,“妈妈承认,确实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弟弟身上,因为他太调皮了,不管的话会出大事——但是,这不代表妈妈就不爱你了,你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但是,你一岁多,抱着奶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趴在我腿上喊我妈妈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当成是我亲生的了。不管你信不信,很多时候,我都会忘了你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这个事实,只不过……只不过妈妈粗心大意,对别人的情绪不敏感,如果让你误会了,妈妈跟你道歉……”
“妈……”杨嘉树喃喃,眼泪汹涌地从眼眶里流下来,“我,我……”他想说他没有这样想过,可是这是一句谎话,他说不出口。
杨嘉苗看看他妈,又看看他哥,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处在另一个魔幻世界:“等等,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妈,妈你快告诉我,我大哥真的不是你亲生的?”
顾琢成走过去,把杨嘉苗拉到自己身后,小声说:“这个待会儿再说,你先别说话。”
章芝仪抱住杨嘉树,抚摸他的头发:“我觉得我们缺乏沟通,你对我有误会,我对你也有误会,不要再这样了,好吗?你应该学学杨嘉苗,他从来都藏不住心事,所以会快乐一点……”心里很疼,是对杨嘉树的心疼,“你不用那么懂事,也可以像杨嘉苗那样,让我操心,我不会怪你的,因为父母生来就是要为孩子操心的。”
杨嘉树在哭,眼泪像条小河一样,把她胸前的衣服都濡湿了。
杨嘉苗急得上蹿下跳:“等等!等等!你们谁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哥、哥,那你不是我亲哥了?”
章芝仪实在忍不住,抬起头骂杨嘉苗:“你是不是傻!你们俩是同一个爸!当然是亲兄弟!”
“哦!”杨嘉苗不闹了,呆滞地看着杨嘉树,“那就好,我还说我哥要是真得脑瘤,我可以给他捐个脑子,是亲生的就好,不是亲生的还不好操作。”
一瞬间,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杨嘉树一边笑,一边擦眼泪:“谁要你的脑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顾琢成看着他,眼神很温柔,他为他感到开心——他又有家了。
不,是从来没失去过。
杨嘉树可以出院了,章芝仪说要带他回家,一家人好好聊聊天,尽管顾琢成觉得遗憾,可也清楚这种时刻他应该跟家人在一起。所以他开车送他们一家人回家。
在路上,顾琢成想,是不是他对杨嘉树也不够了解?
他只看到他展示出来的那一面,而很多时候,他对杨嘉树的负面情绪其实没有那么敏感,就比如,杨嘉树常常生气,而他不晓得他为什么生气——这一点,他应该反思。
那怎么样才能知道杨嘉树到底在想什么呢,钻进他的脑子里也许是个不错的想法。
第53章
顾琢成回到家, 先是给朋友打电话,请他介绍耳鼻喉科的专家,对方发了一个三甲医院主任医师的电话过来。医生姓张,正好在治疗梅尼埃综合征方面有很丰富的临床经验。张医生听顾琢成讲完, 说:“听起来像是轻症, 应该刚发病没有多久, 你有空的话带他来我这儿看看, 把之前做过的检查报告都带过来。”
顾琢成忧心忡忡地问:“这个病好治吗?我刚刚查了查, 说是很容易复发, 可能会终身伴随。”很多人因此抑郁, 毕竟严重头晕几乎不能做任何事, 只能卧床休息。
张医生说:“这个不能一概而论,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 你先带他过来看看吧。”
顾琢成约了两天后的下午, 然后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他给杨嘉苗打电话, 问杨嘉树现在怎么样了,杨嘉苗说刚刚他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谈了好久,杨嘉树觉得累了, 有点头晕,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现在可能睡着了。
顾琢成听完,很是担心:“他总是睡觉……起来会不会头更晕?”
杨嘉苗说:“不会啦,放心好了,我让杨嘉树醒了给你打电话。”
挂电话,顾琢成去洗澡, 一夜没合眼,他也很累,甚至被杨嘉树传染的,也有一点头晕了。
洗完澡出来好了很多,有点饿,冰箱里还有一些速冻饺子,他随便煮了几个饺子,吃完,打算回房间休息。经过吧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很大一声响动。
那是杨嘉树的包。昨天匆匆忙忙的,又慌乱,杨嘉树的包还有换下来的睡衣不知道怎么都到了他的车上,他下车的时候顺便带了上来,想帮他把脏衣服洗了。包是他常背的那只黑色皮包,容量很大,袋口敞着,一只灰色笔记本掉了出来。
应该是杨嘉树的办公用本,外面有两张散落的名片,应该是夹在笔记本里的,顾琢成把笔记本捡起来,把名片夹回去——不对,上面有好多字,他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杨嘉树写的日记……这是他的日记本?
出于礼貌,顾琢成立马把笔记本合上了。
可是,刚刚看到的内容有一段是:“昨天下了很大的雨,没开车,也打不到车,坐主任的车回家。主任一边开车一边给我讲台里的八卦,我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可是主任讲着讲着就说到副台长,我很慌,打断他说,主任,说这个不太好吧。主任说:怎么不好了,你在录音吗?我没吭声,其实兜里真有一支录音笔,但是没开机……等到了,我想吓吓主任,就把录音笔掏出来,说主任,对不起,我真的录音了。主任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先别下车,跟我走一趟吧,我说去哪里?主任说,我去自首,带上你的录音笔。”后面还有好长一串笑脸表情。
顾琢成几乎能想象到杨嘉树写下这段文字时的表情,狡黠,愉快,也许嘴角还带着一抹坏笑——像刚偷吃完鱼的小坏猫。
好可爱。顾琢成的心像被小猫爪挠一样,痒痒的。
——看一看,没关系吧。
正愁没办法了解他呢。
——但是,偷看别人的日记本好像不太好。往重了说,叫侵犯他人隐私。
一只小猫能有什么隐私。
两股力量在顾琢成的心中拉扯,最终,他没能抵挡心中的诱惑,还是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没什么的,他安慰自己,看了不说就是,我不说,他就不知道我偷偷看了他的日记。
日期是从杨嘉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开始记的,这么久远——顾琢成咋舌,十几年前的笔记本,怪不得外观看上去这么破旧,他还真是念旧啊。
——其实,并不是。这个笔记本是杨嘉树给章芝仪腾房间的时候从抽屉里翻出来的,这里面写的内容对现在的他来说非常羞耻,简直是看一眼就恨不得去死的程度。所以他把本子装进自己的包里,打算哪天悄悄找个角落把它焚烧了,毁尸灭迹。可是要么没空,要么真的打算烧的时候,又舍不得,怎么说,都是自己青春的见证,所以他装在包里,一直没有处理,就这么被顾琢成发现了。
顾琢成从第一页开始看起,这个时候的杨嘉树刚毕业,脸上还有点婴儿肥,肉嘟嘟的,尤其是两侧的脸颊,吃东西的时候鼓起来,从侧面看很像一只仓鼠。
他真的无论哪个时期都很可爱。顾琢成的脑海中浮现出杨嘉树的样子——刚认识还不太熟时,杨嘉树脸上的表情是有点疏远的,可是他跟他好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忽然间在某一天就变得特别要好,杨嘉树脸上的疏远不见了,变成热情、友好,甚至是依赖。
好像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在一起,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时光像一条河,记忆就是河底的鹅卵石,在经年累月水流的冲刷中变得平滑,但是现在,很神奇的,顾琢成记忆中的杨嘉树,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生动,好像那些时光近在迟尺,昨天才刚发生而已。
杨嘉树的文字跟他本人一样可爱,他写工作中的点点滴滴,有时候也会记录生活,顾琢成甚至在上面看见自己的名字——
“今天约顾琢成去看电影,可恶,他竟然拒绝了,那我一个人去好了,下次再也不约他了。PS.被拒绝很没面子。”
顾琢成皱起眉头,拼命回忆——但是很糟糕,他完全忘了这回事。
有时杨嘉树约他去吃饭,或者玩,他工作没空就直接拒绝了,为什么他会感觉被拒绝没面子?没空就是没空,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是拒绝的语气太生硬?
杨嘉树倒是吐槽过这一点,说他有时候回消息喜欢回“哦”、“嗯”、“知道了”这样很冰冷的词,虽然顾琢成觉得这样并不冰冷,但是为了迁就杨嘉树,他后来就把“哦”改成了“哦哦”,把“嗯”改成了“嗯嗯”,“知道了”改成“我知道了”。好像年轻人也都这样用。杨嘉树后来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他还是在意?顾琢成猜测,那以后要怎么说呢,说:“我知道了,亲爱的?”
有点肉麻,但也不是不可以。
“明明都在北京,为什么见一面那么难呢。”
这句话没带名字,顾琢成不知道他在说谁。也许没针对某个特定的人,成年人就是这样,各有各的忙,凑出能见面的时间其实很难。
——等等。好像他们之前吵过架。
严格来说,不算吵架,是有天杨嘉树发微信给他,说:“真正想见面的人排除万难也会见面,没有那么想见随便找个理由就不见了。我理解,我们只是感情淡了而已。”然后就失踪了,好几天,才主动发消息过来。
那段时间顾琢成真的很忙,不是故意忽视他的,况且好朋友,见面或者不见面,感情又不会因此淡了。
——朋友是朋友,一年不见面都可以。
可是,男朋友就不一样了,每天都想见面,才分开一小时,就已经想他想得受不了了。
事不宜迟,也许应该尽早确定关系了。
接下来就没再出现和顾琢成相关的文字。这个本子应该是工作本,记载了很多跟工作相关的事,记者是个很辛苦的职业,一天中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到处奔波,杨嘉树却没有因此抱怨,他是一个只要选择了就会承担选择后果的人。
顾琢成有些看得入迷了,他从这个十年前的笔记本上看到了一个格外鲜活、立体的杨嘉树,朝气蓬勃、对未来有所期待的杨嘉树,遭遇困难心有沮丧的杨嘉树,碎碎念、一只橘子放发霉了也会写到日记本上的杨嘉树,还有和优秀的同事暗暗较劲的杨嘉树……无论哪一面,都和顾琢成印象里杨嘉树的样子重合了。这样说,其实也并不是完全难以理解……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骤然间,一句话映入顾琢成的眼帘。
他意识到这不能看,是杨嘉树的隐私。
可是——
“我爱他。”
“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他。”
这是在说谁?顾琢成的眉头迅速拧在一起,那一个个跳跃的文字在此刻变得刺眼起来。
杨嘉树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他从没说过?
嫉妒。嫉妒像一把火在心里燃烧。可是——这是十年前的笔记,就算他再喜欢对方,那也是十年前,现在应该不喜欢了吧?十年前,谁还记得自己十年前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
“只是我好懦弱,不够勇敢。”
——还好你不够勇敢。应该没表白吧?
“我爱他,只敢以朋友的身份。”
到底是谁!
顾琢成接着往下看,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顾一帆。
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以前杨嘉树是不是提过他?是谁呢。
忽然间,一张人脸在脑海里闪过。
想起来了!
是杨嘉树的同事,晚间新闻节目的主持人,杨嘉树说过他人很好,下节目会请大家吃夜宵,值班的还会有加餐——他很上镜,一张脸不用修容就很立体,有时候他播我的新闻,我要是出镜,就会跟他形成强烈的对比,好自卑啊。
他很帅……
他很帅……
这是杨嘉树提到他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可问题是,他是男的啊!顾琢成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小行星撞地球——轰隆一声巨响,他的世界完全崩塌了。
杨嘉树他——喜欢男的?还是从十年前开始?
怪不得,他要去和什么小刘约会!原来他一开始就喜欢男的!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信任?觉得我会拿他的隐私到处宣扬?
还是说他觉得我会戴有色眼镜看他?他把我想得太卑鄙了。
愤怒。这是顾琢成一开始直接感受到的情绪,可下一秒,当他看到杨嘉树想把“我爱你”三个字对顾一帆重复一千遍后,他又觉得嫉妒,为什么你要背着我去爱别人!这个油头粉面、一看就会对伴侣不忠诚的家伙,哪里值得被爱了!杨嘉树居然还幻想和他XXOO,简直是——不知羞耻!
顾琢成被怒火和妒火烧得失去理智,手指用力,想都没想就要把这张纸撕下来,撕碎,扔到马桶里冲下去。
最后关头他忍住了,万一杨嘉树问起来,他该怎么解释?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都十年前了,应该早就忘掉他了吧。看看杨嘉树的文字,这都是他不懂事、思想还幼稚的时候写下来的,矫情至极、酸倒牙了,不愧是喜欢看青春疼痛文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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